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松开我,要问我什么、
我微笑一下,用目光回答他。
他亦是包含辛酸苦痛的目光,点点头。他又回头朝老人喊:“奶奶,我一会就来。”说着我们朝方才我和质若洁说话的地方。
跟上一会见他已经半年多了,他的脸上又填了许多新的伤口。牙齿也少了两颗。谁知到呢?那里面又有什么样的遭遇。
他在一个台阶上坐下了,我并排挨着他。他苦笑道:“我爸爸不行了,正巧又是八月十五……”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有些惊慌,没有让梁强注意的我低下头,凭空又多了一段哀伤,为了生计卓忙早忘记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日子……我的爷爷奶奶呢?我不敢多想,他们一定是在等我回家。
“……我假释一天回来赶着见他最后一面。而我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奶奶非要带我来庙上说烧香拜拜佛……来了这里”
我默默的听同时也品味他的忧伤。继而他又说:“你想过吗?我今年二十一,年轻,有力量,我的奶奶七十,已经病魔一身。十四年以后呢?我直接从青年跨入中年,连青年时代都没有,人生最宝贵的年华就这样没有了……到那时又会出现太多新的东西,新的科技产品,一无所知的我,不就得活活饿死?要么还是犯罪,我怎么活?更为重要的,我的奶奶不会有太久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我不想在看着一个亲人死去而悔恨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他做,所以,我一定是要做件大事。”他目光惨淡了些,同时皱起眉“你能体会这种感受吗?”
我知道他所指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但是一点都不惊讶,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我知道,聂臻前不久也入狱了,他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梁强笑了一下,又深沉的说“我们在一起,他死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
“我是说他精神死了,自他自杀被救活后他一直尝试自杀,他将牙刷磨尖,触电网……还有在劳动时逃跑想让击毙,可是命运就是这样,都没有成功,反而将他看得更严,就这样,他就死了。真是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这样残忍?要害他不去死?”
“现在,他麻木了,不同任何人说话,呆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监狱成了他的棺材”
几个曾经一起玩耍长大的伙伴竟然都没有一个好下场,都扮演着一个角色,都迈向自己的死亡。
“我拉他一起干,然而,他真的死了”
我问他:“后来你再没有和质若洁来往”
他骂道:“那个婊子,婊子就是婊子,还可会给自己找道理”
“大概是你不理解她吧”
他瞟了我一眼:“你理解他?”
我便没有再说她,我叹息一声,说:“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王仁病死了,孟尚自杀了……”
他急忙的打断我的话“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才发生的事,自杀的手段很难想象,是用改锥扎脖子死的……”
梁强不说话了,久久哀伤而沉默。
我又说:“一凡也疯了”
他听后摇摇头,“看来只有你还好?”
我苦笑了一下:“忧伤都死去了,愤怒还能持续?我也不会太久了,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去找那个——他手指门口——算上一卦吧”他笑说。
我又试探的问:“你那一回做事,因为什么?”
他不笑了,转而不知对什么的愤怒。“我爸死了,他早先就得了这个病。不是绝症,是穷命病,对穷人就是死……”说着强梁给自己一个巴掌,指着这个身体说“这是什么?肌肉,力量,我浑身有劲,可……就连二十万都挣不上,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掉!
以前,我总以为人在死前总是可以视死为浮云的,但是,……真正的死却不是这样。父亲弥留之际写下‘救我’的字条,狂喊着‘我要死了’,我无能为力的只能妥协,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吗,我看着他那曾经强有力的手居然孱弱而颤抖的,最后写下难以辨认的两个字——救我……”说这话,梁强流下男人的泪水,一边拼命击打自己。
我没有拦他,却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摇摇头,笑了。
“我想不明白,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被人欺负了一辈子,连个脏字也不会说,可就是因为没有钱,死了。我看透了好人没有好报的结果,好人就得这样的死去,可是就有那样拿钱不当钱的狗肏,他们凭什么那么有钱?我搭上这条命就为了二十万,却有人拿二十万打麻将……”
“奶奶说因为我的太恶才让爷爷遭此劫难的,非要我来拜佛,我不信这些,佛顶个屁用,真要是有佛世间还会有这么多的悲剧?这么多的不公平?
“强强,买香拜佛”他的奶奶后面喊。
梁强最后向我笑了一下,连忙起身,我没有和他告别,就像没有和他打招呼一样,甚至也不看他的离开。
“我看你形貌,额宽,鼻子高大而露孔,毛发稀少,肤色赤色,听你声音燥烈……没错的话你的性格应该是情感激烈,易使性子,不善抽象思维……”
一个浑身脏兮兮邋里邋遢的老汉闭着眼神神叨叨。我知道 说我,我没有在意,继续要往出走,这时他又说“你将有牢狱之灾……”
我有些生气,骂道“别屁话,若是这样你说个日子?”
“今天”
我停下来“你在吓我?”
这时,他睁开眼,对我一笑“又不挣你钱,骗你做什么?”
我蹲下来,小声对他说:“哦,既然这样,那么我今天的什么时候入狱?”
“此日此时此刻”
我哈哈大笑,手抄一块砖头又朝寺庙里走去,朝向那尊金身泥塑的佛而去。
在深沉的梦中,
我和你永别了,
走在无人之境
足向远方。
深沉的梦演化成真实,
我说,他本就是真实的。
39。一凡
我对诗说:你用你的语言喂我长大,也是我孤独的只能使用这一语言同自己交流。
诗哼了一声:你玷污了我。
伴着我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我感到了我正在靠近什么,一个人类思想领域所涉及的边缘,但它不是思想的贫乏,相反的却在这个新领域更加丰富。
如果我只是路过
而不是推开门,
不见他有什么,
我想,我此刻就还在路上。
如果我不只是路过,
而是推开门,
进去看一眼,
我想,我就不会走在现在这条路上。
我的忧伤呢?我是否已经忘记了我的哀伤?
多久了,依旧是没有一个空间一个属于我片刻宁静容身之处,没有自由,我的生活就不可能不受到外界的打扰,于是,我的心又怎样安静的工作呢?
我开始时在路上,去时还在路上,一个诗人,在路上。
逃避,是我最先打开的一片寂寞领域。
上路,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而路,则是起点与终点的短暂停留,唯一可以思考人生的方向。
在路途的罅隙中,有太多人从身边擦过,其中陪伴着我的情爱,我的忧伤,我的悲恨。于是,就会有许多生命奏响死亡,忧郁的悲章。
后来,永恒逃避中我豁然开朗了,不要以为我们可以逃避,我们的每一个脚步都在决定着最后的结局,我的脚正在走向我们选定的终点。
在很长一段我只以我的情感判断世界本质的岁月里,我以为我可以成功的判断是非,而后才知自己被蒙蔽了太久。
现在的我,又发生了许多变化,无论是在飘落的叶子中,还是在风雨声中,再也找不到情趣与灵魂。
我又见到了那位通达的诗人,我说:“是时候了,我要离开了。”
他点点头。
我又问:“你的小说呢?”
“也要结束了,我等待的太久了”
“我还是想问问关于你小说中人物的情况,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思忖一阵道:“如果每个人代表一个元素,那么所有的剧情不过是元素自身的矛盾展开的,只是将它付诸于不可能存在的个体身上,元素之间看似独立而不联系,实际上他们时时刻刻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而且还会相互的影响,改变。”
我感受到了一些,笑了。
“你是怎样想到的这样奇怪的……结构?”
他哈哈大笑“说起来有趣,是一次我做梦,梦中有许多的具体的人物,他们都不相同,但都是我……这是我最初的起源”
说后,他又口云:
声无悦耳者;闲来填诗词。
不求闻者赏;只图歌者歆。
我辈孤且傲;凭卵敢当石。
虽无惊人语;偏要劝世人。
“好,不如再来一首,将要说的尽说了吧?”
他一仰头,细细吟:
九换题宗三易曲;
恨驻文章泣涕多。
看官莫笑无风韵;
有缘识音是好歌。
吟毕,他一挥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恍惚之中,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继父的车上,族人的宴席完后,继父便匆忙带我们离开,我在路上,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母亲抱着我喊“一凡……一凡……”
我张着口,痴痴笑着说“诗人走了……诗人走好”
母亲惊骇的目光,似乎有泪,口中大喊“一凡,你别吓我……”
40。返凡
空无一人的世界,却有风在叫嚣,你也孤独了吗?想要找个人回答你的声响吗?
在这里,人们所有的价值观、世界观对归回正常……人们所有的付出、劳动都是欢乐的,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更快乐的生活,却不刻意寻求。
什么样的快乐?人们选择一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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