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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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传-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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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遇到安徒生的丹麦人都会在私下里告诉爱德华———这让爱德华成了消息灵通人士———安徒生每天都用去大半天的时间写信。“不要总是呆在家里写信!”安徒生的朋友这样劝告他。
  但爱德华?科林的话就像是对一个聋子说话。在安徒生的头脑里,那种固有的艺术思想已经开始奔腾翻滚,在巴黎期间,一个酝酿已久的决定已经成熟。如果说爱德华?科林的内心世界还没有冲击到安徒生的话,那么这部名为《阿格尼特和人鱼》的歌剧,将会让安徒生的灵魂震撼着科林的思想。
  尽管安徒生在那年的1月份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当时,安徒生在写给亨丽埃特?汉克的信中说,整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涌动、成长”,但直到1833年夏天来到巴黎的时候,他才开始着手准备这个根据丹麦民间故事改编的戏剧。按照他的想法,一个新的变化便是这部歌剧同样也将影射安徒生本人,反映一个真实之人的生活。尽管他的朋友爱德华?科林公务繁忙,但却很难把这本书扔在一边,不闻不问。因为就在安徒生离开之前,爱德华?科林曾经向他承诺,对于安徒生在旅途中创作的作品,只要他能在家里收到,就一定会通读一遍,并提出自己的意见。此外,爱德华?科林还答应安徒生,在安徒生到南方旅行期间,由他来担任安徒生的作品代理人,把安徒生创作的作品,无论篇幅大小,统统送给出版商赖策尔、皇家歌剧院以及各杂志社。
  安徒生在一封写于1833年6月10日的信中提到,他已经开始创作一部歌剧,这是一部紧扣其内心世界的歌剧。安徒生用他那一贯含糊其辞的笔法,让爱德华?科林意识到,《阿格尼特和人鱼》源于两个朋友针对他们之间友情而展开的一段对话———或者说,它本身就是这段对话的一个部分。安徒生的剧本中的措辞造句,使得这部歌剧如同是两个人之间一段共同的思想之旅。正如安徒生6月份在巴黎写的一封信所言:“《阿格尼特和人鱼》的创作进展很顺利;感谢上帝,它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欢乐。我是说,给你和我带来快乐。”安徒生知道爱德华?科林对于这种毫无诚意的言谈会做出何等反应,于是,他又忙不叠地补充说,他们的欢乐同样也来自于这部歌剧所带来的经济回报,这可以让安徒生偿还一部分他对科林家的债务。
  1833年8月14日,安徒生寄出了《阿格尼特和人鱼》的第一部分。与此同时,安徒生坐上马车离开了巴黎,踏上通向东南部的旅途。这段旅行的目的地是瑞士。安徒生先后途经日内瓦、卢赛恩和纽沙泰尔,最终来到了勒洛克勒。在那里,他拜访了丹麦钟表匠厄本?热根森的女婿,不久前,安徒生曾经在巴黎和钟表匠有过一面之交。他在巴黎度过的那段时光非常开心,也充满了欢乐。安徒生曾经住在路德维格的哥哥———奥托?穆勒的隔壁,刚刚完成初稿,安徒生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把《阿格尼特和人鱼》的前几幕大声朗读给他的朋友。奥托?穆勒形容这部作品为“以一种美丽的手法去表现一个美丽的形式”。这也是安徒生最希望听到的评价。安徒生把手稿装在信中,他急于把自己的杰作寄回丹麦,送到最亲密朋友的手中。他情真意切地请求他的朋友,“就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和我的《阿格尼特和人鱼》吧”。在这封信的附言中还包括一页所谓的“不得印刷的标题页”。在这一页中,作家简单罗列了他对一些最值得信赖的丹麦读者所做出的种种评价,其中包括爱德华?科林、亨丽埃特?伍尔夫、路德维格?穆勒和赛恩?拉索,同时,安徒生还在标题页中简要概括了全剧的情节框架,此外,通过描写颠沛流离、一直在无助地寻求的阿格尼特的故事,作家还解释了他真正希望表达的东西:
  

我们的孩子阿格尼特(2)
“对于我来说,这个古老的民间故事生动地描述了一种神奇的追求,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而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能发现的东西。不满足于现状,对未知事物的追求,新的世界驱使着阿格尼特走进大海的怀抱。她希望能找到自己心目中的人鱼,和他踏上归途,但是当她实现这一愿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无限的痛苦,只有死亡才能把她那颗永不停息的灵魂带入净土。”
  作为一个即兴诗人,把全部的身心倾注到自己已经完成的作品和正在创作的作品,是安徒生的本性,因此,他把《阿格尼特和人鱼》视为所有作品中最重要的一个篇章。同时,他还认为,这个戏剧般的民间故事也是他本人生活痛苦的一部分,在巴黎,奥托?穆勒对他的看法持有同感,他写道:“你把自己比作你的阿格尼特,但是对于你和她之间的相似之处,你似乎并不快乐。”而在哥本哈根家乡的很多朋友也持有相同的看法,其中包括亨丽埃特?汉克。
  对于剧中的主人公,安徒生的态度非常清晰,而且极富于个性色彩,这一态度在标题页最后的遗嘱条款中表露无遗。安徒生在遗嘱中指出,如果他在完成歌剧之前去世的话,手稿以及已经交由科林一家保管的《自传》将一同印刷出版。但是,安徒生在向爱德华?科林描述《阿格尼特和人鱼》时这种充满激情的方式向我们揭示出,这部艺术作品是他灵魂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1833年9月,在一封写于勒洛克勒的信中,安徒生实际上已经把这部歌剧描绘成一个富有生命力的东西,就像一个新生婴儿,需要最亲近的人给他以呵护和理解。9月12日,安徒生又寄出了一气呵成的第二部分,也就是歌剧的最后一个部分。安徒生在信中描述道,当他把这些手稿精雕细琢地合并起来的时候,就如同一个母亲,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抱起光着屁股、娇嫩纤小的婴儿:
  “给你寄去我的阿格尼特,尽管已经全部完成,但是除我之外还没有任何其它人看到过她……请善待这个好孩子,虽然她出生在崇山峻岭之间,但她的心却永远是一个丹麦人……当你了解了她全部的时候,将会意识到我心中的世界,我就是这个阿格尼特的父亲,我飞越阿尔卑斯山,幻想着一个新的阿格尼特出现在波浪之中……对于这个可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其它应该告诉你的事情吗?我觉得已经足够了!……亲爱的,我亲爱的朋友!当我把阿格尼特包裹起来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已!……哦,马上给我回信,评论一下我的阿格尼特!……让这个阿格尼特尽可能地完美、充实,可以分成几个专栏,再给她取一个副书名。”
  但是爱德华?科林根本没有像安徒生所希望的那样,把他成为阿格尼特的父亲当作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1833年秋季的4封信表明了他对这个故事的反应和评价,他在信中说:他的朋友“用心书写了这篇故事”。同时,爱德华?科林以简单概括的形式对这部戏剧进行了评价:8月份,他在一封信中首先对第一部分提出了强烈的反对,然后又分别在9月和10月的信中,对第二部分略有保留地提出了赞赏,他认为这一部分穿插了一些“感人”和“优美”的情节。但是到了12月,他却突然对整部歌剧提出了全面、尖锐的批驳。爱德华对《阿格尼特和人鱼》的驳斥甚至充满了攻击性。尽管爱德华?科林在秋天提出的批评中还夹杂着一些肯定的意味,但是现在,他却认为这部歌剧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他居然把“畸形”和“不成体统”这样的形容词派上了用场。至于爱德华?科林对这部作品如此反对的原因,他指出,作家对于男性角色进行描写的语调过于“病态、温柔”。针对这个方面,爱德华?科林在8月份的第一封回信中就已经谈到,他希望能从作家的笔下,找到一个更强壮、更直白、更客观的男性角色。事实上,剧中角色的全部心理及其命运的安排直接来自于安徒生本人,正如他的朋友所指出的:
  “你正在你所描述的生活中扮演着一个角色;你在书写自己的情感,因为你正在把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放到那个环境之中。但是在你身上所缺少的,则是一种冷静的头脑和主宰思想的力量,而对于一个能够置身于自己所描绘的世界之外的作家来说,这种特质则是不可或缺的。”
  此外,在阿格尼特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她的求婚者海明的对话中,安徒生直接引用了他们在科林家的一段谈话:“我敢保证,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以这种不正常的、太过温柔的心态觉得我不喜欢你时,你就总是跟我说个没完。”———这种做法也让爱德华?科林恼羞成怒。但科林并没有提到任何摘自两个朋友之间通信中的具体内容,事实上,这些片断散落在全剧的诸多情节之中,几乎无处不在。例如,安徒生在剧中借助极其女性化的男人———海明之口,说出了两个人之间的言谈:“嘴上说的de变成了信中的那个du,/那就是我梦想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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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孩子阿格尼特(3)
对于爱德华?科林的严词批驳,安徒生的反应竟然是出奇的平静和高贵。他欣然接受了剧中缺乏客观性的批评,但他并不否定这部歌剧所释放出来的情感,并不放弃他对这部歌剧的自豪之情。其中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写出这样一部情节紧凑浓缩的歌剧,其中更是不乏结构优雅的长诗,譬如《阿格尼特的催眠曲》以及《米勒的女儿》等等,显然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壮举。但安徒生对这部歌剧的满意主要还是因为通过它,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一切。对此,安徒生的态度毅然决然,“该写的,我一定要写!”这便是他对爱德华的回答。他肯定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感情了,尽管这样做会冒犯他的朋友,因为安徒生毕竟是将原本属于两个人之间隐私的谈话,搬到了这部正在公演的《阿格尼特和人鱼》中:“相信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能像认识我这样认识席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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