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风的街角,有人在卖刚刚煮好的苞米,公孙策对庞统做个手势,让他先回车里等,一溜小跑,买了两个,揣在怀里,又小跑回去。
后面的车窗开了细缝,穿过的风,冰寒的气息。
公孙策认真的啃苞米,庞统咬一口,问他:刚才没吃饱?
他又点头,满嘴的碎粒。
庞统抹了一下他的嘴角:那咱们再去吃一顿?
他努力的吞咽:不了,闲着没事,吃东西好等他俩。
庞统说:是不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摇头:怎么会呢,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风。
庞统说:大冬天的出来旅游,还找了这么冷的地方……其实,也不是过来玩的,以后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能到处走走。
公孙策说:机会总是有的,年轻的时候忙,以后老了,不用上班了,就有时间了。
庞统说:老了……
他拥住他,接着说:那该多好。
公孙策在他怀里继续吃着苞米,蹭他前襟上,跟着擦了擦脸。
庞统说:你要看我衣服不顺眼就直接说,别糟蹋东西嘛。
公孙策说:嗯,就是不顺眼了。
庞统说:不顺眼你刚才干吗盯着我腰看?
公孙策最后那口苞米噎住了:胡,胡说,谁看你了!
庞统说:别人看没看我不知道,反正你是看了。
公孙策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庞统说:我不用看你也知道你在看我,不光知道你在看什么,还知道你在想什么。
公孙策说:那你猜猜我现在想什么。
庞统说:等一下。
拿出手机,打一个电话:展昭,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打车吧……没钥匙?嗯,那就翻墙……好,把屋门给你们留着。
回头对公孙策一笑:我猜对了没?
公孙策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这儿等他们……喂,先别开车,你真把他们放下啊,万一丢了怎么办?
庞统说:你还真当他们小孩子啊?
公孙策摇他的手臂:当然是小孩子了,等等他们!
好在路上车少,左右晃了一下,又稳了,庞统把自己那个苞米塞给他:别乱动,要不我现在就停车了,你愿意?
公孙策低头啃苞米:那,那还是回去吧。
等到了家门口,庞统才把那根苞米从公孙策嘴里拽出来:啃这么干净,驴见了都得气哭了!
公孙策拽住车门:我想去看看大海。
门前的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庞统领了他的手,走过去,隔了栏杆往下看,也不清楚,模模糊糊黑色的海面,安静的舔着脚下的岸,潮声是清晰的,有些细碎,但落在耳朵里,轻轻的撞击,鼻尖也沾了海水的气息。
庞统伸手托了他的背,他搂住他的颈,这样的亲吻,再自然不过,倒是无关情欲,他愿意这样,清明而坦然,如同一个漫长的电影镜头,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层叠反复,都是他的身影。
在屋里是听不见潮声的,听不到,可是静谧的夜,听不到的也能听到。
倒是腥咸的海水味道,冲破了窗子,涌了进来。
荡漾翻滚。
半夜的时候听见有人翻墙,公孙策的意识里知道那是展昭和白玉堂。
可是还是莫名的心惊,夜深人初静,身边人的呼吸渐渐缓了,但是这种有人突然闯入的惊恐,直逼进心底。
他有点怕。不,他害怕。真的害怕。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出场的会是谁。
舞台的帷幔拉开来,灯亮,有人装扮好了,等待演出一场传奇。
公孙策往庞统怀里靠了靠。
那人在他耳边说:别怕,是展昭他们。
他哑了嗓音:不怕,有你呢。
(22)
醒来的时候以为是中午了,看看表,不过早上八点。
庞统穿的整齐,坐在床边看他:饿了吧?昨天就没有吃饱。
公孙策翻个身,闭上眼,装作没有看见他。
庞统拍拍他的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开门出去了。
展昭白玉堂玩了半宿才回来,现在却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
庞统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们在门口换鞋,便问:去哪?
展昭蹲下系鞋带:到处转转呗,有好玩的再叫你们。
白玉堂插嘴:嗯,公孙大哥需要休息,我俩就不带你们一起了。
庞统又问:吃饭了没?要是饿着就出去了,你们公孙大哥又该心疼了。
那两个人已经打开门踏出一只脚了,展昭回头摆摆手:吃了吃了!
他做了简单的早餐,端进卧室,公孙策已经起来了,靠在床头,咧着嘴发短信。
庞统顺手往他嘴里塞一块面包:又是包拯吧?乐成这样!
说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公孙策指挥:窗户打开点。
他又把窗户开了个缝,外面阴着,没有风,透进来的空气湿凉,扑到脸上很舒服。
公孙策对他招手:过来过来。
庞统坐到他身边,揽了他的腰:怎么了?
公孙策对他晃晃手机:包拯!
庞统凑过去看,手机屏上一张小小照片,包拯穿了薄外套站在海边。
公孙策叹一口气:他又到南方出差,又是阳光又是大海的,我出差就是山里,只有展昭。
庞统说:这是哪儿的海,你可知道?
公孙策摇头:不知道,厦门?深圳?香港?
庞统说:你都不问清楚了?我看好像是厦门…嗯,好像就是厦门。
公孙策靠着他,一心吃面包:管他是哪呢,我觉得这边就很好。
傍晚的时候,公孙策才出门,庞统做好晚饭,两人吃到一半,公孙策突然想到什么,放下筷子给展昭打电话,问问他们吃饭没有。
庞统说:他们老大不小了,还有功夫在身,不会出事的。
公孙策说:如果光展昭一个我倒放心,不过白玉堂那鸡飞狗跳的脾气,谁拿的准呢。
庞统哼了一声:惯出来的!
公孙策问:谁惯出来的?
庞统说:白玉堂呗,展昭多实诚一孩子,当然,主要是老师教育的好。
公孙策说:你还学会了背后说人坏话了,当着我的面说展昭好,背着我们师徒,还不定说什么呢。
庞统说:背着你的面,我就说你长得漂亮……不过又不想让别人听到,只好说给自己了。
这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风,空气湿的仿佛下雾一般。
他们又到了昨晚去的市中心,街上的人多了许多,暗暗的楼影下,路灯托着虚浮的热气,倒是让人忘了,这是个什么季节。
公孙策又打电话给展昭,问他们在什么地方,电话那边很静,听见车声和清晰的小提琴声,展昭压低了嗓子:你们往前看,有一个很大的水晶球……对,我们在听人拉小提琴呢……很好的啊,你们来看看。
展昭说的大水晶球正在马路中央,围了一圈人。
他俩站在路边,离得有点远,可是断断续续的琴声还是混着汽车行驶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出,正在演奏《梁祝》。
庞统皱眉说:影响交通嘛,警察也不管管?
公孙策说:这是普及艺术呢……
话没说完,就见两个警察走过去,隔开了人群,
开始的时候警察似在规劝,那拉琴人一点不惧,琴声依旧,人却是散了不少。
两个警察说了一通,许是有些急了,偏偏这个时候落了几粒雪,公孙策把庞统送的帽子戴好,遮了额头,不知那两个警察说了什么,琴声停了,争执起来。
公孙策拽了庞统:过去看看。
庞统说:人家执法,你看什么?
公孙策喊道:看看白玉堂,他一见着打架的就兴奋。
两人跑到水晶球下面的时候,白玉堂和展昭正在劝解,公孙策的心松了一下,庞统过去交涉。
等都打发走了,公孙策俯身帮那琴手收拾,这才发现他不是卖艺的,琴盒一直都合着,也没有收钱的容器,原来,真的只是喜好。
他看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和展昭白玉堂年纪相当,穿了黑衣服,微微长的头发。看见公孙策动他的东西,伸手就推了一把。
公孙策本是好心,也没防备,被他推得踉跄两步,偏偏那日穿了街头少年的肥裤子,踩了裤脚,直接坐地上了。
他也不知哪来的脾气,跳起来就推了那少年一把,庞统忙扯住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说人家白玉堂呢,自己倒沉不住气了。
展昭看见公孙策被推倒的时候,就憋了一口气,但他公孙大哥千年不遇的暴躁了一回,也是愣住了。
被推倒的少年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公孙策撇一下嘴:扯平了。
公孙策说:怎么就算平了?我们还帮你了呢,你这孩子,这么没有礼貌!
庞统在一旁圆场:这到底是怎么了?就一个小孩子,你别他一般见识啊。
少年扫了庞统一眼,微微一惊,也不理公孙策了,直接对庞统说:喂,你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