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饮用水,十点以后人们才在河中洗菜洗衣服,在这段时间内,在上游洗衣服者会主动让位与下游的洗菜者;而在水流缺乏时,家中的井就发挥作用了,每家有三井,第一潭用于饮用,第二潭用于洗菜,第三潭用于洗衣裳,安排妥帖。只要是天地间气候温和,他们便在外乘凉、睡觉。
虽然西北坡对于这类人多少有点不能接受,但是纳西族人真诚待人,每年都向西北坡人馈赠鲜红的桃子和清淡的水酒。面对一筐筐比市场上各色药水哺育的桃子好很多的仙桃,西北坡人忍不住心动,纷纷用米和菜来交换。又过了不到一年,很多人亲自上山河洲去摘桃,同时做些贩卖生意。在桃子交易的带动下,附近村落的人们渐渐知道:山河洲两大宝,两个精神院,一片鲜红桃。
而勤劳的纳西人忙后无事,用各色绳索和木桩在河流较窄处建了一座木桥——每天过桥都是很惬意的事情——上面雕刻着部落图腾的摸样,射箭、游泳、建筑的姿态,以及纳西族的经典《黑白之战》中“白”的部分。阳光一照耀,白色如梦幻般闪闪发亮,让人忍不住回想桥下绵长河流的由来。
新中国还没解放的年代,这里动物凶猛、植物有毒,处处凄惨哀鸣、横尸遍野,各色盗贼和土匪频频出没,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加上统治黑暗,人民疾苦,此地属于典型的荒蛮之地。后来又发生了一场地震,震得这里支离破碎。
红军来时,把一帮土匪收编入伍,并且费了多日为此地疏导了一条河流。由于此地地势复杂,多弯多曲,故而取名九曲河。那时,荒蛮土地上劳作的人们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壮景:河流弯曲而来;轰鸣而至。
人们还在为红军煮饭备菜,雄浑的轰鸣猛地一声从地下传来,人们以为是敌军追来,很是恐慌地站起来观看。随着那从大地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人们的议论和兴奋也越来越涨,正当疑惑之际,干涸的河道上飘来一股白浪,白浪之上飞翔着几只彩鸟:一条为人们带来幸福和光明前途的河流填满了沟壑,奔腾如龙。
改革开放之前,东南市、致富庄和西北坡的人都一样,吃的是大锅饭,唱的是样板歌,一起下田一起劳作,在大跃进的时候也虚报一些粮食和钢产量,也去批斗,也去揭发,过的基本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日子。可是改革开放以后,思想上发生大地震,很多有见识的人开始走向沿海甚至争取了走向东南亚的机会,他们奋斗三四年就有了很大的成就,回乡创业,形成了东南市的规模。1978年还在地理上发生了一场小地震和由此引发的一些山体滑坡和塌方,使得那里的山脉延绵地很长,留下一些平地,河流从中穿行,大致显现出九道很明显的弯曲道,有好几个水弯道都适宜生活生产,人人纷纷迁徙,生产生活很快就极有规律地运作起来,不到10年,俨然已成规模。
震荡,无论是思想上的还是地理上的,伟大的中华民族九州大地,往往都能震而不乱,灾后重生;九曲河也是如此。
第三章:山河洲、西北坡、致富庄奇人异事
西北坡的乡亲在农忙之后,无桃可摘,无事可办,多以赌博和吹牛度日。这几年虽多了过桥去山河洲买桃的经历,却也少不了对那些新人的嘲笑。音娥改名花娥,保持纳西族着装“披星戴月”的传统。她的丈夫林贵儿喜欢装饰和化妆,每日在家尝试各色野草野花磨制而成的香料和彩粉,以吸引花娥,博她的喜欢,后来又试用现代的化妆品,但是劣质的化妆品分明没让他满意,他改用市面上依然有卖的传统扑粉盒,其中有胭脂水粉等物。他极其害怕花娥发火生气,属于怕老婆的典型。西北坡的农民都喜欢嘲笑他的娘娘腔,有点文化的人还特别嘲笑他说,“林妹妹,唱支歌,跳支舞怎样?”。日后经常引用,借以嘲笑怕老婆的男人。
二人的结合与主流的配对观念截然不同,只能用流行的“酷儿理论”加以解释。非但如此,两人在此基础上真的生了一个“酷儿”。儿子林诗科可谓神童,很小学会母亲的本事,听到一声动物叫鸣,就能模仿个*不离十,并且很小就有了如幼时骆宾王出口成诗的本事,不过他不是咏鹅,却是“咏爸”。曾经作一首富有“俄谛浦斯情结”气息的诗作《爸爸爸》如下。
爸,爸,爸,
后颈脖子白,
纤纤小脚丫。
红粉脸上铺,
花香身上擦。
爸,爸,爸,
嗲,嗲,嗲。
近看一女子,
远看一朵花。
诗科作完这诗,林贵儿伤心地哭了。加上西北坡和其他地方的状况,林贵儿开始意识到“男儿当自强”。经过几日调试,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不化妆不擦戴,改而收藏。同时挖掘自己在琴棋书画方面的潜质,经常和纳西族的老人一起玩艺术,吹拉弹唱。要是您觉得这一步不够实质,就想想当今社会任何一位喜欢化妆的女性放弃装饰的心情。
花娥向西北坡的妇女们学了许多本事,融合自己学动物声音的本事,发扬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骂人风格,借以督促丈夫。其他女人仅仅是时常唠叨,在丈夫耳边嘟囔不停,而花娥一骂贵儿就得泪流满下。
有一回,花娥见林贵儿上树采桃,心里来气,还没等他下树就破口大骂,骂得林贵儿没有胆量下来,只得窝在树上。花娥用尽各色办法,气愤之下,竟用粗脚使劲踹那桃树,顿时地动山摇,林贵儿也从树上掉了下来,却被花娥稳稳地接住了,抱在怀里。林贵儿用细腻的心思体验到了肢体接触到来的愿望满足,笑了起来。
花娥把林贵儿放下,左手撑着腰,右手拧着贵儿的耳朵,把他提将出来,口中大骂“看看你!不把你腿摔废了有你好受的,没事去摘什么桃子啊,你就这么嘴馋?你就这么没出息?!”之后一大推不耐听的话如同苍蝇蚊子一般宣泄而出。村人目见这场夫妻大战,有的没说话,有的暗自庆幸,有的同情不已。
西北坡的乡亲们嘲笑花娥一家之后,又开始嘲笑鱼辉。鱼辉有一个年长的爸爸,还有一个哥哥,现在都改了名字,鱼辉变李辉。他和孩子玩的很熟,大家都称他为辉子叔。时常教孩子们下河游泳,每天只要听见“哟嘿,下河摸鱼了!”,全村的小孩甚至不远处西北坡的小孩都会往河里赶。
乡人前来买桃,坐下来闲聊,时时谈婚论嫁。说到赫赫有名的辉子,就饶有兴趣地怂恿他爸爸给他找个女人,问要不要自己当介绍做媒人。虽然辉子听着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爸爸却很在意,逐渐学会了农村的那种买办婚姻的方法,每年过年都要给辉子安排和组织一场相亲,辉子叔起初还很乐意,可是到后来就渐渐反感了。
这等世俗之地,也不尽然全部流于俗套。山河洲住着一位崇拜陶渊明的先生,姓孔,名岱山,字野鹤。在九曲河边建了一个木屋,取名“野鹤木阁”,可算是一位隐士。他一生坎坷,从湘赣边界发迹,历经长征抗日解放战争,跟随一位姓彭的将军奋斗了大半生。在1974年的冬天,第十次读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感悟颇多,写了一篇《寻找桃花源》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不想却被一位自诩略懂古文的红卫兵长官曲解,指着其中有一句“吾愿穷一生寻找圣地桃源而不悔也!”,说是妄论时局政治,厌恶现今时代。跟在后面的粗鄙小红卫兵,理直气壮地说“你他妈去地狱寻找吧!”。之后,被下放到这个穷山恶水,直到*结束都没有回去过。
他是江西人,后来移居上海。谁都不知道他为何不回去而选择隐居。市政府当年响应“拨乱反正”的号召,给他*后,安排他管理市里的建立的一男一女两栋精神病院。里面的疯子,除了一些是自然疯以外,还有几位是*时候逼疯的,和他最心爱的女人一样的命运,或许是这个缘故让他决定留下吧。
和睦爷爷在世时,经常和孔野鹤先生深谈。在这高山流水间,也可以算是一对难得的知己。和睦爷爷也是有志向之人,主张在当今可堪盛世的中国,顺应改革开放大势放手一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孔爷爷不知为何却执意效仿老庄,隐居山林。二人就这点差异,其他的诸如弹琴赋诗都合得来,经常“四手连弹”,在清风和畅之日给精神病院的人诵诗弹琴,平静他们的内心。
和睦从小和爷爷一块,听了一些野鹤先生的教诲,所以亲切地叫他孔爷爷。他每日定时必在山河洲的一块竹林边上吹奏一支喇叭,就如康德每日的散步那样定时。吹完这首悲伤的喇叭曲,又吹一首欢快地结婚喇叭曲调解心情,然后在自家的“野鹤木阁”边吟诗颂词。这是西北坡打鱼的乡亲都知道的事情。和睦5岁那年梦游借口撒尿去找爷爷时,发现孔爷爷还会定时练剑。孔爷爷还喜欢雕刻,经常在石头上雕各色动植物的模样,他还经常独自一人上第七弯岩洞的墙壁上刻字临帖。
山河洲的人们经过两年的发展和与西北坡农民的交流,家中养有鸡鸭鹅、猪狗猫,田地种植水稻、玉米、土豆、魔芋、燕麦等作物,草原放牧牛羊、乌蒙马,水塘养殖鱼虾贝螺,一片繁荣。虽然时时进行各色祭祀活动,保持着传统,但观念上已经和西北坡人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一年年过去,赌博之风却渐起,且成潮流。许多山河州的男人在农闲之时,随大流也开始进行扑克麻将游戏。有些时候,西北坡的赌徒隔着河在对岸喊着“哟哟嘿,山河洲的兄弟们,来两把啊?!”之后没有几分钟,意志力较弱的赌徒就成群结队地前去,硬朗的女人拦都拦不住。没一会,赌局就在较大的平地上开始了,景象异常壮观。只需四人的牌局,加上围观、押吊角的可聚拢二三十人。许多人站在凳子上,围成水壶状,远远就能看见上空冒着热气。麻将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