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内就是江湖上所谓“比武”或“踢场子的”。那人先给了马老师五元,当是学费,然后他们就来到一片树林里。马老师一上手,就把他“发”出去老远。那人甘拜下风,于是双手抱拳、鞠个躬就走了。
1967年,地坛是个很清净的地方。每天早上,树林里、围墙边,有咦咿呀呀吊嗓子的。练八卦掌的大爷###了膀子,站个骑马蹲裆式,抡着胳膊把###拍得“啪——啪——啪”地响,一旦脸上汗水多了,就用双手从大光头的后脑勺往前捋过脸上,似乎用汗水抹脸可以养颜。有时候他们还用前臂去撞树,撞得树干“砰——砰”地响。我曾学着撞了几下,撞得胳膊生疼。还有练形意拳的,他们把平地趟出了直径三米左右的圆的沟;练太极推手的相对而立,四臂相绕像车轮似的转,时疾时徐地“较劲儿”。马老师和贺老头就经常练推手。我们马老师的学生排着队,“唰——唰”地踢腿…… 。 想看书来
⒍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11)
那时候,政府不许武术老师教技击,所以在那一年的“逍遥”练武的日子里,我没能学得什么防身的绝招,此后打架我还是输多赢少,但在我的人生岁月中,我不仅养成了不时活动活动拳脚的习惯,而且还在我的心灵里,保持了一片清净之地。这可能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在地坛,我们还交了一个朋友,他姓李,是个说河北方言的壮汉。他打的拳很短、很难看,但那套拳却拙而有力。我们院儿的小孩也跟他学了一套拳,叫子母拳。当时和我们一起向老李学拳的还有一位中央乐团的提琴手王学志。
老李跟我们讲,在他们河北雄县老家,以前每村都请一个拳师带全村的小孩练武,同时还学唱武戏,所以,他们十八般武艺都会。平时就可以看家护院,逢年过节就能上台唱戏。我想,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河北的年轻人以前人人会武术,所以抗战的时候,他们那里的地道战、地雷战才打得那么棒。
老李还会耍枪。他说,前不久他们厂子里武斗,他抄起棍子从一大帮人中杀出重围。听他讲述,我总是充满好奇,却丝毫没有想参与的欲望,正如我后来做了记者一样。这辈子我都是好奇的旁观者。我只是希望在自己的手上,有样看家的“玩艺儿”。
那时候在北京住楼房的还不多,我们60号大院外有一帮前永康胡同的孩子可能是看我们的楼不顺眼,经常悄悄地来砸我们的奶瓶子,甚至扔石头砸我们的玻璃窗。
有一天,这帮孩子又来挑衅。冲在前边的孩子手里还抓着两块砖头,我便冲了过去,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我顺着他往上挣的劲,往上一提、脚下一踢。他便飞了起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下。我这才知道,刚才下意识的动作是平常练太极推手的效果。只见他爬起来带着他们的人,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说:“XXXX!今儿晚上你们等着瞧!”
我知道这帮孩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头儿我也认识,是个比我大一些的小伙子,他白天上班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晚上能叫来多少人,于是,我就回学校跟班里的同学说:今天晚上有人要跟我们院儿打架。那时我们班的同学不论什么家庭出身的,都很团结。结果那天晚上,我们班的同学只要家住得近的全来了,有一二十个呢。连那位曾因为骂我的好朋友王开平“狗崽子”,我跟他对骂的同学也来了。
这天傍晚,我妈从饭堂打来两盆包子,慰劳我的同学们。
天黑以后,刘安阳就翻墙出去侦察胡同里的情况,我让院里的小孩子在各个阳台上准备了石头,大点的分别埋伏在灰楼和黄楼的楼梯口和煤堆的后边。我站在院子中间,提着一根白蜡棍等着,要跟他们决战。可是,始终没见动静,等到十点来钟,他们还没来。可能他们发现我们来了很多人而畏缩了吧。正好我们同学中有人带来北京市的治安布告,我们就到对面的胡同里贴。后来还认出一两个孩子来,我们把他们拉出来警告了一顿。以后他们再也没敢来惹事儿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⒍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12)
那天晚上,院里的大人都没出面。
美景中潜伏着危险
有一次,听说上方山云水洞很好玩,最近有五中的红卫兵去爬山时还摔死了人,我的小学同学侯克平为救人还摔伤了。我们60号大院的孩子们就决定也骑车去玩。
上方山离我们家有一百公里左右。半夜三更我们就骑车出发了。天亮以后,看见公路旁边的山上全是梨树林,结了很多梨子,周围也见不到人,我们就高兴地摘了很多。没想到,没一会儿工夫,树林周围便冲出来了好几个气势汹汹的农民。结果我们赔了几块钱,便背着一袋梨子上路了。
到了上方山入口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沿河滩走进去,出现一条小路,走着走着,就全是鹅卵石了,推着车很难走。我们就把车存在山村的老乡家,继续沿河往山里走。不久,在河滩旁见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直径有十来米,那水是显得诡异的深蓝色。走到云水洞山脚下,见到有阶梯上山,阶梯很陡,大家又很累了,干脆我们就在河里洗澡,然后吃了些带来的干粮,又躺在大树荫下的石头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爬山到半山腰,只见山上有座寺庙,庙里却没有和尚,佛经扔得到处都是,拣起来看,里面画着很多佛教故事的画,看样子像有人来破过“四旧”。我们在庙里遇到几个管山的人,他们给指了路,我们就直奔云水洞而去。据管山的人讲,20世纪二三十年代曾有外国探险家进去考察过,其中有一个探险家就死在里面了。
云水洞口有一道天然的石屏风,绕过屏风只见那洞口还真的飘着薄薄的白云,洞口有一人多高,人一走过去那白云就散得无影无踪了。越往里边走,洞越窄,拐个弯儿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们打开手电筒。一路往前走,来到一个很窄的岩缝,只能一人侧身钻进去。走了十来米,面前豁然开朗,是方圆一两亩的很高很大的黑色大厅,拿四节电池的手电筒往上照也很难见到顶。洞里回声很大,很渗人,四周全是黑色的石笋。以前可能有人拿火把照明,熏得到处黑黑的,手一扶石壁或钟乳石,就变成黑爪子了。据说,抗战的时候,这里曾住过很多躲避战乱的老百姓。想必他们当年都是点火把照明的。继续往前走,我们又找到了一个很窄的小洞口,我们鱼贯摸索前行。又是豁然开朗,来到了另一个大厅。我们连续走过四五个大厅,最后走到一个长满钟乳石的坡,像个漏斗似的,坡面很湿滑,坡下面是一个只有人的腰围那么粗的小洞。我们看着觉得有点害怕,没人敢下去,就折回来了。后来听说,死去的外国探险家就是从那里下去回不来的。
出了云水洞,我们又去侯克平救人的地方。绕过山梁有个瀑布,走到瀑布上面的小潭,潭水很绿,潭的外延有水漫出跌下深渊,形成瀑布。水潭的边沿生着绿苔,很滑很滑的。据说有个女孩子就是从那儿滑下去的,她男朋友去拉她也被带下去了,最后都摔死了。侯克平为了救人从水潭边沿山崖连滚带爬地摔了下去,也受伤了……
⒍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13)
那三叠瀑布确实很漂亮,水很清澈,有三四十米高。可是,美景却往往潜伏着危险。也因为险,它才真的美。
首都赴云南支边红卫兵
1967年底,在中央“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下,学校陆续有单位来招工。那时候,招工很看重家庭出身。可能是学校领导或者军管会去侨委调查过,我爸和我妈的问题好像都不成问题了。每个单位招工都有我的份。先是青海山丹军马场,后来是四川的一个生产汽车的三线军工厂。我当时挑了去军工厂。本来厂方安排我们几个新工人在北京汽车厂培训两年。但厂方迟迟没有来接人,我们还是整天闲着没事干。
这时,王开平准备与其他学校的一帮同学去西双版纳了。他告诉我们,组织这批去西双版纳支边的同学是“四·四”派的。其中有几个65中的同学曾在大串联的时候去农业部和西双版纳考察过,知道国家准备在那里大量开垦原始森林种植橡胶。而橡胶是当时国家稀缺的战略物资。为了能顺利成行,有几个同学还写了报告,趁着中央首长在人民大会堂接见红卫兵的机会,守在主席台边,等周恩来总理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把报告递给了他。周总理在主席台上看了报告以后,当场批示后,就交给北京市委的负责人去办。
有一天,王开平还带我们班的几个同学去门头沟煤矿参加他们组织的下井劳动锻炼。我们也穿上工作服、带上头灯跟着师傅和同学们下到矿井,在掌子面挖煤、搬镏子。在两天的劳动里,我们和他们这帮同学也渐渐混熟了,尤其对大个儿(张承代)、仲永和、安仲凯和卢海南等人印象很好,觉得他们忠厚,诚恳。女同学也挺开朗、能干的,她们中有游恒、李楠、林力和鲍希平等。要知道我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上的男校。同院一起玩大的女孩,到这年纪也早就不说话了。而他们男女合校的男生能这么自在地和女生说话,真让我羡慕。
我正在等军工厂上班的通知时,曾在1966年跟我和王开平一起不参加考大学的曲折同学组织了北京第一批自发上山下乡的几十个红卫兵去内蒙古插队了。后来,北京又有第二批红卫兵去了黑龙江,好像有几百人呢。这天,王开平在班上对我们说,他们也准备动身去西双版纳了。我一时冲动就对他说:“其实我也挺想去的。”班里几个好朋友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围过来说:“鸽子,你去我们也去!”这样,我干脆不犹豫了,也就决定去了。而且跟我一起报名的这帮同学经过高中三年和“###”两年可以看得出,他们是永远不会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