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换个台,竟然在播庞统他们的表彰大会!
他找个舒服的位子坐好,心想庞统虽然歇了三个月,但是平常一直忙来忙去,虽然没听说他破过什么大案子,但至少也算是个劳模吧。何况他好歹是个领导,怎么也得在电视上露一面。
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穿警服的样子呢,更别说在电视上穿警服了。
这直播节目刚刚开始,他直直坐了两个小时,到最后,想看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看着已经打出了结束的字幕,他拿出手机给庞统拨电话,开始是关机,再打一遍通了,庞统似乎有点疲惫,但是还是满带笑意的说:是不是晚上没人给做饭,这么快就想我了?
公孙策不明白他们公安局搞什么把戏,听见他的声音心里就静了下来,说:嗯,饿了,记得带晚饭回来。
庞统却说:你出来吧,就到咱们常去的那家餐厅等我,我订好位子了,就不回去接你了。
公孙策挂掉电话,换好衣服,出了门才发现街上人不少。
真的是过节了。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迅猛到让人无力招架。
他在那家餐厅,没等多久,庞统就到了。
还是穿的便装。
公孙策劈头就问:制服呢?怎么这么快就换了?
庞统在他对面坐下:穿着制服吃饭,想吃霸王餐啊,这样多随便。
公孙策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菜上来之后,把酒斟满,说:你又要大一岁了,成长就是进步啊!
庞统挑挑眉毛:哪学的油嘴滑舌?关于长大一岁这种说法,等生日的时候再说吧!
公孙策把酒喝掉:嗯,明年给你好好过生日,而立之年了啊。
庞统垂下睫毛,又抬起:怎么,嫌我老了?
公孙策说:你可是警界一枝花,怎么会老?老了,也是个漂亮的老头。
庞统笑他:喝了一杯酒,就开始耍酒疯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公孙策脑袋开始发懵,拽住庞统的衣角,踉跄到外面,冷风一吹,醒了大半。
这时候将近子夜,过了那点,就是新的一年了。
远方的天边,隐隐约约看见礼花腾起。
那是被迫蹿到高空的寂寞,一览无遗。
庞统突然说:去我家吧。
公孙策从没去过庞统家,确切的说,想都没有想过去。
说得严重点就是,他没想过,他还有一个地方,称为自己的家。
到他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人声沸腾。
公孙策看看表,十二点整。
这是个黄金地段,难得的闹中取静,一片高档住宅。
饶是公孙策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也看得出这不是普通人家能买的。
他迟迟不肯下车,庞统打开车门等他。
他才说:庞统……你要是不敢去纪检委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争取个从宽处理。
庞统一把拽他出来:胡说什么呢!
他家也在顶楼,坐电梯上去,清清静静一大片。
庞统一边开门一边说:就算隔音再好的屋子,楼上的声音还是难免会听到,尤其是一个人住,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顶楼多好。
公孙策沉默地跟他进屋,客厅十分宽敞,只摆着沙发茶几,满地打跟头都不容易撞到。
庞统说:你上班的时候,我就回来看看书什么的,你家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公孙策撇嘴:代沟!
庞统把屋里的灯都打开:新年第一天,在我家住。
公孙策忙了一天,赶上元旦放假,扑到床上,大喊:睡觉,谁也别打扰我,我明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庞统你要准备好早饭,我睡了。
说完,真的就闭上了眼。
庞统给他翻出一套睡衣:洗澡去,别偷懒。
公孙策偷偷看庞统,那人站在床侧,轻轻地笑,外套已经脱下,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他也不起来,就赖在床上,抓住庞统的一只手:你要是受了委屈……
庞统顺势把他拉起来:我能受什么委屈?洗澡去吧。
不知道新年的城市,会不会是通宵的欢庆。
这个理由太充分,新的开始,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被允许。
窗外玲珑起伏的花火,明了,暗了,灭了。
公孙策突然惊醒,撑起身子,看见庞统坐在窗台上,叫他一声。
凌晨两点,隐隐的冷,他披着被子走过去,庞统向他伸手,他爬上窗台,庞统把他揽在怀里。
公孙策看着庞统的侧脸,那人闭上眼,长睫弯起,若有若无的颤抖。
窗外面,只看见青灰色的天,散下的碎雪,看不清堕落的轨迹。
窗下面,盛世繁华。
只是庞统闭着眼,他看不见他的眼底,究竟聚集了什么。
庞统说:策,等你放寒假了,咱们去旅游吧。
(18)
寒假,说到就到了。
公孙策掐指算算,庞统休了将近四个月的病假,伤已经好了,还没有去上班的意思,看这样子,倒更像是变相停职。
他想,以庞统的情形,贪污受贿渎职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是也没听说检察院来过,到头来,还是想不清楚他们局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也许是侦查机密。
说是旅游,却没想好究竟去哪里,展昭白玉堂听说了,也没打个招呼,就收拾好行装,要跟他们一起去。
庞统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让公孙策去问问包拯,有没有兴趣,反正人已经很多了,再多一两个也无妨。
包拯答复的很简单:最近太忙,没空。
庞统说:咱们就一路向北吧,赶哪是哪,到处看看。
公孙策想想:一路向北?出了山海关就是辽宁了。
庞统说:那也好啊。
思及几年前的坠机事故,白玉堂死活要坐火车,这个时候正是春运,人山人海,庞统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四张卧铺票,这趟车,是晚上的,傍晚走,凌晨到,分不清楚是不是向北。
白玉堂只在国内坐过两次火车,还是头一回赶上春运,嚷嚷着要到硬座车厢看看,八点过去的,十点才回来。
展昭从后面跟着,公孙策问:怎么样?吓着了吧?
白玉堂耷拉着眉眼:我这十几年的功夫算是白学了,我看车厢里的人都比我强。
庞统靠在被子上,淡淡地说:百分之八百的超载率,没点功夫的,怎么坚持下去?
白玉堂说:功夫最好的就是卖东西的乘务员,我和展昭两个小时才走了两个车厢,他都走了两个来回了。
公孙策控制不住,跟着就笑了,展昭面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也微微露了出来。
白玉堂跳到上铺,扯了被子把自己捂起来:我伤心了,我还是州武术冠军呢。
展昭跳到另一边的上铺:我还是全国武术冠军呢,都没有你颓丧。
那上铺将顶着车顶,白玉堂一起身,“咣”撞到了头,又躺下:到处都是练功的地方啊,怪不得你功夫那么好呢。
正到了卧铺车厢灭灯的时间,只有走廊尽头透过隐隐的光,公孙策突然觉得累,累从哪里来,都没有力气去深想。
展昭和白玉堂还在讨论功夫的问题,庞统偶尔搭上两句。
他和衣躺下,火车行进的声音分外明显,晃得骨头都麻了。
庞统坐到他床边上,往里推推他,公孙策懒得动,庞统又站起来把他搬到里边去,在他身边躺下。
那床实在窄得可怜,庞统侧过身,揽住他,展昭在对面的上铺看得清楚,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庞队长,你为什么不到自己的床上,多挤啊。
庞统说:你公孙大哥失眠,我不搂着他,他睡不着。
公孙策明明白白感觉到自己的脸烫了,往庞统怀里缩了缩,抱紧他。
展昭不依不饶:公孙大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公孙策扬起脖子:你这个小鬼,啰嗦什么,睡觉!
白玉堂在上面翻个身:至少展昭装傻充愣的功夫我确实是比不过的。
次日清晨到站,一到外面,冷风就把人吹透了。
时间还早,东边的天空淡淡的红,天色高远,蒙蒙有点灰,不过可以想见,是个晴天。
白玉堂低估了温差,冻得一哆嗦,躲到展昭的背后。
庞统招来一辆出租车,四个人上了车,庞统说了一个地方,白玉堂“呀”地低呼一声。
庞统问:怎么了?
白玉堂说:那个地方可是别墅区啊,难道还有旅馆?
庞统说:白大少爷,看来你对这地方很了解啊。
出租车掠过人群车流缓缓开出去,拐了几个角,上了大路。
看得出来,火车站在闹市区,商场还没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