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雪山母亲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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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雪山母亲的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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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俘虏这么干。
  所以父亲没敢吭声,跟着马奎朝着女学生居住的营房走去。
  父亲能成为马步芳的一个骑兵,都是因为马奎。其实细究起来,也不是因为马奎,而是因为一把马料。
  那时父亲十六岁,家里很穷,一家四口,一间草房,一个土炕,两条被子。原来兄弟三个,后来饿死一个,剩下兄弟俩。兄弟俩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讨饭谁穿。父亲兄弟俩讨饭一般都是朝东走,去相对富裕的关中一带。他们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带回来的一布袋馍馍,可让一家人维持七八天,剩下的七八天只能用野菜米汤充饥。父亲讨回来的馍有麦面馍、玉米面馍、糜子面馍,还有高粱馍。怕馍馍路上发霉,父亲就将馍掰开,晒干,然后再装进布袋里。有时晾晒馍馍时,疲倦的父亲睡着了,馍馍便被鸡狗糟蹋得七零八落。父亲有一次跟狗去争夺一块馍馍,被狗咬伤了。父亲很伤心,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狗撕破了他们兄弟俩惟一的裤子。
  父亲最后一次出门乞讨,发誓要讨来一条裤子。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去出门乞讨了,兄弟俩做伴,能相互壮胆。可是父亲到底还是没有讨来一条裤子。别说裤子,他连自己也弄丢了。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河 江河 一(3)
父亲那天来到一个村庄,只见城门紧闭,父亲怎么也叫不开。有人站在城头上对父亲说:“要饭的娃呀,马步芳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你赶快跑吧,小心被乱马踩死!”
  父亲没有跑。不是因为他不害怕,而说因为他太饿了,实在跑不动了。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饿死是个死,被马踩死也是个死,反正都是个死,那就省些力气吧,让马步芳的骑兵踩死算毬了。父亲这么想着,就在城墙下的土窑里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父亲醒来时已是黄昏。城门早已洞开,一队队骑兵进进出出。父亲听到一声马嘶,循声望去,只见几个骑兵在不远处喂马。骑兵们抽着旱烟,相互骂着粗话。马吃着羊皮口袋里的马料,隔一会儿打一个响鼻。父亲饿得难受,嗅到了马料的香味。
  几个骑兵不知因为什么事都走了,把马留在那里。父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向马料口袋走去。那些马停止了咀嚼,警觉地看着这个陌生人朝它们走来。父亲扑到马料袋上,准确地说,是跌倒在马料袋子上,他急不可待地将手伸进袋子,抓了一把。啊,是黄豆!父亲欣喜若狂,将一把黄豆塞进嘴里。可是还没来得及咀嚼,脚脖子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用力蹬了蹬,没有蹬掉,而且越发抓得紧了。父亲低头一看,是一只手。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骑兵。骑兵躺在地上,正用阴森的目光看着他。
  父亲吓坏了,黄豆噎在了喉咙里,剧烈地咳嗽。
  骑兵从地上爬起来,哈哈大笑,突然又阴下脸说:“你娃娃胆子不小,敢偷我的马料!”
  父亲将黄豆吐了出来,看着骑兵。
  “这事咋办?”骑兵黑着脸说,“要不,你让我砍下一只手;要不,你给我当马夫。”
  把手砍了可不行,我还要讨饭呢,没手怎么行,还是当马夫吧。可是父亲不知道马夫是干什么的,便大着胆子问:“马夫是啥?”
  老兵说:“马夫就是给我喂马。”
  父亲问:“有馍馍吃没?”
  老兵说:“馍馍尽饱吃。”
  父亲说:“行,我给你当马夫。”
  就这样,父亲当了马步芳队伍里的一个马夫。每次打完仗,父亲就把老兵的马牵到河边刷洗干净,然后再将它们喂饱。打起仗来的时候,骑兵们在前面跑,父亲没有马,就甩开两条长腿追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拼命跑。仗打完了,骑兵们一身血腥,父亲一身灰土,看不清原来的眉眼。
  父亲喜欢当马夫,他从小就喜欢马,可是村里更多的是牛,只有财主家才有马。父亲喂马很经心,只要时间允许,总喜欢一把一把地给它们喂马料,日子长了,马就跟父亲有了感情。父亲让它们卧下它们就卧下,让它们前腿直立起来它们就前腿直立。父亲一声口哨,马就会嗒嗒嗒地跑到父亲跟前来。
  父亲喜欢当马夫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能吃饱,实在吃不饱,还有马料呢。但是父亲并不开心,因为那个把他带进骑兵团的老兵总爱欺负他,老兵让他干这干那,稍有怠慢就会拳脚相加。后来父亲个子长高了,人也壮了,也当了骑兵,拥有了自己的一匹战马,老兵就很少打他了,但是老兵仗着父亲是他带进骑兵团来的,所以总喜欢在父亲面前耍老兵的派头。
  不用说您也猜到了,这个老兵就是马奎。
  马奎将父亲领进一个院子。房子里橘黄色的灯光从麻纸裱糊的窗户里泄露出来,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可是父亲却打了一个寒战。 。。

父亲的雪山 母亲的河 江河 一(4)
马奎将枪交给父亲,在父亲的耳边小声说:“我先进去,你在外面放哨。等我出来,你再进去。”
  黑暗中,父亲看不见马奎的表情,只看见他的白牙,知道他在笑。马奎蹑手蹑脚地向屋门走去。平时笨手笨脚的他,这会儿手脚轻巧得像一只猫。父亲的心怦怦直跳。
  屋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灯光“哗啦”涌了出来,又“哗啦”一声被黑暗吞噬了。接着,是一声女人的惊叫。父亲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双腿哆嗦起来。父亲跑到窗前,从窗户上一个破洞里看见马奎一手捂住女人的嘴,一手正将女人往炕上拖。女人“唔唔”叫着,又踢又咬,在马奎怀里扑腾。父亲看见了女人的脸,一下子惊呆了。她是那样的美,美得让父亲心颤。她是那样年轻,年轻得让父亲心疼。也许就是在那一瞬间,父亲爱上了这个女人。
  父亲急得在窗下转圈,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能让狗日的马奎把她糟蹋了!不能让狗日的马奎把她糟蹋了!”
  屋里又传出女人一声惊叫。父亲趴到窗户上一看,马奎正在撕扯女人的衣裤。父亲急了,一脚踹开屋门,端着枪冲了进去。
  马奎和女人都愣了。
  马奎扭头说:“你狗日的进来做啥?”
  女人缩在炕角直发抖。
  马奎说:“你给我滚出去!”
  父亲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马上又站稳了脚跟。父亲嘴唇哆嗦着对马奎说:“她病了……你不能祸害她!”
  马奎似乎没有听清,问父亲:“你说啥?”
  父亲不再哆嗦,梗着脖子说:“我不让你祸害她!”
  马奎听明白了,低吼一声:“滚!”
  父亲像长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马奎说:“好,算你小子有种!等我拾掇了她,再来拾掇你!你不出去就站在这里看着!”
  女人跳起来想往外跑,被马奎一把抓住,按倒在炕上。
  女人惊恐地看着父亲,大声喊:“救救我,大哥!”
  父亲对着马奎忙碌的后背说:“奎哥,求求你,放了她吧!”
  马奎头也没回,继续撕扯着女人的衣裳。
  父亲说:“奎哥,看在我服侍你三年的分上,求求你放了她吧!”
  马奎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父亲走过去,用枪抵住马奎的后背说:“奎哥,求求你啦!”
  马奎感觉到了后背上的枪管,愣住了,但是他头也不回,轻蔑地说:“你小子有种就开枪吧!”
  父亲举枪的手哆嗦了:“奎哥,你别逼我!”
  马奎仰起头,无声地笑了,背对着父亲说:“小子,要么你开枪,要么你给我滚出去,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父亲突然大喊一声:“马奎,你去死吧!”
  枪声响了。马奎趴在了炕上。父亲看见一股黑红的污血从马奎的后背“突突”冒了出来,顿时傻眼了。父亲从来没有杀过人,何况是他最惧怕的人。女人也被吓傻了,哆嗦成一团。父亲知道枪声很快就会引来骑兵,得赶快离开这里。
  “走,跟我走!”
  父亲拉着女人跑到院子里,迟疑不决。往哪儿走?怎么走?父亲环顾四周,看见墙根下有一堆麦秸,突然有了主意。他打了一声口哨,一匹战马从黑暗中跑进院子。父亲将马奎从屋里拖出来,扶到马背上,然后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马驮着马奎跑出了院子,跑进了黑暗里。
  马蹄声越来越远,可是更多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父亲拉起女人,钻进了院墙根的那堆麦秸里。他们刚把自己藏好,一队骑兵就冲进了院子。父亲听见有人说,枪声是从这个院子里传出来的,可是咋不见人?父亲听见又有几匹马跑进院子。
  “队长,那匹马追上了,是马奎,已经死了,后背中了一枪。”
  “你们开的枪?”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枪,他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那他后背的一枪是谁打的?”
  “不知道。”
  “队长,那个生病的女学生不见了。”
  “难道是那个女学生?”
  “找到她不就知道了?”
  “给我追,就是追到天边也要逮住那小娘儿们!”
  “队长,这里有一堆麦秸,那女学生会不会藏在里面?”
  父亲听见有人朝麦秸堆走来,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女人在父亲怀里瑟瑟发抖。父亲将她抱紧,免得麦秸抖动。
  “给她个胆子,也不敢藏在这里面!走,给我追!”
  一阵马蹄声过后,院子里静了下来。父亲发现他一直捂着女人的嘴,急忙松开。父亲还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经湿透了。他抱着的女人身上也全是汗。父亲嗅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嗅到过的味道,那是女人的汗香,还有温热的麦秸的味道。这时,*的女人软绵绵地瘫软在父亲怀里。父亲感觉到女人的身体很烫。
  父亲说:“你在发烧哩。”
  女人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大哥……”
  父亲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父亲侧耳听了听,马蹄声和人声已经远去。父亲扶着女人从麦秸堆里爬出来,悄悄摸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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