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难免的,被两个女人抛弃了的花心男人如何是好啊。虽说纯粹是咎由自取,也够可怜的。
经过这么一折腾,即便是特别阳光的立木先生,想必也会相当失落的。
来栖有些担心他,可是,又不好去鼓励他“再加把劲”什么的。
想来想去,来栖最后的结论是,恋爱毕竟是个人问题,虽然因进展不顺利而情绪低落,但立木先生确实也有自作自受的一面。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后他也可以引以为戒。现在这段时间,只能静观其变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天傍晚,来栖偶尔有事去四层的前台,只见立木先生一个人站在大厅里,还是戴着那顶鸭舌帽,穿着驼色夹克,好像要出去的打扮。
看见来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来栖也点点头,跟他搭话。
“最近还好吗?”
“谢谢,很好。”
听小西咨询员说,他被江波女士和桥本夫人疏远后,一个人特别寂寞。可是,瞧他现在这架势,精神蛮不错的。
“要出门吗?”
“是啊。去歌舞伎座看看剧……”
歌舞伎座离这儿不远,走着就到了。来栖想要问他现在上演什么剧目呢,可是,见立木先生直往电梯那边瞧,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就说了声“回头见”,打算走开。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套装的女性。
她好像叫津田爱子,住在七层。
立木先生回头朝来栖这边瞅了一眼,慌忙走近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二人上了刚才的电梯,下到一层去了。
看样子他是和那位女士一起去看歌舞伎了。
“难道是第三位女人……”
来栖低声说道,女接待员苦笑着点点头。
这么说,立木先生被两个女性甩了,萎靡不振的说法是不准确的。不对,不是不准确,应该说立木先生已经重新振作了。
反正,他和新女友去看歌舞伎,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来栖后来听说,津田爱子以前在一个有名的出版社当编辑,虽然已经七十三岁了,但最近把头发剪短了,看着比她的真实年龄年轻多了。
一方面得说立木先生有眼光,不过,这样有素质的女性在公寓里有好几位呢。所以,即使被女人甩了,男人也用不着气馁。
关键是像立木先生这样一贯积极接近女性的人,即使退了休,只要有这种精神,照样可以过得有滋有味的。
话虽如此,立木先生的好色还真是不同凡响。一个女友吹了,再找一个,这个再吹了,再找下一个,简直是乐此不疲。
那么,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和江波女士结婚呢?看他现在这样子,让人不能不怀疑。就连来栖都有些吃不准了。这天晚上,他和一个星期没见面的麻子一边吃饭,一边谈起了立木先生的事。
“怪不得江波女士对他失望了呢。”
“不过,我觉得没有结婚,才对头呢。”
麻子说得很干脆,她本来就是个不想结婚的女性。
“这回他的儿子儿媳称心如意了。”
来栖想起了来求他帮助说服父亲放弃结婚念头的儿子儿媳。他们也许满意了,但来栖很希望他们能结婚。
“好容易到了这个程度了。”
“不过,不结婚多酷啊。”
这到底是新生代的感觉还是麻子个人的想法呢?反正,在这种事儿上用这个词,很符合麻子的个性。
“可他们原来那么相爱。”
来栖喝着葡萄酒,麻子用浅汤匙慢慢地喝着蛤蜊海鲜汤。
“这汤有股番红花的味道,很鲜美。”
来栖赞同地点点头,望着麻子扶着汤盘的中指上戴着的白金镶钻戒指。这是两年前麻子过生日时,来栖送给她的。可是,不打算结婚的麻子,恐怕以后也不会戴到无名指上了吧?来栖这么想着,喃喃自语道:“不结婚,就很潇洒吗?”麻子停下手里的汤匙,点了点头。
“不结婚,更自由吧?”
也许更自由,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想得通。
“不过,江波女士好像挺想结婚的。”
“那就采取同居的形式呗……”
同居倒是简单易行,也比较现实,但立木先生可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反正他对女人是来者不拒……”
“所以才够潇洒呀。”
来栖不由得盯着麻子看起来,她若无其事地把面包撕碎。
麻子应该不会跟很多男性有交往的,不过,她用“潇洒”这个词给同居定义,有点令人费解。
“这么说来,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了?”
“我觉得差不多吧。”
确实,立木先生还是像以前那样劲头十足地在追逐女性,受到背叛的江波女士呢,正一门心思地去泡银座酒吧里的帅哥调酒师,而一度因失恋病倒的桥本夫人也恢复了精神,另一个情敌樋口女士也没有萎靡不振的迹象。
上了岁数,再钻牛角尖的话,往往会出不来。不过,一旦知道没有指望了,老人们也会洒脱地放弃,心情转换得很快,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这正是老年人的特权吧。
“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来栖轻声说道,麻子紧接着说:
“这不就是Et Aiors吗?”
“对呀。就是Et Aiors。”
来栖又点了点头,拿起高脚杯,自言自语道:“那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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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多情女子(1)
“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六月中旬,立木先生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理疗部的川端部长表情凝重地走进了院长室。
“发生什么事了?”
来栖刚和总务长商量完工作,一边喝着让餐厅送来的咖啡,一边问道。
“住701房间的冈本杏子女士,您知道吗?”
看见人的话能想起来,光听名字来栖想不起是谁,川端部长意识到了,立刻把她的档案递了过来。
档案上写着:冈本杏子,东京出生,年龄七十一岁,丈夫是某大商贸公司的总经理,八年前去世,一个人生活至今。丈夫在财界享有名望,曾经当过经济团体联合会的官员,因此,她随丈夫一起去过欧美多次。
自这个公寓开张以来,她就入住了,住在七层面朝东京湾的、观景最好也是最贵的房间。
“就是去年年底,右脚脚踝骨折的那个人……”
“哦,是她呀。”
这么一说,来栖就想起来了。去年年底,她从银座的餐馆出来时,没留神脚底下的台阶,一脚踩空,结果右脚脚踝骨折了。
幸好是小腿外侧的脚踝部分,只用石膏固定一下就可以康复。
尽管如此,由于冈本女士年事已高,骨头怎么也接不上,其间,她只能靠轮椅或架着拐杖走路,受了不少罪。
一个半月后,拆下石膏时,她的下肢变得很细,不光脚踝,从膝盖到股关节都变得很僵硬,所以,她经常去理疗室接受按摩或入浴训练。
“问题是,那位冈本女士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可是她还来按摩。”
常有那种应该每天来按摩,却不按时来的患者,像她这样的倒很少见,不用按摩了,还老来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按摩上瘾了?”
“不是这么回事。”
川端部长有些难以启齿似地说:
“其实,冈本女士好像是喜欢上了负责她的理疗师。”
“喜欢上了?怎么回事?”
来栖不禁问道。川端部长赶紧点着头,说:
“负责冈本女士的理疗师是藤谷,您知道他吗?”
来栖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好像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身材消瘦的青年。
“冈本女士喜欢上他了?”
“看样子是这么回事。”
“他多大了?”
“二十九岁。”
刚才的档案上写着,冈本女士七十一岁,就是说和藤谷理疗师有四十二岁的差距。
“你怎么能够断定呢?”
“告诉她不用来了,她还来,而且还指名要藤谷君给她做按摩。”
现在,理疗室里有川端部长等十二名理疗师,每人负责几名患者,但患者指名要理疗师的情况很少见。
“她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吗?”
“膝盖不用说了,连脚踝都能活动了,外出的时候,她走得很快的。”
的确,从去年年底骨折后打了一个半月的石膏,之后就开始了理疗,到现在,已经做了快四个月了。
“那么,你们现在怎么给她治疗呢?”
“也就是按摩按摩受伤的地方……此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那么,藤谷君呢?”
“他非常为难。”
一般医院的按摩和康复训练等等理疗,只给有必要做的患者做需要做的疗程,做完就完了。
可是,在Et Aiors这样的面向老年人的设施里,本人提出要求的话,医疗上即使没有必要,也会继续下去的。
实际上,有的人没有病,也每天都来公寓的大浴室里进行入浴训练,还有的人,因为腰酸腿痛等等来要求按摩的。
按说这些治疗以外的理疗属于个人负担,但是,考虑到没有必要那么严格地实行,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作为公寓的服务免费提供的。
第三章 多情女子(2)
不过,像她这样因为喜欢年轻的理疗师,每天都跑来按摩就成问题了。把本来进行治疗的理疗师当做了恋爱的对象,把理疗室作为约会场所的话,那么理疗成了什么了?
“告诉她不要再来了,不行吗?”
“说过好多遍了,可她总是借口腿酸疼啦,僵硬啦,跑来按摩。”
“那就让其他人给她按摩好了。”
“可是她说,其他人的按摩没有效果,不适合她的身体等等,不愿意。”
如果外观有症状另当别论,像她这样自己诉说病症的患者最难缠了。
“那就让她另外付钱吧。”
“这招儿对她可不起作用。”
的确,冈本杏子女士不缺钱,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那么,稍微给她揉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