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媳妇,要叫也是叫我。”黑瞎子抹了一把黏湿的液体,顺着解雨臣腰线滑下去。
(所谓和谐)
吴邪没空去管那两个在山洞里玩儿幽会的人,独自翻过站满陶俑的干涸的河道。沿着当年的路向前走。或许是再也没什么可怕的,或许是已经习惯。吴邪竟然想,我就破罐子破摔死在这里好了,当是和小哥殉情。走过宽阔的墓道,吴邪一眼扫过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径自前行。
养出一个尸胎,十年还不够。何况张起灵一路做着记号。不同于当初的英文字母,而是标准的颜体,一个“吴”字。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刻书法,但这铁画银钩的字绝对不是几分钟内能完成的。所以小哥这是在告诉他,此处安全,只走就好。
“真贴心。跟开了外挂似的。”吴邪甚至有心思调侃那个还在铜门里的人。
2二零一五年八月十四日早晨五点吴邪站在青铜门前,摸着怀里的鬼玺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等黑瞎子和解雨臣来了再说。两人倒是没让他多等,五个小时之后,黑瞎子和解雨臣也站在了他身后。
“怎么不开门?”解雨臣靠在黑瞎子身上,嘴唇有些发白。
“你说,万一打开门之后,小哥又失忆了怎么办。”吴邪的口吻像极了十年前的他。
“那你就告诉他,你叫吴邪,是他的爱人,应约来接他回家。”黑瞎子笑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2040年5月6日是个极好的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困扰北京多年的雾霾总算是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头顶瓦蓝瓦蓝的蓝天。依旧是红门灰墙的四合院外,站着一个身着雪青色刺绣立领衬衫,下配一条黑色牛仔裤,拉着拉杆箱的青年。这个青年面容俊秀,一双眼睛大而黑亮,眼形略狭长,眼梢微微上挑,一看,就是一双蒙古人的眼睛。
青年拍拍门环,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十分清晰。门内很快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揉着眼睛的伙计下了门闩,对着门外的青年打哈欠:“您找哪位?”
“我找解家当家。”青年打了个响指,“小林,醒醒啦。”
“少当家回来了?!”小林眨眨眼,随即惊喜的一笑:“您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我……我去告诉晋爷!”
“哎哎哎,不忙,这才四点,你再去睡会儿。”青年拦住他,“我自己进去就好,总是自己家,还能迷路了不成。”
“也是。那少当家您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小林露出一口白牙,看着青年拉着箱子走进垂花门。
院子里依然种着那棵石榴树,已经打了满树的花骨朵,树梢上也有半开的,羞羞怯怯,依然挡不住风姿天成。
树下有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人,正悠悠的舞着长剑,剑穗上的翡翠坠儿一看就知是上品的紫罗兰。
青年站在游廊下看了一会儿,搁下箱子,笑眯眯的走上前去,“谢叔起得早,吃了吗?”
“没呢。”谢晋停下动作,从头到脚好好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人,“少当家可是变模样咯。”
“那可不,我今年二十四啦,再跟个孩子似的,爸得揍我。”青年看了看西厢的房门,压低声音,“不过,在外头还是想家里的吃食,尤其是刘姨做的打卤面,那叫一个香!”
“刚说你稳重了,你看看又是这样子。”谢晋装模作样的数落,“得,你要是想晚上让你刘姨给你做,当家的也好这一口。”说着谢晋收起手里的剑,“少当家这一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爸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多多少少我也该操心了。”青年歪歪头,“我爸起了吗?”
“当家的在后院,睡不着,夜里惊梦。先生的忌日快到了,当家的心里难受着呢。”谢晋叹了口气,“今年的祭礼,当家的打算交给你,少当家可得仔细啦。”
“我知道,我自家爹,当然会仔细。”青年点点头,“那我去后院了。”
“去吧,今年的垂丝海棠开得好,还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先生亲自种下的。你那行李,谢叔给你放东厢去。”谢晋提着手里的剑,拍拍青年的肩膀,“人这一辈子,其实短的很呐。”
青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穿过门洞,踏上后院的石子路。
鬓发斑白的解雨臣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夹克躺在梧桐树阴影下的摇椅上。·左手边的小圆几上摆着一个外壳斑驳的手机,正放着婉转的花腔,是他早年唱的《思凡》,似是听见了青年的脚步声,解雨臣睁开眼笑盈盈的看着他,“正和你爹念叨你呢,你就回来了。”
解雨臣的口气极为轻松,就好像他只是出去散了一圈步,而不是在海外待了六年。青年在他面前站定,咧咧嘴,喊了一声,“爸。”
“跟你爹说说话吧,他怪想你的。”解雨臣关了播放器,站起身走到那株开败了的海棠前,“你回来得晚,这树开花的时候,可是美得很。不过也是,你惯是个不省心的。”
“我可听舅舅说我小时候很乖呢。”青年笑笑,站在梧桐树旁边。
“吴邪的话你也能信?”解雨臣笑了一声,“得了,后天你舅舅一家要来,你给安排好。”
“成。不过,爸,你今天起得早,不去睡会儿?”青年摸着梧桐书粗壮的树干,“怎么晚上还惊梦呢。”
“我老了。”解雨臣拍拍手,“不错,知道疼人了,看来在国外没白待,原先可还跟我拍桌子吼呢。”
“我又不是孩子了,哪能跟原来似的。”青年不好意思,语气却有些撒娇的味道,“爸又不嫌弃我。对了,我在国外得了串六角铜铃铛,赶明儿让张叔看看,是不是张家的旧物。”
“你别那个假的糊弄人家,到时候你张叔揍你我可不管。”解雨臣嘲笑儿子,“打小毛毛躁躁的。”
“我哪有那么不靠谱啊爸。”青年撇嘴,“我可是把博士的证书拿回来了啊。”
“你但凡靠谱点,这会儿我孙子都抱上了。你再炫耀你那博士证书我可不饶你,你爸我没一张文凭,做生意鉴古董收拾刺儿头都是一把好手,你倒是博士,讲句德语来听听?”解雨臣拢了拢衣襟,“你可不小了,成家立业,我看你舅舅家的姑娘不错。”
“张简恬?!爸,我不干,那丫头简直……太凶残了!”青年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清商性子不错,简恬什么时候能和EQ学学我谢谢她!”
“免了,你舅舅还留着他接班呢,把女儿嫁你都抬举你了。”解雨臣戏谑的看着青年脸上纠结的表情,“怎么,不乐意?”
“简恬不是有喜欢的人嘛……爸,行行好,让我再单两年?就两年!真的!”青年双手合十,“你和我爹认识的时候不才27嘛!”
“我跟你爹十五就认识了,那年我还没张床长。”解雨臣斜睨了他一眼,没想到青年立刻换了表情,“爸你早恋爷爷不管你?”
“嘿这真是随根儿啊,我养了你二十年你跟我没有一点像,跟你爹一样一样的。”解雨臣忍不住过去敲了青年一个栗子,“我回去睡会儿,你搁这儿待着,我看看教你的套路生了没有。”
青年目送解雨臣的身影在门那边消失,这才转过来坐在摇椅上,看着泡桐树,絮絮叨叨。
“爹你别怪我,我实在不想这么早结婚,解家白了,课霍家还是灰的,你说我要是娶了人家女孩儿过不了十几年就栽进去,多对不起人家。我爸的心思,我也知道,他就是不想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前年青鸾得了急病走,我紧赶慢赶没赶回来看妹妹最后一面,我心里悔啊,我说我怎么就和爸赌气,把他们父女俩扔在北京自己跑了,多畜生啊这事儿干的,可爸说他不怪我,我明明看着爸夜里在西厢流眼泪来着。
“我心疼啊,可爸说我书没念完,愣是把我打出去让我念完书再回来。这不我回来了,后院一大一小两棵树,大的是我爹小的是我妹妹,我怕呀,所以我很会照顾自己,爹你说,你走了,妹妹走了,我再一走,爸还活不活。
“爸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他肯定不告诉你吧。可我得说啊,万一爸去找你了,你没准备好怎么办。爸说了,这辈子,你欠他一个名分,欠他一个婚礼。当年妈抢走了你,他非得补办场婚礼报这个仇不可。你说爸年纪大了,怎么还跟我小时候一样呢。
“爹,我记得你,我知道你每年会带我来爸这儿,买上一盒子京八件儿,特别是萨其马,因为我俩爱吃。
“爹,我大了,二十四五能顶天立地了,别担心了,真的。
……
一阵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初露的晨光顺着院墙爬进来,照在院子里。
初夏的石榴花,开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解雨臣失神的盯着黄杨木桌上鲜红的请柬。手边是一幅已经裱好的字轴,典雅平持的隶书一十六字于其上,墨迹未干。卷轴底部是描金的缠枝牡丹,衬着大红的宣纸面,喜庆大气。
请柬上新郎两字后是龙飞凤舞的“乞颜·敖祷”,新娘后也是解雨臣熟悉的名字——霍秀秀。这行草解雨臣熟悉,是黑瞎子独有的字迹。
解雨臣的字体是二月红手把手教的仿宋,一板一眼,写出来仿若印刷的铅字。但实际上解雨臣写惯了的是隶书,中正平和,每年解家老宅门前的红对联都是出自解雨臣之手。
“真看不出来花儿爷会是板板整整写仿宋的人。”黑瞎子拿着解雨臣默好的《五帝本纪赞》,抬眼瞅瞅仰躺在摇椅里半梦半醒的解雨臣。
“二爷爷教的……不容易被认出来……”解雨臣闭着眼,吐字含混不清。
“现在可是好认的很。”黑瞎子走前两步拎起被解雨臣随意扔在红木美人榻上的薄毯盖到解雨臣身上,“这还没入夏呢。”
“热……”解雨臣扯扯领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