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Dean搂了弟弟一个后脑大锅贴,姿态高昂的同意了,“必须是蔬菜的,沙拉,这年头连女生都不吃水果……”
“我也吃呦,小Sammy先生~”
“插什么话!!”
温家弟弟欣赏哥哥炸开的样子——虽然对不是由于他才炸这一点略微烦闷,但控制达人这时候冲Dean的笑容就做出了微小的让步——他伸展发涩的手脚敞开怀抱腻进了长兄的怀里。
“噢我亲爱的朱丽叶,你怎么又开始该死的多愁善感了~~”
Dean贱兮兮的扬起脸,光灿灿的快要唱上歌剧。Sam抬胳膊拽住Dean的马尾,使劲往下扥,声音闷闷的配合,“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你是罗密欧!”
“只有女孩才踢人下边Sammy!!而且我怎么知道哪些该死的英国佬是怎么想的?!什么罗密……呃,Tom,不是在说你,不是你。”
驾驶员先生一付「我很空虚我很寂寞你们俩能否停一下理理我」的哀怨神情,看到兄弟俩拿「你动(植)物蛋白吃多了」的眼神回敬他,吊起英腔使劲的委婉表达:“我等下朋友来接,你们俩要开车出去在城里转转吗?顺便吃个饭之类的?”
“Dean不能开,驾驶本是假……”
“警察小姐,想查哪一本?这一个上我都有个俏老婆Sammy你快看,我第一次看见!”
Thomas不理作十分挽留状眼里都是你赶紧走的Sam和“一路顺风你不要惦记车~”的Dean,唉声叹气地靠边停在路旁旅馆门口,将房间钥匙都交给两位仍争论不休的温家大爷,才坐上附近的公交,赶往「老友」家。空气里有细微的腥味,属于他的血脉的余香——只希望这个饵猎人家长足够满意,心甘情愿地将「长子」拱手奉上。有的人,是不能够屈居人下的。爱他,起码得给他一个响亮的、独一无二的称号。
此时此刻的Dean并不担忧赶去会友的教练Thomas,因为他眼前有一座更高的山峰亟待翻越。从Sam四岁开始的麦片之争起,Dean就一直没赢过,包括被叫成「Mr。 Forever Scissors(永远剪刀先生)」——他在剪包锤竞赛中从来没赢过只能怪Sammy!!但是这不代表小个子能在这一次的攻防战中凯歌嘹亮:起码半小时后Sammy在副驾驶对他80迈①的车速指手画脚,Sam大魔王阁下就不能屠尽勇士。
“Dean你超速了。市区限速,那边有60公里的牌子。”
“那代表还有六十公里到!那边不还有个四十的圈吗,安心安心。”
“四十公里到哪儿?那边好几个40的牌子。”
“……”
Dean乖乖将速度降到了每小时55公里:耳根清净。从这么小就开始「Dean,we need a talk」脸,以后可怎么办呦。
当然,Dean上手主张开车在城里转转不光是为了过手瘾或者单纯一顿饭,更重要的是为了父亲。准确说,是为了Adam,和Kate Milligan。在父亲随身的笔记上,这两个名字被特别圈出来,和几个删除线划掉的名字并列,共同属于「明尼苏达、温德姆」这个城市。Dean大多数时刻并不理会内心好奇和探究的响动,但这次。但这次,这次……不同。
他表达不出,也不可能让Sam知道。Sam也不会理解,Sam并不崇拜那个男人。
一路上,Dean都是忐忑又兴奋的,像是多年前第一次随同出猎,又好像他对父亲矛盾的感情。他知道这些事的办法并不光彩:来源于某次父亲醉酒后的偷窥。他像一个陷入狂热的粉丝一样不断不断通过只言片语只字片纸去拼凑父亲的生活,他渴望知道这些,迫切想要他人也认同父亲的英伟之处,但也清楚了解没人会把恶魔、食尸鬼和变形怪当真。他与所谓的正常人,像是生活在镜子的里外两端,除了共享空间分担时光,并无其他交集。他和Sammy,还有John Winchester,都是活在童话和传说里的物种。而对他来说,父亲的那本笔记不啻加密圣经;那需要Dean饱蘸虔诚和荣耀,去聆听我父。
经纬之中,自有垂聆。
如果Tom不来温德姆,Dean便不会想起这件事。他觉得父亲不在温德姆,所以他可以被允许简单的追随那个男人当年的步伐。既然来了,Dean对他将要面临的一切事,都无所畏惧。
镇子不大,有零星意味的萧落。Sammy提议去吃东西,Dean回想起包里的巧克力,联想到弟弟要吃蔬菜沙拉的任性举动,悄然咽下告知他的话——他总是对让他节制甜食(尤指巧克力)的事异常热情。巧克力既然是Tom送他的,他自己享受就好。Sam瞟了眼在餐厅坐定仍喜滋滋笑着、终于藏够了过冬物资的仓鼠哥哥,直接点了汉堡套餐和果蔬B餐,又多加了一句“把酸奶换成香蕉汁,我能要果肉吗”。在侍者惊异的注目下,绅士满点地交回餐单——前提是得看不到他在桌子底下踹哥哥的友爱行为和他今年只有(特别显小的)十一岁这个事实。
侍者小姐很明显没接到他的友好之气,沉路过他这一桌的时候有注目礼了一番。Dean浑然未觉,满身粉红粉红的——只是在惦记已经被魔王阁下知道了的来之不易的那一点点储粮。
“Dean!哥!”Sammy又不尊重了Dean一脚,“你帮我要杯喝的,不要咖啡不要奶,香蕉汁我点的。”
餐厅嘈杂,Sam重复了三遍,Dean才明白过来弟弟要的是土豆汁不是番茄汁,马上好哥哥派头地绕道门口的吧台自己要。座位上,Sam将哥哥不吃的胡萝卜和洋葱都加进了他的汉堡,暗自庆幸他们靠里的位子和餐厅错乱的格局挡住了Dean的视线。
Dean当然看不见。他那一瞬都不曾从弟弟身上转移的视线,正落在餐厅侧窗的路口对面,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的脸上。
他身材高大,走起路来颇有几分军人做派;脸上有一对笑涡——当下正好好的在努力工作;他有短刺的胡茬,不显落魄,反而更添成熟风韵;他明明是个伟岸的高大男人,却可以拥有赤子的近乎无邪的笑容和深海般汹涌磅礴的深情。
这个人,是……John Winchester……吗?
那——他身边的女人、和小孩——是哪来的。
Dean侧身立在吧台旁,没有听见“借过借过”和“先生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的高声呼喊。餐厅里的鼎沸都与他无关。周遭一切被切入静音,只有本该传不到他这里的对话撞破层层解密,刻在脑子里。
她说John,他说Kate,而这会儿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孩软糯地叫daddy,还有「mommy」。在那个曾经属于他的位置Sam无缘享受的父亲肩上的高度,叫那个人「daddy」。
提到「最后的全垒打」——和「该死的棒球」。
那些画面纷至沓来迎头痛击,像是早年间模糊的记忆,又似乎是那些缠绵不断的噩梦片段。
晴空。煦日。球场。一家三口。人声喧喧。
与他无关。
他恍然记起第一次跟随父亲出猎时的归途。内心惨怛浑身冰凉,冷得发烫。然而长官并不想看到无用So……Soldier,他便只能以「冰」为甲、驱「硬」做胄,从当时至而今。
这没什么难的。
就像往常一样,很快就会没事。Dean想。
他的脑子却脱离主机,径直拐向促使他们踏上游荡的那个新年。当他质问John到不爱不爱两个儿子,不,是到底爱不爱「他」的时候,父亲难堪而诡异的突然而至的沉默。并不只有他在冬天难受,不想在11月2日说话;不是他一个人在承受这些年漫长的思念和孤独;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失去了灵魂伴侣,在依靠过去的回忆取暖——Dean曾经笃定父亲的爱,他有过父母双全的四年时光,不像Sammy,然而就如同Sam说的,有时候,现实就是现实。John Winchester除了Mary Winchester,谁都不在乎。也许还有妈妈用命救下来的Sammy。Dean不想为这些无聊的事斤斤计较,他不想跟John吵架;而一张嘴情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呕出来,他只好不说话。不断不断地警告自己即将年长一岁,不断地想起Sam。
那是他过得最哽咽的一个生日,1月24日,不再有巧克力蛋糕,不再有乏味的生日歌,不再有父亲的祝福和弟弟的欢闹。没人想得起来。
没有「妈咪」,或是「Dean Winchester」。
“Dean?”
Sammy的声音猛蹿出来,哥哥的手抽筋似的颤了一下,转过身笑着问他怎么了。
“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早上着凉了?咱们先回去……?Dean?”
Dean不等他说完,扳过弟弟肩拦着他往卡座走去。随手抄了杯加冰的可乐给他。窗外晴空万里,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车水马龙。所有的一切,仿佛不过是刚才的一时错觉。比起他,Sam才最优先。Sam刚才被挡住,什么都没看见——但愿。
“我很好啊,都是蔬菜吃多了,我这个年纪才要多吃肉!还有要什么香蕉汁,人家没地方给你掏腾那种奇怪的鲜榨果汁去。”
他保证,下次再见到这女人和他的儿子时,会像头一次知道他们,义愤填膺,让小Sammy说出「父亲也是人也有需求你要谅解他」这样的话来安抚哥哥——这样一来,Sam就能少些对John的排斥,不易从这件事中产生忿怼。
他保证。
两个人从快餐店里出来,脸色都不大好看,活像是前赴后继地吃坏了肚子,又得不到相应的赔偿。Sam不放心地看向摇摇欲坠的哥哥,对方反过来捏他的脸。他欲言又止乖乖任人捏圆搓扁,Dean兀自玩了一会儿,怪他太乖,嫌弃的在他衬衣上蹭蹭手指,大摇大摆的去讨好刚从Tom那儿牵来的坐骑。也没忘给教练捎去一大份枫糖布丁。Sam觉得Dean对他实在好——当然Tom对哥哥也很照顾就是了。那大概是类似于成人间友谊,围绕着机械、美酒、漂亮姑娘,还有棒球。总之Dean没事,他就安心。
不过他所谓安然无恙的Dean,平生第一次靠双手插上车钥匙,开门和关门。他盯着后视镜里那个显而易见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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