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静夜里突然响起的枪声后夜间巡警立刻用最快速度往出事方向赶过去,才走出几步路他们又听见了两声接连的枪响,等他们到达现场,两具尸体已经摆放在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之下了,场面血腥而恐怖。两具尸体都是一枪致命,子弹从正面额头进入再由后脑穿出,血与脑汁流了一地。巡警到达现场之后十五分钟,警备区特务处的人也赶来了,据说也是“闻声”。警备区特务处一向没有巡夜任务,居然这夜半时分也能“闻声”,看来这群家伙的行动是越来越不讲规矩啦。其实最近越权越界办事的冲突事件时常发生,这个何汉琛哪,扩张地盘也太积极了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叨念着占地盘。最近两湖赣闽的省政府不断向南京呈文说共产党在自己辖区里倚靠山区的复杂地形拉人头搞武装,这武装可不是简单的山大王作派,居然有排有连有营,建制俨然已是一个完备的军队。当然了,这并不能改变其乌合之众的性质,打着共产主义旗帜,行为却与土匪流寇无异,说穿了也就是打着“共产主义”旗号干些抢劫勾当,主要对象是当地有点钱粮的富户。其中唯一值得关注者,是他们会把抢到的物品交出来大家一齐分,除了分给参与抢劫的匪徒之外,还会分给当地那些因为贫穷吃不上饭平民,之后再趁机鼓动发展这些人,鼓动的方式直接将抢劫与填肚子相联系。事实证明,这招术虽然老掉牙,招术在愚味的乡村却很奏效。说起来从上山到现在也没多少时候吧,怎么就愣给他弄起一条队伍来。
第十章(15)
他们给这支队伍起名叫做“工农红军”。
不过,以周一峰的看法,那不是“工农军”,纯粹就是支“农民军”,一支几乎由饿着肚子的农夫组成的散兵游勇。当然了,这帮泥腿子的胆儿也够大的,凭着把割草的镰刀也敢与政府的正规军对抗,并且还在最初的几回遭遇战中把地方民团给杀得大败亏输,弄得局势还真紧张了一会儿。
幸好蒋总裁对这事还算重视,在与各军阀进行的统一战争中分出兵来,派了一个师去管这回事。战报说前锋已与那条泥腿子军队打了个两回合。当然从全国局势来看,山西姓阎的、广东姓陈的,东北姓张的,从武器装备到兵员人数,那个个都是劲敌,若在这些方面比较,*最多只能算是流寇,犯不着“御驾亲征”,派个姓卢的师长前去已经算是杀鸡用了牛刀了。可这事后来的结局却使大家都大大吃了一惊,两场仗打下来,大家这才惊愕地发现局势并不如想象的乐观,国军前锋莫名其妙地在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月连*的影子都没瞧着,反倒让对方给抄了后路,前锋和主力都完好无损,后勤却遭到了巨大损失,不但粮草让人家夺了,武器库也落到了对方手里。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完全不符合军事理论嘛,这使那位军事学院科班毕业的黄埔生统帅百思不得其解。
由此可见前方吃紧呀,这局势还是严重的。既然局势如此严重,这个何汉琛怎么还在顾着扩大地盘,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的栽培。姓何的若真有本事,那就该上罗霄山去跟“工农红军”干去,要弄地盘也该把地盘弄到山上去。如果真能那样,也轮不到我周一峰说佩服了,*也立刻重重有赏。可你敢去吗?
不敢去那就老实一点吧。
周一峰的思绪就这样被何汉琛带去了其它地方。
事发之后严绪一直也在看报告。
出事之后巡警一面勘测现场,一面给卫戍区夜间值班室打了电话。卫戍区刑侦处的人于二十分钟之后赶到。当时巡警已经对现场进行了保护,何汉琛的特务处正将现场的情况一一记录。刑侦处的工作人员到达之后一面开始记录,一面派人对临近的卫家准备进行查访。这时候特务处的便衣头儿上前说,调查问讯这种事他们比刑侦处的人更有经验,提议刑侦处的人还是留在现场做笔录,让他们去始敲卫公馆的大门。
卫少爷完全是被门房从被窝里拖起来的,人还没下楼,酒气就远远地传了过来。这样的询问对象可不容易打理,幸好特务处的人办这种事真的很有经验,他们还是很快问出卫少爷在某酒楼喝多了酒,所以脑袋一沾枕头就立刻睡了个纯熟,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可能知道,何况这只不过几声枪响——这段时间街上经常传来枪响,听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扶着卫少爷的男仆姓朱,是卫公馆的门房,一向住在前面大门边,卫少爷回家时正是他去开的门,迎回主人之后他跟着也就睡下了,这也是一个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的人。
至于卫家的另外三名女佣,那就更加没作案可能了,因为她们住在一起,而且三个人的证词非常吻合,也很简单:干了一天活她们都很累,所以早就睡下了。而且她们住在前院,距离事发地点不近,的确可能听不见枪响。
本来对卫家的询问到此结束,不过来访的人中间有一名便衣曾因人手不足临时在警备区拘留所当过狱卒看守过卫楚楚,这时候灵机一动问起卫小姐。卫少爷仍然半睁半闭着眼睛只模模糊糊地说不知道大概在学校吧,但在询问门房的时候,他则说应该在家里没有出去吧。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说法使便衣们顿时精神大振,一群人从客厅的沙发上跳起来就往楼上冲。女佣们见到特务们手里那寒光闪动的枪管吓得魂不附体,好不容易才抖索着上到二楼去敲小姐的房门。当然房间里并没有卫小姐,倒是东一团西一团地丢满了废纸,打开来看时才发现上面写着的全是“检讨”二字。便衣们对此情形百思不得其解,稍作商议之后派出了几个人直奔金陵女中而去。天色已晚,金陵女中那片镏金大铁门早已关闭得紧紧的,敲了好久才有人迷糊着眼睛出现。便衣们对这名门房亮出帕司说执行公务不准声张,跨进大门时突然又想起该问问今天关门后有没有人晚归,这时候另一名门房也赶来了,与前一名门房同时摇头说无人晚归,并还多了一句嘴说这年头外面乱成一片,女孩子们没事哪里敢在外面多呆。便衣们也不再多问,只叫这人带路去找卫楚楚。带路的门房见这架势心里一阵紧张,同时一声叹息:这卫小姐是咋搞的,怎么又犯事儿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章(16)
他们在金陵女中后园林间那所独立小屋里找着了卫小姐。
卫小姐的眼睛也迷糊着。
“什么事啊……”她开门,睡眼蓬松,头发散乱。
“床是热的……”便衣不由分说直接挤进屋去,直奔床边去摸里面的温度。
“你们是谁,到底怎么回事,没事专门来摸我的床热不热?”卫小姐的眼睛还半眯着,脸色却沉了下来。
俞志铭在想通那关键一点之后和卫楚楚迅速了城墙,并且在穿行大街的过程之中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估计目前的情况,卫楚楚回卫公馆是不可能的了,以时间推算,卫公馆附近必定已经布满了军警。另一方面,他们现在所处之地与金陵女中的距离不远,而且学校地盘大,防范也不紧,所以与其让卫楚楚回家,还不如直接回学校去。
俞志铭一直把卫楚楚送到金陵女中,眼看着她翻上后园围墙,这才放心离开。此时卫楚楚身在围墙之顶,心里还在想那份检讨怎么办,看来今晚又睡不成觉了。就在这时候,俞志铭突然返回,告诫她回去之后赶紧睡下。他有这方面经验,特务便衣夜里搞入户搜查时不会先盘问当事人,第一件事往往是先去摸床铺的温度,以判断有无睡过,或是刚刚睡下。这是他最近西躲西藏躲出的经验,这经验放到此时果然救了局,所以现在轮到卫小姐来发脾气了。
换成别人面对这种时候可能会祈求这帮人快些离开以策安全,可对卫小姐来说,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报仇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更关键的是,她认出了其中数个家伙,这些人和她在警备区看守所都有过交道,那会儿他们仗着自己看守的身份居然敢说她卫小姐歌声不优美,大声喝斥她不准唱之态度简直就是嚣张。那时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来尝本小姐厉害了。同时,上回全因那姓严的大坏蛋及时出现,没能寻着动手的机会教训教训这帮小坏蛋,现在算是给他们补补课。
“慢着。”卫楚楚美滋滋的想到这里时只觉得手在发痒,脸上也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当然那笑容并不怎么美丽。她一只手放在腰上一只手撑住门框形成一个一夫当关的姿势将便衣们拦在房内,一副故意找碴不怀好意的模样。“你们这几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到学校无事生非,找本小姐麻烦,扰本小姐清梦,坏本小姐清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不是也太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啦?”
没找着疑点,便衣们都觉得很没面子,换个人他们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扬长而去,但面前这位卫小姐他们却个个认得,这就是那个曾把整个警备区拘留所闹得翻天覆地却又偏偏处置不了的女子。当时卫戍区那边专门过来打招呼不准硬来,虽然警备区可以不卖帐,但何汉琛眼下还没与周一峰破脸的打算,于是也就给他们下了严令只能问讯不准用刑。谁知这女孩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被审者的态度居然比主审者还凶,那次大家就已合计着要在适当的时候报这一箭之仇,这下算是找着机会了。
陈赛花带着三位值班老师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眼前的场面使她顿时目瞪口呆。
带路的门房将这群人送到卫小姐居住的后园就返了回来睡觉去了,留守大门等着将便衣们送出门去的那名门房在大门口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出来,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觉得应该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蹑手蹑足地走到后园林子边儿,还没见着卫小姐居住的那所小屋,就听见林子里面的传出人说话的声音,一会儿是粗鲁的男子声音说什么“你这是阻挠执行公务”,一会儿又听见卫小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