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夜色镇战斗的喧嚣,周围忽然安静得有些可怕。全力的搜索与感应下,我几乎可以分辨出周围有多少只狼在呼嚎,多少只夜莺在唱歌,甚至多少只小蛇在树干上悠闲地爬行,可是我就是感觉不到丝毫敌人的气息。我们僵持了十几分钟,天空中忽然洒下冰凉的月光来,我终于等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暗夜精灵族信奉月亮女神艾露恩,他们有一段古老的咒语,在月光下虔诚地吟诵,就会得到月亮女神的赐福,从而获得摆脱危机的力量。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师不顾族人的反对,把这段咒语传授给了我。但是老师同时也警告我决不可以随便使用这咒语,因为它一直都是作为庇护暗夜精灵族而存在的,从来没有外族的生物启动过这段咒语。——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战胜眼前的敌人了。我放下弓和箭,卸去铠甲,迎着月光,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咒语很短,可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对手向我这边射了两箭,最近的那支离我只差了五步远。我不敢动,我只能期望他这只是投石问路,要找我出来,可是很快我便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天上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凝聚成一束,照下来将我包围其中。很快便又是两支箭破空而来,一支钉在我面前的树干上,另一支却射中了我的右腿,剧烈的疼痛钻心而来,我咬着牙,仍没有动。
对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地就得手,又见我始终不动,反而疑虑起来。过了一会儿,我的咒语终于完成,一股古老而亲切的力量慢慢在我的体内曼延开去,我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放眼看去周围黑暗中的一切竟然清晰如同白昼,温暖的月光洒在伤口上,仿佛伤也不那么痛了。我跳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对手在远处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发现我的眼睛居然在闪闪发光——这是暗夜精灵族的眼神!
但对手是经验老到的军人,不会因为我的这点变化而影响到他自己的行动。他没有立刻跟我进行正面冲突,而是很巧妙地躲进了树丛中,暗夜精灵的眼睛纵然再好,也还达不到透视的程度,而且任何咒语都有时间限制,他没有必要硬碰硬选这个时候来跟我决胜负。相反倒是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不知道效果能支撑多久的我更需要尽快结束战斗。我把箭搭在弦上,小心地向他退去的方向移动过去。
但是我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是一场猎人之间的战斗,而不是单纯的比赛射箭。没走出几步我忽然觉得全身一紧,紧跟着竟然动弹不能,却并不是踩到了冰冻陷阱,而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粘住了。我正在奇怪地挣扎,忽然看见一只巨大的蜘蛛从头顶的树上踩着空气慢慢地爬了过来,我这才想到自己是被这蜘蛛结下的网给困住了。
这蜘蛛是那兽人猎人的宠物吧?我看着它那恐怖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心寒。但现在还不是我害怕的时候,得赶快想办法脱身才行。那网承受了我和蜘蛛的重量居然连一点晃动都没有,必定相当结实,凭我的力量恐怕难以挣脱,我只好默默念起咒语,在身边造起献祭陷阱使用的火焰法术。刚刚完成了法术,那蜘蛛就猛然加速向我扑了过来,在刚要碰到我的时候触动了献祭陷阱的火焰咒,全身立刻就烧了起来——不过由于它离我太近,爆发出来的火焰也有好些窜到了我的身上。这时无形的蜘蛛网已经被烧坏,我和大蜘蛛同时跌倒在地上。我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压灭了身上的火,正要起身,那兽人猎人忽地从林中射出两箭来。估计那猎人眼见宠物有难,这两箭匆匆射来也旨在救那蜘蛛,我闪身避开,捻弓搭箭就要向那蜘蛛射去,毕竟它中的只是一个没有完成的献祭陷阱,那火焰不会难为它多久的,而一旦它恢复过来,对我来说又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箭在弦上,可是我久久没有把它射出去,因为我忽然想起了白菱。
对一个猎人来说,最亲密的伙伴无疑就是自己的宠物,无论是练功,打仗,旅游,甚至起居住行,动物们总是忠实地守在主人身边,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难却一定同当。虽然我可能不算一个合格的猎人,导致白菱一直不是那么听我的话,但我还是那么喜欢它,比任何人都喜欢它;而白菱虽然很懒不帮我打猎,还经常不给我面子让我在大家面前丢脸,但我还是能看出它也很在意我的——至少总在意我每天给它送去的石头一样硬的烤肉吧。而这只蜘蛛虽然样貌看起来吓人,对它的主人来说也一定是不可缺少的朋友。
我终于还是慢慢放下了弓,趁那猎人没有射出箭来,重新躲进了树林里。
有些东西,就是因为知道珍贵,才不能去破坏。要一个猎人动手杀死另一个猎人的宠物,任是换了谁也很难做到吧?
蜘蛛身上的火没多久就熄灭了,这样也好,让我专心应战,免去了后悔的念头。我的身上应该还有网的残丝,那蜘蛛大概能判断出我的位置,不过它没有过来追击,转身爬回它主人藏身的那片树林中去了。只是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估计是让主人给召回去的。
我有些奇怪,忽然看见那个兽人猎人从树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并向我这边再次射出一记光箭。我犹豫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兽人向我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大概是感谢我没有杀死他的伙伴。然后他又抬起了弓,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战斗还是要继续的,谁让我们都是军人?
我也抬起弓,双方都没有再躲避。我们同时扣箭上弦,这是最后的一箭了,我想。两支箭同时射出去,箭头在中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我看到我的箭把来箭从中间撕开了,被撕成两半的那支残箭失去了原来的势头,落在了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而我的箭竟然几乎去势不减,准确地贯穿了敌人的右肩。
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来刚才那个咒语带给我的并不仅仅是明亮的眼睛。
对方跌坐在地上,羽箭带着奥术的光辉在他的肩上爆裂出一个不小的血洞,然而他忍着没有叫出来,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地看着我,仿佛等待着我射出死亡的一箭。这时我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伤口的疼痛重又剧烈起来。我没有再射出第二箭,老师教过决斗只分胜负,不定生死,况且这次决斗我赢得不光彩,我遥遥地向他鞠了一躬,提着那张沉重的大弓,往夜色镇的方向走去。
背后的兽人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地抬起右手按在心口,朝我的背影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夜色镇的激战还在继续,由于我们这边有人数上的优势,部落的士兵已经被逼到镇子外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仍没有撤退的意思。我想起约翰,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他,却看到芙特丝在人群中指挥手下拯救伤兵。我走过去,问她:“约翰呢?”
“若昂……”芙特丝看见我一身都是伤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我抓着她的肩摇醒她:“约翰在哪?”
“我,我刚刚看到他带着一队人往那边去了……”芙特丝指着一个方向。
“谢谢。”我心一慌,这么大的战斗身为防卫队队长的他居然带着人往战场后的方向跑,肯定有所图谋的。我转身就往那边跑,可没跑出几步竟然脚下一软,摔了下去。
“若昂!”芙特丝喊了一声,拉了身边一个哨兵说:“你帮我看着这里!”然后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你那么急着找他干吗?我找人先给你疗伤!”
“不……快去拦着那家伙,他可能是内奸。”
“内奸?”芙特丝愣了一下,很快又明白过来,喊了声:“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几个哨兵跑过来扶起我,跟着芙特丝往约翰的方向跑。我回头看看战场那边,却正好对上小灵儿幽幽的目光,她朝我吐吐舌头,转身一剑刺倒了一个正举刀准备砍她的兽人,然后使用了潜行术,消失不见了。
“快!点火!”约翰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把手中的火把扔进了一间民居的窗户。
“队长?”守夜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叫你们快点火!这是命令!”约翰咆哮着,声色惧厉。
一个年长一些的守夜人走上前去,说道,“队长,你要是有什么计划的话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要不然大家怎么能没点原由就亲手烧了自己的家啊!”
“是啊,队长,这是我们的家啊……”守夜人们嘈杂起来。
“混帐!”约翰骂了一声,挥刀砍倒了那个年长的守夜人,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约翰叫道,“快点火!不听命令的人死!”
守夜人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没有人去点火。
“大家不要听他的!他是部落的奸细!” 芙特丝跑过去喊道。
“胡说!”约翰提着刀快步走向芙特丝。他要杀人灭口。芙特丝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那些守夜人竟然站出来挡住了他,为首的一个说:“约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话刚说完,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从约翰背后跳出来,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是兽人!”守夜人中有人叫了起来,他们一阵慌乱,立刻又有好几个人被大刀挥断。
“是那个兽人战士!大家小心!” 芙特丝喊道。我想起她曾说过部落的队伍中有一名极其勇猛的战士,难怪在刚才的战场上没有看见他,原来他已经暗藏在我们的身后了。
我忙抬起弓,朝那兽人连珠两箭射去,那兽人居然不闪不避,轻松地挥刀打落了我的箭。倒是我自己胸口一闷,差点喷出血来,看来我是到了极限了。
兽人咆哮着冲散守夜人的阻挡,向我们这边冲锋过来。站在最前面的芙特丝首当其冲,她似乎已经完全被对手那气势震慑住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刀落到头顶上来。
“当”地一声响,一把斧头硬生生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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