《西北偏北 男人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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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偏北 男人带刀-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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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到这一步,又把自己定位为一名私家侦探,四处打探那家公司还有哪些资产。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找着了,在省城中心大道边有两处商铺归属这家公司。法院的同志们很快赶到现场,贴了封条,贴了公告,让老李再等上半年,到年终集中强制执行的时候就给他,那时可以造造声势。老李听听也有道理,就等。到了年底,那房产却判给了别家债主。老李再次欲哭无泪,反复判定自己就是当今最大的衰仔。说这话的时候,他在饭桌上剥着一只虾,一丝不苟,剥完的虾壳放在那里,还像一只虾。
  老李决定自己干一把,十年了,他就像风箱里的一只老鼠,总得畅畅快快地出口气吧。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到那家公司的负责人要到广东去出差,是去参加一个什么订货会,广东方面的会议组织方会去机场接他们。老李给广东的兄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飞机将在早晨十点到达广州,他也会同机抵达。
  那天早晨,广州机场接机的人群中,有人高举着一块纸牌,上面写着接某某公司总经理某某某。老李的兄弟依样写了一块同样的纸牌,站到了人群的最前头。那位总经理看到纸牌就被热情洋溢地接到了一处偏僻的所在,愤怒的老李正在那里等着他呢,给他上了人生中最惨痛也最印象深刻的一课。老李说,十年了,我真的生气了,太生气了!
  原来你也一样
  “选择生命,选择工作,选择终身职业,选择家庭,选择他妈的大电视,选择洗衣机,选择汽车,选择CD机,选择健康,选择胆固醇和牙医保险,选择楼房按揭,选择买第一所房子,选择你的朋友,选择分期付款的三件头西装,星期天傻乎乎收看无聊电视,边看边吃零食,选择苟延残喘,选择在老人院尿床,在像你一样的狗男女面前丢脸……”
  电影《猜火车》片头这段独白,被人称为现代生活的真实写照。我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这种生活就是我们正在过的,这竟然是真的!电影里那些个人渣,因为恐惧过这种按部就班疲疲沓沓的所谓现代生活,因为怕在像自己一样的狗男女面前丢脸,所以才要另类,所以才要处处都“与他们不同”,所以才嗑药、犯罪和内讧。生活确乎像一条鞭子,抽打着我们在赚钱的道路上不断狂奔,否则,理想是不能变成现实的。
  在我们西北那个冥顽不化的地方,我见过几个人在做这道人生选择题时采取了拒绝的态度,他们坚定或者盲目地伸出手来说:NO!接着他们就开始四处奔走,寻找心目中的美丽新大陆。这是一种脾性,娘胎里带来的,改都改不掉。
  作为例子,有这么两个歌手,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结婚,也不急着赚钱,也不着手从事任何我们觉得哪怕为了活命也是必要的工作,就那么漂来漂去,心安理得。朋友聚会坐在一起,总会有现实中的人问起他们到底靠什么活着,可他们居然说不出来。再问他们觉得这样有劲么,他就会紧盯你数秒钟后说:“那你以为你有劲么?你也就是过上了个稳定的性生活了,就瞧不起我们性低保者了?”也有时,他们会闪过一道灰飞烟灭的眼神,对你的话根本不理不睬。在你的生活中,他们是聋子瞎子,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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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的小世界(5)
不过也有相反的例子。有一次见到风头正劲的某愤怒青年,他所做的一切事都与社会格格不入,他的穿着也特立独行——不管多热的天他都穿双战靴戴顶皮质宽檐帽。他是一个摇滚歌手(我们那里盛产文艺青年),唱一些我们听不懂的歌,他带头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噪音协会。他刚刚出了一盘新专辑,在朋友的圈子里发行。
  那天,在一个画家朋友家里喝酒,喝着喝着就把他的音乐放出来给大家听。说实话,我不爱听那音乐,因为完全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我悄悄看了看坐成一圈正严肃喝酒的朋友,大家都表情凝重,似乎一定要从这根本不讲道理的音乐中找出点能说事儿的东西来。从一脸琢磨的表情看,大家都蒙着呢,只好在那儿干忍着。半天过去了,在座的大胡子画家坐不住了,他喝得有点高,突然对皮帽子歌手说:“不好意思,我直说了啊,你的音乐我欣赏不了。我这个人,还是喜欢听一些小资的东西。像什么《加州旅馆》《我心依旧》《把根留住》什么的,还听听莫扎特和莫文蔚。”
  皮帽子歌手一听此言,沉默半晌,然后说:“那把我那音乐关了吧。其实,我这人也喜欢听一些小资的东西。现在搞这种东西,也是没办法。我以为大家都是搞艺术的,喜欢来点不一般的玩意儿……”
  大胡子画家和皮帽子歌手为有了相同的爱好而干了一杯。我们也因为看到了愤怒青年的真相,聚众干了一大杯。
  认真想一想,现实生活虽然操蛋,但还算有安全感又能看得见摸得着。虽然无聊,但也算心里有底儿。周围的人,其实真正能揪着自己头发离开地球的人,不多。
  摸吧摸吧
  西北是个粗俗的地方,娱乐方式也来得简单直接。要么痛饮买醉,要么直入某个地下场所去接触温软的女人身体。有人说南方是性欲萌生之地,但南方总显得暧昧。我的兄弟王轶庶在上海的街头拍了一张照片:一只晾衣架上孤单地悬吊着一只胸罩和一只三角裤,然后他把这张照片命名为《南方》。在西北,你绝难看到此种街景,性以另外的方式显现出来。
  比如,一直为媒体所诟病和一直在民间口口相传的摸吧就是一例。
  什么是摸吧?简单地说,就是一种软色情性质的酒吧。来这里揽客做生意的女人们入场要买门票,而男人们则可长驱直入。入得场中,十元钱三瓶啤酒,十元钱可与那些女人们跳三支舞。在跳舞的黑暗舞池中,你可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当然,再另外付一些钱,还有“打飞机”之类的服务。说到此处,这种摸吧的流氓性质完全显现出来了。在这座城市里,摸吧盛极一时,据传开张营业的总数量超过了五百家之多。规模最大的摸吧,鼎盛时期会有超过四百名小姐同时在场。这无论如何是疯狂的,你鄙视它也好,你诅咒它也好,它都像一根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这城市的肌体里面,谁也无法将它彻底拔除。每座城市都一样,都有它打动人心花样年华的一面,也有它荒诞无聊低级趣味的另一面。警察和记者会对这样的场所持有职业性的反感,而我们作为活生生的人,却能感觉到这城市里那种不要脸皮的嚣张活力。
  人们总是说,这座城市的奇迹是那本名叫《读者》的杂志和那碗在全国四处开花的牛肉面。可是,从坏的方面说,这里还盛产沙尘暴、酒精、坏脾气以及无所不在的狂躁。黄河从城中迅速奔流切割而过,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这也构成了这城市的独特气质。所以,很多时候,我更多地说起一个地方的坏东西,似乎坏比好更有力量。
  很多衣冠楚楚的人打外地来,安顿下来之后马上打听那些著名的摸吧在哪里,然后,他们带着一种好奇的探究心理一头扎进去。有几个南方客人去过之后盛赞其性价比极高,以为这是西北蛮荒之地的新鲜创举,并放出话来要把这种经营模式推广到那些经济更发达的地方去。这话说了很久,也没见别的哪个城市有了摸吧。看来,就算是一种生意也要看它合不合当地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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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的小世界(6)
人为物役,摸吧的产生也是这样的原因。酒吧街里那些老板因为酒水卖不出价钱,利润越来越低,已经戏称自己是“啤酒搬运工”;遍地开花的量贩式KTV搞起了自杀式的价格战;哪儿都看得见的超级规模洗浴中心,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做正经生意肯定要完蛋;城市中心的东方红广场上,一年四季漫天飘扬着气球悬挂起来的白酒广告,好像只有酒这种东西卖得最好。为了钱,人们想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创意与方法,花样翻新的同时也漏洞百出。我曾经无数次在这里穿城而过,我曾经幻想脚下踩着的是一艘尘世之船的甲板,我呼吸着饱含汽车尾气和尘土的空气,去体味这城市里的温暖和冰冷,去触摸它的明亮与灰暗,去沉入它的烂醉与梦想、悲情和狂欢。我知道,这城市里的每一处细节,都与我有关。哪怕我像一个正人君子一般,从未进入过摸吧那不可告人的所在,我也会像一个劫持者,用一根绳子捆绑了这座城市,走到哪儿都不能放弃。这城市里的那些坏地方,就在身边,就在人们口头传说中,就在那些日常生活的秘密中。
  “这样的城市,在白天人群鼎盛的时候,有一种苟且偷欢的气息。夜晚或是雨雪天气,人迹稀少,城市荒芜起来,就有那种劫后余生的景象。”——这是电影《孔雀》剧本里写的话,说的倒好像就是我曾经长大成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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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里的城事(1)
〖1〗兄弟
  莎士比亚的台词里说:“今日谁与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做兄弟,当然不必时时准备浴血战斗,只要知道这里所包含的深厚情义就够了。浴血而死有时并不可怕,最难的其实是努力相互温暖地活着。
  我说的这对兄弟,里面有个傻哥哥,从小疯疯癫癫,随时随地被人欺负。当弟弟的个头长得小,却被保护哥哥的雄心激励得异常勇猛,只要他在,没人敢动哥哥一指头,他会用一切想得到的手段去恶狠狠地打上一架。有一次,他就把一枝英雄牌钢笔扎进了一个浑小子的嘴里。那枝钢笔留下的蓝黑墨水印渍,在那个浑小子的嘴唇上保留了很长时间,记录着他失败的耻辱。自那次打架事件之后,傻哥哥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几乎没有人敢惹他了。
  时间过得飞快,兄弟俩跌跌撞撞地长大了。父母亲都是最普通的工人,收入本来有限,却赶上厂里效益不好,先是母亲下岗,接着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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