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为应对这些浩如烟海的信件,法国还有一个隶属总统府的班子,专门为总统解答和处理投诉的问题,并代拟回信,最后由总统签署发出。对总统而言,给每个投诉者回信的举动本身就是测试其总统岗位是否具有代表性。一旦选举结束,任何总统总希望自己是全民总统,而不再是党派候选人。因此,任何对投诉人的怠慢都将影响总统的形象,甚至未来的连任。也正是如此,每年法国国庆,希拉克总统总要请各行各业的代表轮流出席总统府花园酒会。为维护亲民形象,希拉克也一直要求轻车简乘。他的保镖对我说,给总统担任警卫最难,他不允许在公众面前,特别是电视画面前出现过多的安全人员,担心给公众造成脱离人民的印象。
诚然,公民社会是个广义的涵义,其实质是社会各界对国家生活的广泛参与。在法国,知识界对社会问题历来给予特别关注,他们在电视台的辩论激烈程度并不亚于议会,他们对问题的把握,也同样不亚于职业政治家。因此,究竟谁在治理国家?细想起来,应该说是民意。有人也将各级议员译成民意代表。现任马尔梅松市长、法国民议会财经委员会主席帕特里克·奥利埃(Patrick Ollier)就对我说过多次,议员的日子不好过。他在国民议会里的工作再忙,也必须每周回几次马尔梅松,与选民见面。他说,就像医生看病一样,门口常常会排起队。这些选民的意见都得记录在案,并反馈给他们。议会辩论时你去了没有,投什么票,选民可以随时从议会秘书处获得相关资料。他对我手一摊,说了句“瞧,我们受到多么严格的监视!”
有趣的是,法国有许多民调机构,经常发表针对时事的民意测验,民调所反映的问题往往又成为政治家决策的主要取向。为迎合民意,政府内阁不断变化,让民意看好的公民社会代表入阁。当年密特朗为解决大城市城郊的种族冲突等社会问题,曾任命马赛市奥林匹克足球俱乐部老板达比(Bernard Tapis)担任内阁城市部长,专门解决移民融入法国社会问题。当时还有一位很活跃的非政府组织的负责人,叫库什耐(Bernard Kouchner),他的组织叫“无疆界医生”(Medecin sans frontier),曾在90年代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密特朗请库什耐担任人道主义事务部长,专门负责国际人道主义救助。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上反响都很好。希拉克总统也一样,2001年连任后,他让企业家梅尔担任内阁最重要的财经部长一职,顺应了经济界改革的要求。同样,任命法兰西院士、作家昂格雷米担任中法文化年法方主席,使文化年组织工作的权威性从一开始就得到广泛尊重。
不可思议的中法文化差异(5)
其实,法国就是由公民社会参与并治理的国家。法国全国雇主协会,现在的名字叫企业运动,聚集了全国所有的雇主,主席恩斯特-安托万·塞利埃(ErnestAntoine Seillière)在法国政界一言九鼎,原因是在其身后是法国所有的企业家,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政府均对其格外的重视。同样,马克·布隆戴尔(Marc Blondel)领导 “工人力量”是法国最主要的工会,任何政府有损于员工利益的改革,若事先没有与其商量,那么,一场席卷全国的社会风潮肯定不可避免。当然,治理法国社会并不是仅仅靠资方或劳方两家,还有许许多多专业行会,如工商会(Chambre du merce et dIndustrie)、农会(Chambre Agricole)、手工业会(Chambre des Arts et des Metiers)、中小企业联合会(CGPMI)以及牙医协会、律师公会、公证人协会、建筑师协会等等。在法国,任何行业都有自己的协会,而整个社会生活就是一靠行会的自律,二靠行会的积极参与,从这种意义上讲,要做行会的主席,没有非凡的职业精神和人格魅力是很难当选的。巴黎工商会主席米歇尔·弗朗克(Michel Franc)掌管30万家加盟企业的命运,拥有5亿欧元的预算,每月要开一次商人代表大会,共同商讨如何把经济搞上去。在这幢离凯旋门仅咫尺之遥,1803年就由拿破仑亲自创办的的古色古香的商会大楼里,弗朗克主席曾接待过江泽*席和其他难以计数的中国代表团。
根据法国1901年结社法,任何法国公民,只要人数在三人以上就可以成立社团。从法律上看,除以上各种形形色色的行会性团体或协会外,法国还有多如牛毛的各种协会,我们统称为“非政府组织”。说它多如牛毛,是因为它太好成立了。许多在法国无法生活的中国留学生就成立各种协会、社团,用以接待国内代表团,结果生意兴隆,比留在大学里教书的同学收入不知高多少倍。在法国,最有名的协会自然是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无疆界医生”和法国企业运动(法全国雇主协会),它们在国际国内都规模大,国际知名度高,是其他组织难以相比的。由于社团极易组织,对外影响和能量也就相差很大,但对与它们打交道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因为协会小而忽视它们。在上海申博期间,有一个叫“促进与威望国际协会”(Institut International de Promotion et de Prestige)想给上海市颁奖,以表彰上海最近几年在经济与社会方面取得的成就。我与其主席,法国人鲁特曼女士(Gisèle RUTMAN)接触了好几次,发现这个协会能量很大,德斯坦、希拉克等许多法国政要都曾出面为其颁过奖。密特朗作为总统,拉法兰作为总理,其他法国部长和欧洲王室出面颁奖的就更数不胜数。这个协会成立于1963年,总部设在瑞士,据说是为了享受税收优惠。由于“非典”和其他原因,拟议中的活动停了下来,后来小德斯坦见了我,还亲自问我进展情况,并表示他本人随时准备出面为上海颁奖。在我回国前,鲁特曼女士专门邀请我赴法南部的普瓦捷出席拉法兰总理为法一家生产打包机的中小企业颁发“推介与威望国际协会奖”的仪式,再次显现出该组织在法国社会的显赫地位。
我还有一个朋友叫劳奇(Bernard Logié),他一人成立了一个叫Eponyme的协会,翻译成中文就是用自己的名字建立企业,用我们现在的话就叫“家族企业”。他一人办的这个协会,囊括从达索(Dassault)飞机、标致(Peugeot)、雪铁龙(Citron)、雷诺(Renaut)等汽车到鳄鱼(Lacoste)T恤、爱玛仕(Hermès)箱包和客丽容(Crillon)饭店等法国经济界的“名门望族”,几乎涉及到法各个领域。更让人吃惊的是,劳奇居然能够在参议院大厅里组织给这些家族企业的颁奖仪式,还能让参议长出面。如果从中国人的角度看,劳奇根本不是家族企业者,顶多是名个体户,但他所焕发出来的公民社会能量是我们难以想像的。其实,类似鲁特曼女士和劳奇这样的NGO在法国汗牛充栋,在法期间,我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有接触,因为他们是促进中法关系发展的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但对这种NGO的浩瀚性及其在法国社会所焕发出的能量,是只能在法国才会有如此体会的。
由于社团成立和解散都不要做任何声明,因而法国究竟有多少NGO组织,谁也说不清楚。通常法国人对我说在100万左右,社团的累计预算超过454亿欧元,相当于法国内生产总值的。社团的预算约54%来自国家财政拨款,但大多数小社团仍需要依靠志愿者的工作来保持运转,其预算也往往依靠会员的会费和一些活动收入。法国人对我说,社团是法国最大的雇主之一,占法国总就业人数的5%左右。10年前,约11万家以上的协会雇用了165万人(其中90万人为全日制工作的工薪人员)。我没有今天的数字,但我想只会比10年前大,而不会小。法国外交部负责国际合作的处长沃兹对我说,NGO事业在法国方兴未艾,一些人道主义、扶贫、反全球化等NGO吸引了许许多多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他们中不乏富家子弟,NGO的经历是他们职业生涯的第一步,为他们将来在法国社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打好基础。我想,NGO在西方素有政府、企业后的第三部门之称,它不仅是对政府和企业作用的有益补充,更代表了公民参与国家生活的愿望。因此,NGO越多,公民参与国家生活的程度就越大。公民参与国家生活越大,政府当然就要将他们奉作上宾,这也就是为什么爱丽舍宫常常要高朋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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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的赤字——谁之错?(1)
历史的烙印有点重
法国人有一句谚语:“世界上只有两座山不能见面”,意思只要是人,不管身处天涯海角,总有机会见面。30多年前,佩雷菲特在《当中国觉醒时》一书中预言中国睡狮将很快觉醒。30年后,中法交往异常活跃,超过了任何人的想像。在中法200多年交往史上,中国从未像今天这样在法国无处不在。法礼宾副司长阿塞尔杜扎赫安(现为司长)对我说,在巴黎的沙龙晚会里,人们以谈论中国为时尚。不去中国看看,你就没有话题,你就会感到很孤立。他甚至用“压力”(pression)这个词来形容那些社交圈里混又没有去过中国的人的处境。然而,有意思的是,中国和中文就有点像历史上的罗马帝国和拉丁文,没有法国人不喜欢的,甚至谁都愿意在公共场合提一下中国或孔老夫子的语录,附庸风雅,但对中国感兴趣仅仅局限在一种文化修养,包括对中国饮食文化的修养,真正了解中国的法国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是通过媒体了解中国。虽然法国,包括西方其他国家的媒体对法国公众认识中国发挥了重大作用,但与中国丰富的历史和法国公众对了解中国的需要相比是远远不够的。一位来巴黎的中国学者对我说,从1900年到2000年,中国翻译西方的书估计不下10万册,从数理化到文史哲政经法无所不包,但西方翻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