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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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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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公平,是着手的好办法, 
”帕克兰德说,“要对两方面
都讲公平,对上面下面都讲。”他靠着办公桌往前伛倒身子,
真心诚意地跟马特·扎勒斯基谈着,不时朝工会委员伊利亚斯
瞅那么一眼。“不错,我对待流水线上的人向来不讲情面,因
为不那么样不行。领班夹在中间,四面八方都挨到骂。从这儿
车间一路上去,马特,你和你那班人每天都卡着我们脖子,逼
我们生产,生产,再生产;就算你们不说,质量管理部门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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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造得好些,哪怕造得快了,还要好。再就是那些做工的,
干各种活的——包括象纽柯克那样的一些人,还有其他一些人
——当领班的不能不去应付他们,万一错了一着,还得去应付
工会,有时候其实也没什么错。所以,这是件棘手的事,我也
向来不讲情面;要活命,只有这个办法。不过,我也讲公平。
凡是替我干活的,我可从来没有因为他是黑人,就对他另眼相
看,而且我也不是手里拿着鞭子的庄园监工。说到我们目前谈
论的那件事,我所干的——据说我是那么干的——不过是管个
黑人叫‘小子’。我并没有叫他去摘棉花,或者乘黑人车,或
者擦皮鞋,或者做其他跟这个词应该有联系的事。我所干的,
就是帮他干好活。另外,我还要说这么一点:如果我确实管他
叫做‘小子’——我敢发誓,只是说溜了嘴!——我要说,我
很抱歉,因为我心里确实抱歉。不过并不是对纽柯克。纽柯克
兄弟还是要开除。因为,如果他不开除,如果他平白无故揍了
领班,不受处分,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妨在你的屁股里插上一
面投降旗子,向这个地方的一切纪律挥手告别。我说要讲公平,
就是这个意思。”

说,造得好些,哪怕造得快了,还要好。再就是那些做工的,
干各种活的——包括象纽柯克那样的一些人,还有其他一些人
——当领班的不能不去应付他们,万一错了一着,还得去应付
工会,有时候其实也没什么错。所以,这是件棘手的事,我也
向来不讲情面;要活命,只有这个办法。不过,我也讲公平。
凡是替我干活的,我可从来没有因为他是黑人,就对他另眼相
看,而且我也不是手里拿着鞭子的庄园监工。说到我们目前谈
论的那件事,我所干的——据说我是那么干的——不过是管个
黑人叫‘小子’。我并没有叫他去摘棉花,或者乘黑人车,或
者擦皮鞋,或者做其他跟这个词应该有联系的事。我所干的,
就是帮他干好活。另外,我还要说这么一点:如果我确实管他
叫做‘小子’——我敢发誓,只是说溜了嘴!——我要说,我
很抱歉,因为我心里确实抱歉。不过并不是对纽柯克。纽柯克
兄弟还是要开除。因为,如果他不开除,如果他平白无故揍了
领班,不受处分,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妨在你的屁股里插上一
面投降旗子,向这个地方的一切纪律挥手告别。我说要讲公平,
就是这个意思。”

工会委员隔着厚玻璃眼镜温和地看看。“我早已说明工会
的立场,扎勒斯基先生。”

“那么,假如我拒绝你们,假如我决定支持弗兰克,就照
他刚才讲的我应当采取的办法办,那又会怎么样呢?”

伊利亚斯说得强硬:“那我们就不得不采取进一步申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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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啦。”

程序啦。”

“那还用问。劳资协定规定……”

扎勒斯基火了,“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协定上说什么!协定
上说我们一边谈判,大家一边照常上工。但是眼下,你们却有
很多人已经准备好违反契约,举行罢工啦。”

伊利亚斯这才第一次显出不安的神色。“汽车工人联合会
从不宽宥非法罢工。”

“那就去他妈的!制止这一次罢工!”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我去跟我们的一些人谈谈。”

“谈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你也知道,我也知道。”扎勒斯
基朝工会委员望了一眼,那人红彤彤的脸有点发白了:明摆着
伊利亚斯不想跟一些黑人激进分子抱着他们目前那种情绪进
行辩论。

马特·扎勒斯基一眼就看出了,在这种情况下,工会完全
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如果工会一点也不支持工会里的黑人激
进分子,那么,激进分子就会给工会领导加上种族偏见和充当
“厂方走狗”的罪名。但是如果工会支持得过了头,那么就会
在法律上站不住脚,好象参预了非法罢工。伍德科克、弗雷泽、
格雷特豪斯、班农之流的汽车工人联合会领袖,都认为非法罢
工是大逆不道的事,这些人之所以闻名,固然是由于采取强硬
态度进行谈判,不过也是由于协定一订立,就遵照协定办事,
也是由于通过正当的手续来解决工人的困难。非法罢工破坏了
工会的信用,减少了工会谈判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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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管这件事,‘团结院’里也不会感谢你的,”
马特·扎勒斯基执拗地说。“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制止罢工,那
就是,我们在这里作出个决定,随后到下面车间去宣布一下。 


伊利亚斯说:“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决定。”但是工会委员分
明在掂量扎勒斯基的话。

马特·扎勒斯基早已拿定主意,应该作出什么决定,他知
道,这个裁决不会完全合乎大家的心意,连他自己也不乐意。
他愁眉苦脸思忖:这是鬼时代,一个人不得不暂时委屈一下,
收起自己的一套信念,如果他想要让汽车厂开工下去的话,至
少也得这样忍气吞声。

他粗声粗气宣布道:“一个人也不开除。纽柯克回去干活,
不过,从今以后,他的拳头只准用来干活。”副厂长眼睛紧盯
着伊利亚斯。“我希望你和纽柯克都要弄清楚这一点——再来
一次,他就滚蛋。不过,在他复工前,我想亲自跟他谈谈。”

“停工时的工资,照补给他吗?”工会委员露出一丝胜利
的微笑。

“他还在厂里吗?”

“在。”

扎勒斯基迟疑了一下,才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只要他
做完那一班就行。不过,再也不要谈什么弗兰克的职务由别人
来接替啦。”他一下转过身子,面对着帕克兰德。“你嘛,就照
你自己说的去做——跟那个年轻人谈一下。告诉他,你说错了
话。”

“就是所谓的道歉,”伊利亚斯说。

弗兰克·帕克兰德朝他们两个人瞪了一眼。“偏偏要作这
种肮脏下流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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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在心上!”扎勒斯基警告道。

“不要放在心上!”扎勒斯基警告道。

扎勒斯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吼道:“我犯不着挨你这
顿训!够啦!听到吗?”

“听到。”帕克兰德的嗓音和眼神里满是轻蔑。“可是我不
喜欢我听到的话,也不喜欢我闻到的味。”

“那样说来,或许你倒是喜欢开除啰!”

“或许是的,”领班说。“或许别地方的空气还干净些呢。 


两人缄默了一会,随后扎勒斯基嚷道:“没干净些的。总
有一天,到处都是臭气。”

马特·扎勒斯基的一阵脾气既然发过,他现在已经能够管
住自己了。他并不打算开除帕克兰德,因为他知道这么做的话,
那就尽干冤枉人的事,一次不算又来一次;再说,好的领班也
不容易找到。帕克兰德也不会自动辞职,不管他怎么样吓唬人;
那正是扎勒斯基一开始就估计到的事。他凑巧知道弗兰克·帕
克兰德有家庭负担,需要源源不绝的工资收入,何况在公司里
待的年代久,也舍不得离开。

但是,刚才有一会儿工夫,帕克兰德挖苦他是胆小鬼的那
句话刺痛了他。有过一刹那,副厂长真想大叫大嚷一番:弗兰
克·帕克兰德十岁那年,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孩,他马特·扎勒
斯基却在欧洲上空流血流汗执行投弹手的任务,从来也不知
道什么时候一大块锯齿形的高射炮弹片会切开机身,然后好
不怕人地戳穿他的内脏,或是脸庞,或是嘴巴,也从来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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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他们那架 
B…17F型飞机会不会燃烧着,从两万五千呎高空
翻着筋斗栽下来,当初战友们亲眼看到第八空军的许多轰炸机
就是那样子栽下来的……因此,你不妨再想一想,你骂什么人是胆小鬼,
年轻人;你也要记住,一定要这个工厂开工不可的,不是你,而是我,不管那
样做,我要吞下多少苦水!……可是,扎勒斯基却一句也没有说出
口,他明白刚才想到的事,有些是发生在很久以前,已经不再
联系得上;他明白对待一切事物的看法和标准已经改变得奇形
怪状、乱七八糟了;他也明白天下有各种各样的胆小鬼,也许
弗兰克·帕克兰德的话说得有道理,或者说,多少有点道理。
副厂长对自己一肚子都是气,他跟那两个人说:“我们到下面
车间去把这件事了结吧。”

他们走出办公室——扎勒斯基带头,跟着是工会委员,弗
兰克·帕克兰德走在最后,他虎着脸,恶狠狠瞪着眼。他们从
夹层楼面办公室出来,顺着铁楼梯,橐橐橐走到下面工厂车间,
一路上厂里的噪音扎扎实实地袭住他们,就好比一阵疯狂的炮
火。

通到工厂车间的楼梯,靠近一段流水线。早已装配好的部
件,都在那里往车架上焊接,成为安装完工的汽车的基脚。这
时候,闹声响得厉害,工人们彼此只隔几呎路,也得大声嚷嚷,
脑袋凑在一起,才能交谈。他们周围,一阵阵火星往上面,往
旁边飞溅,形成一道铁青色烟火。在焊接机和铆钉枪的一阵阵
迸射中,夹杂着动力工具的命根子——压缩空气连续不断的嘶
嘶声。而作为一切的中心,活动的焦点,运行着的流水线,如
同缓步走着的天神勒索贡品那样,正在毫不留情地一寸一寸向
前进。

那三个人沿着流水线一路朝前走去,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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