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
武装哨兵34
第三十四节
两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北京吉普喘着粗气冒着黑烟把石虎送回农场。车子驶到平房空地前,司机就迫不及待地按喇叭,想引起李古力的注意。李古力慌慌张张地从猪圈里爬出来,就怔住了。
“呵呵呵。石虎,你架子倒挺大的,支队竟然用专车把你送回来了!”李古力那沾满麸皮的手使劲搓着胸前的围裙,笑嘻嘻地说。
“是啊!你们农场的石虎架子是挺大的,快要把支队机关闹翻天了。”司机王助理讥讽道。哐当一声推开车门,把石虎的塑料袋扔了下来。
石虎仍坐在车内不动,眼睛傻傻地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一动不动。
“咋了?你到地方还不下?难道还要让我请你下来吗?你真行啊!”佩戴少尉军衔的王助理极不耐烦地敲着车身,向里面的石虎吼道。
石虎慢腾腾下车。李古力的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打量着石虎的全身。李古力看着石虎的表情就明白了,这小子一定闯祸了,不然,王助理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讲话。
果然不出李古力的预料,王助理把石虎在支队打架闹事的前前后后都讲了出来,还添油加醋地数落了石虎几十条罪状,把石虎贬得一文不值,全身都是缺点。
李古力听得心头大惊,当知道还有人受伤,首长很重视的时候,他的脸色如黑压压的乌云,阴沉得可怕。
李古力冷冷地盯着石虎,沉默了许久,他的目光散发出冰凉的寒意,是在质问,在拷打,在鞭策着石虎。
王助理原以为李古力的反应会异常强烈,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看到好戏没有上演,王助理便拿出一份材料,对李古力和石虎大声朗读:“石虎同志严重违反部队的条令条例,用恶劣飞手段致他人轻伤。为了严肃军纪,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经后勤处党小组研究决定,记石虎同志严重警告处分一次,并同时禁闭7天。李古力同志负有领导责任,记处分一次。希望农场的两名同志认真自查,找出自己的不足,挖出作风涣散的根源,彻底改正,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武警战士!”
王助理念完以后,瞟了李古力和石虎一眼,甩了一句“原来如此”便驾车匆匆离开。
李古力深深理解到王助理那句话的意思,王助理这是在讽刺,在鄙夷,在挖苦,在嘲笑。
石虎仍无精打采地站在地上纹丝不动,头几乎垂到裤裆下。看石虎的表情,就明白他无颜面对班长。
石虎原以为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会受到班长一顿凶恨的训斥。没想到李古力不再看他,径直向宿舍走去,他的步伐很缓慢,似乎有很重的东西拖着他走。李古力黑着脸在屋内坐了许久,叹了一口气,便操起那把斧子,在训练场的一侧默默劈起柴来。
喀……… 喀嚓
喀……… 喀嚓
李古力使劲抡起斧子,把一根根木柴劈成两半。他的力气很大,狠不得将木柴剁成碎末。
其实李古力此时正在愤怒之中,只不过没将脾气发泄在石虎的头上,而是将满腔怒火转移到那堆无辜的柴棒上。看他高高举起的斧子,迅疾地砸下,就知道他浑身流淌着狂躁不安的血液。
石虎呆呆地注视着班长,他理解班长现在的感受,他想解释,想劝班长别这么伤害自己,可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是愧疚啊!
那一声接一声的劈柴声,不是劈向木头,而是劈向石虎那愧疚的心扉间。
武装哨兵35
第三十五节
此后两天,李古力一直虎着脸,无声地喂猪喂鸡,无声地做饭,无声地叹息,他的叹息如悠长的曲调,刺激着石虎的每一根神经。
看李古力那阴霾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李古力的痛苦是他寄托的希望被无情的事实击得粉碎。
他如往日一样,喜欢坐在小山坡上,面对夕阳,面对落日,默默抽烟,似乎那燃烧的烟头,滚烫的感觉,撕心裂肺呛人的烟雾可以掩盖那令人沮丧和愤怒的感觉。
偶尔,他象着魔似地站起身,飞快跑到训练场边,抡起那把沉重的斧子,狠狠劈向那没有感觉没有生命的木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更加舒坦。
石虎独自一人呆在平房一间空闲的房间内,自从王助理向他和班长宣布命令后,他就耷拉着头,如霜打的茄子,自己一人默默抱上被子,拿来几个馒头,找一个废旧的水桶,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他这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给自己关禁闭。部队就是这样,军令如山倒,即使没有人监督石虎,石虎也严格按照禁闭的要求对待自己。那几个馒头是用来在禁闭的7天内充饥的,而旧水桶,则是排泄大小便所用。房间里没有床,他把被子扑在墙角边,把身体蜷成一团睡觉。
其实憨憨的石虎,耿直的石虎并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没挖出隐藏在深处的思想疙瘩。懵懂的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错,是他们错了;他也没打伤别人,是他们太不堪一击了。
石虎唯一值得愧疚是拖累了班长。他觉得就是因为他,班长才受到处分,也是因为他,支队首长才对农场冷眼以对。现在班长这么难受,这么生气,这么沉默不语,都是他引起的。
石虎呆在房间的时候,竖起耳朵监听班长的动静,李古力的一举一动,李古力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石虎都摸得一清二楚。石虎对班长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声轻微的喘气,一声嘶哑的咳嗽,他都能分辨出那是班长的声音。
所以,李古力的痛苦、郁闷、颓废、懊悔、愤怒等等情绪,都无时无刻不牵扯到石虎的神经上。石虎听着班长的声音,体会到班长的痛苦,无不深深自责。傻傻的石虎只是为班长才感到后悔。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李古力仍未说出一句话。
石虎则呆在房间里团团转,他知道坏事了,这下子班长真生气了,而且班长劈柴的声音越来越小,走路的脚步越来越凌乱,班长的身体肯定不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石虎靠在墙壁上,发疯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在内心中谴责自己。
“班长!我错了!”
石虎隔着墙壁向李古力喊话。
“班长我错了!”
“班长,我是个混蛋!我知道自己错了!”
石虎把嘴对准门缝,大声叫喊。
外面的李古力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喂猪,劈柴,抽烟。
“班长!石虎是一个混蛋!石虎知道错了!班长你要注意身体啊!劈柴的事就让石虎干吧!石虎过两天就可以出来了!石虎一定把全部的柴都劈好!班长,你就别干了!”李古力的沉默让石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懊悔的情绪,他瘫软在地,呜呜的哭起来。
面对石虎的啼哭,李古力黑着脸仍然不吭气,他又举起斧子,狠狠地劈起柴来。
喀嚓……… 喀嚓
这次声音更大了。
“班长!你打我吧!骂我吧!我绝对不恨你!只要打我以后,你心里舒坦,我就高兴了!”石虎在房间里呐喊,嘶哑的嗓音冲击着李古力的耳膜。
可李古力仍然没有回应石虎的请求。他高高抡起斧子,闪电般地砸在柴火上。喀嚓一声巨响,柴棒一分为二。这似乎就是他对石虎的回答。
没有得到班长的原谅,石虎绝望了,象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吐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班长,我错了。。。。”
“班长,你打我吧。。。”
武装哨兵36
第三十六节
夜晚里的东江城笼罩在夜幕中,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熠熠发亮,那川流不息的车流,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闪烁不停的霓虹灯,都预示着东江城是中部一座繁华开放的都市。
武警东江支队占据在闹市一角,隐藏在一片灰蒙蒙的黑色之中,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大院门口的点点灯光,证明这是一个戒备森严与众不同的单位。支队大门的哨位上,依然矗立着两个威风凛凛的哨兵,一个持枪挺立,一个严肃坐着,如两座让人不能靠近的神像,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街市上,歌在唱,舞在跳,车在跑,人在闹。营区里,一片寂静,一团漆黑,只有训练场上的一条黑色身影在作奋力的冲击。这黑影是一个兵,正在障碍区做攀爬训练。这黑影时快时慢,快起来就象一团黑色的闪电,慢起来又象凌波微步的武者,姿势潇洒自如。
这个场景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缩影,当人们在迪厅里恣意摇摆时,在饭桌上吃吃喝喝时,在公园里卿卿我我时,一座军营的一个兵,正在为洗刷耻辱而做不懈的努力。尽管这种努力在很多人的眼里看来,那么的残酷,那么的不值,那么的可笑,可这个兵仍然执著地做勇猛的冲击。
春天本来是雨水干枯的季节,农民伯伯期待老天爷下雨施恩已很久,可能是劳苦大众的善心感动了菩萨,中原地区这几天一直笼罩在乌黑的苍穹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果然,东江城在深夜10点骤然刮起了大风,气温也随之下降,没过多久,漆黑深邃的上空竟真的洒下雨滴来。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砸在建筑物上发出悦耳的乐章,繁杂喧哗的街道瞬间没有一个行人,公路上的汽车好像也畏惧大雨的到来,疯狂地穿梭,还响起高亢的喇叭,仿佛在向东江市民宣告,一场春雨来了!
军营训练场上,那名士兵好像对这瓢泼大雨毫无反应,仍然冒雨前行,仍然奋力冲刺。
嗖……… 这兵如孤狼一般跃上高台,哗啦一声又滑落到障碍物下,浑身沾满污泥。
士兵在大雨中摇摇欲坠爬起,迈起坚定的步伐向前冲,想继续完成400米障碍的冲刺。
他跳上高板凳,又如猴子一般敏捷地登上独木桥,由于雨太大,木桥上滑溜溜的,他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再次跌倒,摔入水中。
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