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太争气,恩……也不是不争气啦,反正吧,看著就有点吊儿郎当的……”
“哎,话再说回来,您要找的是他们家谁啊?”
“没事了,我就是来看一眼的。”陈圆圆微微笑道,又拍了拍小保安的肩:“您工作做得不错,挺全面的,谢谢啊。”
说著头也不回的走了。
罹患重症的儿子,寻找初恋的帖子,脑内科主任的母亲,无人探望的病房,凶巴巴的小护士,唯一亲近的小叔叔……
这里面,到底哪几条是真的,陈圆圆大概明白了。
这个混球。
第三医院某间接待室里。
长条转角沙发上坐著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坐姿很是不雅,翘著高高的二郎腿,皮鞋的尖端还不住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踢个不停。
“田恬,你要镇静。”他对室内另一个男人说。
“你叫我怎麽镇静?”终於停下踱步的动作,田恬双手抱在胸前,气哼哼的靠在会议桌前。
“哎呀……半路杀出个男朋友,这个我也没想到嘛。”三十多岁的男人抓抓头发,试探的问:“他还没给打电话?”
“没有。”答完,又确定似的从白色病号服的裤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之後有些不安的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起来。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麽欲擒故纵……”他边擦眼镜边埋怨的抬眼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您那天在网上到底又和他说了什麽?”
男人双手放松的撑在脑後,半眯著眼沈思著说:“没说什麽啊,当然是帮你说话了。”说著又看了自己的侄儿一眼:“再等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信心我当然有,”田恬把擦得!亮的眼睛戴回去:“那家夥心软,现在那个男人又追来了……”
小叔叔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顺便理了理头发:“要不我去破坏一下他们的感情?”
田恬惊恐的瞪了他一眼:“小叔叔,您也太……”
“啊哈哈,开玩笑嘛~”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田恬一拿起手机眼睛就亮了,示意沙发上的男人噤声,小叔叔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瞧,我说什麽来著!
田恬压住情绪,接了电话半死不活的说:“喂……”
“你在哪?”
田恬想了想,说:“特别监护室。”
“哦。”
对方的语气很冷漠啊,田恬疑惑的扶了扶眼镜,正要进一步渲染悲凉情绪,陈圆圆又说道:“今天上午我回了趟咱们中学。”
“哦?”
“见到了小马老师,我们聊了很久。”
“恩。”
“学校和原来不太一样了,漂亮了很多。”
“是。”
“我还拿回了同学录。”
“恩。”
“然後我就按照你留在同学录上的地址去了你家。”
“是吗……啊??”田恬的心提到嗓子口,他气也不敢喘,抽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锺,这个时间应该谁也碰不上吧?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只听陈圆圆有条不紊的说道:“田恬,你演的好戏。”
然後电话就挂上了。
田恬呆楞的握著手机,目光缓缓的移到对面沙发上坐著的男人身上。
小叔叔还等著听好消息,眼睛睁得晶亮,用口型问他:搞定了?
“你出的好主意!!”田恬把手机重重掷在桌上,转身就往外跑。
“哎哎!到底怎麽了嘛!”小叔叔跳起来,一把拽住田恬的袖子。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有,肯定是你那个死保安多嘴!!”田恬也顾不上装娇弱了,扯回自己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什麽?什麽叫我那个死保安啊~”小叔叔一怔,马上又大喊道:“啊你先换了病服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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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恬一跑出去就傻了眼,他要去哪里找陈圆圆?也不知道他刚才是在哪打的电话,不过这会肯定应该不会还在自己家小区门口了吧。
再一摸兜,手机还没拿!
田恬急得脑顶直冒烟,只能再撒丫子再往住院大楼跑。
楼下扶著病人做复建运动的家属直夸:“大医院就是好,瞧这小夥子恢复的。”
陈圆圆不想见他,电话拨过去没人接,过一会就被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田恬这回真有点六神无主了,一直计划得好好的,先用苦肉计把人骗回来,再用温情戏把人哄回来,就算中途插进一个半洋鬼子也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明明……明明都快成功了的,只要再假装上次手术台,就大功告成了。
他可没有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那些昂贵呼吸机,可连电源都没插,就是这样,还是他向老妈苦苦磨了大半年的成果呢。
除了身患重病这一条,他发誓,他可再没有别的作伪了,他确实是高一就向周围人出了柜,那些年也确实过得挺不容易,要不是学习出奇的好,估计学校早就劝他转学了,还有他的父母,也确实对他很不理解,尤其上大学後,几乎断了他的生活费,但还是被他一点点软磨硬泡的给瓦解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同性恋并不是十恶不赦的,至少像他──这麽多年,连个要好的同性朋友都少,更别提那些被社会夸大的宣扬了,什麽滥 交,一夜 情,堕落,都和他无关。
当然,这期间小叔叔也功不可没,没少帮他说话。
但是这回的馊招却也是小叔叔出的,说什麽这样比较浪漫,你那同学但凡心里还有你,这麽一弄,肯定没跑!
没想到千里迢迢的竟真把人给召唤回来了。
陈圆圆走进病房的一刹那,他觉得天都亮了,整间屋都弥漫著白色的圣光,要不是一直在被子里掐著手指头提醒自己:你现在是病人,病人。估计他当时就能跳下地狠狠把人搂住了。
看到Jack那天,他也气坏了,尤其那两人肩并肩走进来的时候,他嫉妒得要吐血,但还得绷著那股“垂死之人”的淡漠劲给对方安排住房。
不是他犯贱,主要他是这麽考虑的:与其那两个家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欢欢喜喜去开房,还不如搁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样起码还能掌握动向。
小叔叔一再的提醒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绷住。
可他还是难受得抓心脑肺,当天半夜就给陈圆圆发了那麽一条短信:“如果我是健康的话,我们有机会吗?”
发完他就後悔了──要是陈圆圆问他:“那你能健康麽?”或是干脆避而不答说今天星星很不错,他不是更尴尬?总不能直接说:“只要你选我,我就健康了吧”?
但是没想到那家夥竟然连回复都没回复,田恬就这麽攥著手机等了一宿,然後天亮了,得到Jack先生一早就和陈圆圆先生出去了的线报。
忍,忍,忍,他都要忍出脑瘤了!
田恬随便换了一身衣服抢了小叔叔的钱包就往医院招待处的旅馆跑。
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别的客人,脚步在木质地板上留下擂鼓般的颤动,敲响Jack的房门前心脏有意无意的皱缩了一下,他真怕,怕开门的是陈圆圆,身後是凌乱的床铺……但那也没办法,他们是情侣啊。
敲了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了,田恬深吸一口气,做好能应对所有阵仗的架势。
“咦?”看见来访者,Jack用力揉揉眼睛,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不是病床上那位吗?怎麽一天不见就能下地走动啦?
Jack穿著旅馆提供的浴袍,胸口大大咧咧的敞著,一看就是开门前胡乱披上的,田恬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就先“轰”的一声打了个闷雷,然後再眯起眼睛往室内瞅。
窗帘还没拉开,房间昏暗,但隐约可见露出来的床头凌乱的被褥。
“你是……?”Jack确实还没起床,脑筋转得很慢,但门已打开便下意识侧过身子把人往屋里请。
“我……有点事。”田恬也不顾及什麽,大大方方抬脚就进,然後迅速把房内浏览一遍,还好……他没在。
Jack打著长长的哈欠跟在他身後,也不觉有什麽不妥,“喝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田恬一脸嫌弃的挑了另一张床的床脚坐下。
Jack迅速用冷水泼了泼脸恢复了一些神采,才想起问他:“你不是生病吗?怎麽跑出来了?”
田恬斟酌著该怎麽开口,毕竟向情侣中的一位打听另一位的家庭住址,这种事他没干过。
Jack在卫生间漱口,脑子里也没闲著,他觉得自己跟这位病人先生没什麽交集,对方不该有事找他,要说唯一的纽带就只有──
於是三分锺後两人同时开口。
田恬说:“他都知道了。”
Jack说:“你都知道了?”
两人又同时顿住,田恬轻轻皱起眉,“我都知道什麽了?”
Jack也问:“他都知道了?你是说Cheney?”
两人对视了一会,田恬先发言:“好吧,我欺骗了他,”他摆摆自己的双手,“我没病,我在装病。”然後正襟危坐的等待对方的嘲笑。
“装病?”Jack歪歪脑袋,下一秒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们扯平了──我们也不是情侣,我们装作是情侣!”
“什麽意思?”
“我们在意大利就分手了,是Cheney提出的,”Jack无奈的撇撇嘴:“我想试图再挽回一次,但是看来没用。”
田恬心里悠悠的点亮了一簇小火苗,但他面色平静的问:“为什麽?”
“你应该知道为什麽,还是你在装傻?”Jack摸著下巴斜睨著他:“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他有多在乎你,在乎你到怕失去你?别做梦了!我不会说的!”
田恬轻声笑了,他站起身,再也按捺不住,笑得两边肩膀都微微颤动。
因为怕失去你,所以假装不爱你,还拉了个倒霉的垫背者,你也很会演戏嘛,陈圆圆。
不过,这种婉转的拒绝方式,大概只有他能想得出吧。
“嘿!你别太得意──Cheney最讨厌撒谎的人了!”
“哦?那你骗过他吗?”听到这话,正在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