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鸿?翠屏耳听到这个词,立马就留意了起来。当下等老陆抱怨完,便一边择菜,一边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道,“你说的就是常常被子默夸做画会里最有才气的那个梅若鸿?”
“可不是。呸,什么才气,我们杭州人杰地灵,最不缺的就是才气了!”老陆呸了一声,脸上出现的是对那个梅若鸿的深深鄙视,“也就少爷爱才,当他是回事,夸夸他几句,他就简直把尾巴翘上天,以为自己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了。唉,可是少爷小姐人大了,也不听我这老头子劝了,我念叨了几句还嫌我小心眼,我就只能私下发发牢骚了。哼,我看那小子贼眉鼠眼就不是什么好人相,就是会说漂亮话,哄的小姐开心,拿他当好人了。”
翠屏笑着择菜,不过倒不像上次一言不发,而是应了他一句“你老很不喜欢那个梅若鸿?”
“可不是,不光是我,你看我们汪家的下人哪个待见他的。”老陆指了指在厨房做事的几个厨娘,果然她们都纷纷点头,说起那个梅若鸿的种种劣迹了,总而言之就是极没教养又喜欢装腔作势拿捏人。
“可是,我看他外表还好。”翠屏装出一副不怎么信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我看那小子也就是驴屎蛋外面光,就那幅长相还能骗几个人,要是你跟他相处久了,准知道他是什么人。”老陆见翠屏不信他的话,似乎有些动气。
“信,信,我哪里有说不信你的话了。你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还多,看人自然不像我们这些小辈只能看到皮毛了。没听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这不管哪户人家,总要有几个像你这样老成持重的人主持才像样子的。”翠屏几句好话一出口,立马把老陆哄的笑的眼睛都眯着看不见了,连夸翠屏懂事,晓得道理。
老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的闲话,然后再去张罗其它的事情去了,不过在这之前还特别叫过厨房的管事婆娘,不知道叮嘱了几句什么,总之等那女人再回来看翠屏的时候,便多了十二分的殷勤,亲热到让翠屏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不容易忙完厨房的事情,翠屏不敢多呆,找了个理由便闪开了。
翠屏一走到客厅,看到一行人围在画儿在一起做什么,她还以为他们是在给画儿讲故事,当下笑着走过去,“画儿,你又麻烦这些叔叔阿姨了,有没有跟人家说过谢谢啊?”
谁知道她这么一说话,那堆人都站起来了,一个个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翠屏,你真是太伟大太坚强太勇敢了,那个男人真不是东西,竟然辜负了你这样的好女人,活该千刀万剐了!”汪子璇扑过来握住她的手,眼里全是崇拜,“你竟然一个人辛苦的抚养孩子长大,还走了那么远的路找那个男人,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王宝钏啊。”
翠屏被她这一连串的高帽子给戴晕了,当下有点发愣,下意识的就往画儿那边看,却发现小丫头眼神躲闪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不要怪孩子,画儿做的没错,像那种无情无义不负责任的男人,就应该说出来,让我们大家批判他才对!”陆秀山害怕她要责怪画儿多嘴,当下就把画儿当在了背后,一副有什么就冲着我来的样子。
“就是就是,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那么无耻!”
“你婆婆真是太可恶了,她竟然那么虐待你和画儿!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真应该早些废除了!”
“包办婚姻是不幸的,悲哀的,但是这种苦果却要你一个人承担,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那个男人,简直枉为男人!”
“父母在,不远游。做为儿子竟然不奉养父母,将这种责任交给你去做,自己去外面逍遥自在,这种人简直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夫!”
醉马画会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的为翠屏的遭遇鸣不平,甚至连杜芊芊也是一脸痛恨的骂了那个臭男人几句,闹的翠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他们解释了之后才明白事情始末。
原来,刚才他们陪画儿玩儿的时候,不自觉地就问起了画儿的父亲在哪里,结果孩子的回答让所有人吃惊,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可爱的孩子自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将娘俩丢在乡下十年不闻不问,直到翠屏得了重病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没办法继续抚养女儿,这才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千里寻夫……
这种故事在他们听起来,简直比戏剧还要有戏剧性。尤其是看到画儿这么活泼可爱而翠屏如此温柔贤淑的时候,所有人不自觉的都把天平偏向了翠屏母女这边,痛恨至极的帮她声讨起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来了。
翠屏有些诧异的看着这帮子吃惊的人,心想这些人也太热血了一点吧。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到了梅若鸿那边,谁知道他不但眼中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反而比谁都在激动的痛斥这种包办的婚姻如何不自由如何腐朽落后如何与人追求自由的天性相违背,那慷慨陈词唾沫星四溅的样子让翠屏不由得理他远了两步,倒是杜芊芊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高谈阔论,神色中充满了痴迷。
总之,醉马画会的一帮人,以此为契机,痛斥中国五千年来的陋习,痛责封建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痛骂包办婚姻对妇女身心的残害,总之,将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听的翠屏都不由得汗流满面的想他们口中那个跟传统势力作斗争的光辉伟大女性真的是我么……
一直到最后,汪子璇眼泪汪汪的握着翠屏的肩,深情的做了总结陈词,“翠屏姐姐,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你背后无条件的支持你的!”
“嗯,好。”翠屏连连点头,看着眼前这帮子人,不得不说虽然他们容易激动又闹腾,但是心地还是好的。当然,某人除外。
看着梅若鸿激动的样子,翠屏不由得的揣测,他那是做贼心虚贼喊捉贼呢,还是说,他压根就以为这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如果某一天,当他知道故事的主角就是他的时候,那会是什么样子呢?翠屏很玩味的想。
篝火晚会
晚上的聚会,就在烟雨楼那临湖的平台上举行的,月光正好,水气氤氲的西湖在月光下更显得别样妩媚,看的翠屏都呆了。
“很美吧?”汪子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低声笑道,言语中颇多了几分骄傲,“虽然从小就在这西湖边长大,看了几十年,画了几十年,却总也看不厌,画不烦。无论是春花雪夜,还是夏风秋叶,不同不光线不同天气下的西湖,都美的让人咂舌。”
就是因为喜欢这片山水,他才固执的不愿意跟父母一起去北平的。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美人的话,当然是锦衣华服不夺其色,粗被乱服不遮其颜才对!”翠屏赞同的点点头,一转身才发现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是汪子默,当下有些惊诧。“嗯,你怎么来了?整个下午都没看到你,干什么去了。”
汪子默抬头看她,脸上笑容淡淡,但是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他把人接回来之后,看到大家都在玩闹,也不需要自己这个主人做什么,便一头钻进画室里做自己的功课去了。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反正每次大家疯的闹的最厉害的时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没人会注意自己有没有在的,就是连子璇有时候都不会发觉自己一下午没有露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还有那么一个人察觉到他的退场。
那种被人关心的微妙感觉,很新鲜,很奇妙,也很温暖。
所以汪子默当下笑的很开心,解释说,“嗯,我看他们自己玩的开心,我又没什么要做的,索性就去画了几幅画,这不是才出来嘛。”
“还真是勤奋啊你,连这点功夫都不放过。”翠屏摇摇头,自愧不如,正感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别的事来,“下午吃饭的时候也没看到你,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啊,不行不行,等会你们准得拼酒,这空肚子喝酒怎么受的了,我还是去给你煮完面,趁他们还没来你先垫垫肚子,免得等会难受。”说着看看地上摆着的一溜酒坛子,摇了摇头走开了。
汪子默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了,反正随便烤几块东西吃了也就是的,但是看她已经急急忙忙的走了,只能站在原地摸摸鼻子,等她回来。
好吧,这种被人关心的温度,让他不愿意拒绝。
……………………
翠屏估计的倒没错,晚上篝火点燃之后,一堆人的确玩疯了,烤肉、喝酒、聊天、讲故事,人人兴致高昂,个个欢天喜地,那堆疯子甚至还想教画儿喝酒,吓的翠屏赶紧抱着女儿躲开了。
“喂,你们可别把我女儿教成小酒鬼了。”翠屏笑着骂道,正端着酒碗四处拼酒的汪子璇听到这句话,当下不依了,端着一碗就就要灌她,只嚷嚷着说翠屏“伤害”了她的自尊,要翠屏罚酒一碗。
翠屏被闹不过,想着左右不过一碗酒,以前她也跟朋友小酌过几杯,应该放不倒她,所以就横心接过汪子默递过来的酒碗,一口气灌下去,却没有想到完全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这感觉,翠屏诧异的回头看汪子默,却见到他对自己眨了眨眼。
“好了好了,酒也灌了,你该开心了吧。她又不是能喝酒的人,你要闹也去闹千杯不醉的。”汪子默等翠屏喝了酒,几句话就支开了子璇。
“我刚才喝的,是米酒?”翠屏见没人了才问他。
“嗯。”汪子默点了点头,笑容里有几分得意,“我早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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