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的路,也正是这个噩运不仅成就了海蕖的自立梦,也成全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奇遇幸福婚姻,而最自信“饿死谁也饿不死自己的皇亲贵胄”燕二老爷,最终却确确实实是饥寒而死了。小说还写了海蕖生命中两个品行截然不同的男人带给她人生的苦辣酸甜和人生的重大抉择……
第一章 祖宗的发祥地
第二章 二老爷的“衣锦还乡”
第三章 这口气也是争得?
第四章 被出卖的天使
第五章 不是英雄也救美
第六章 转战南北的安逸日子
第七章 饿死的天潢贵胄
第八章 故土难离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一章 祖宗的发祥地
1932年,也就是民国21年,国民党的党旗已经在替代了黄旗、替代了八旗之后在中国这块土地上飘扬了整整21个年头,在这个的秋风萧瑟的季节里,13岁的海蕖告别了肃宁府邸、告别了生于斯养于斯的北京城,在三哥海林的保护下,随着新二太太——最终被他们称作娘的那个汉家女人和小脚姥姥,前往祖宗的发祥地、伪满皇帝溥仪小朝廷的所在地、也是二老爷谋生的处所——东北长春去。
火车经过4个小时的漫步跋涉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天津,这让海蕖再一次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了一心想开轰隆隆的六哥。为了节省开销他们在天津没有多停留,当天下午便直奔塘沽港口,准备登上开往大连的轮船。大海、轮船,海蕖都只在童话故事里看见过,看到过这样的描述:蔚蓝的海水、壮观的海上日出、鸣着雄壮笛声的海轮……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情景啊,现在她真的看见了大海,看见码头、看见海上行驶的这种庞然大物了,也听到海轮起锚和进港时的鸣笛声了,海蕖望着他们即将登上的上下三层的被称作什么丸的日本海轮,一时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一心想着登高望海,想着躺在最高一层俯瞰万里波涛的情景了。她的眼睛不停的瞄着旋梯,恨不得一步跨了上去。然而等他们剪完票登上甲板时却被粗鲁的指向了甲板下面,在岸上没有看到的底层——统舱。海蕖一瞬间愣住了,一下子还明白不过来为什么要坐统舱,她使劲儿拉着三哥的手不肯往前走,一个劲儿的问:
“三哥,咱们干嘛要坐这儿呀?干嘛不上顶层去啊?”
海林并不回答,只管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生恐挤丢了或被躺着的人绊倒。
“别问那么多,看道儿!”
新二太太从不放过发泄的机会:
“哟,顶层,那是头等舱,您坐得起吗?还以为您是格格呀?什么贵胄!”
一句话噎的海蕖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到这会儿,海蕖才真的开始明白了那个皇亲贵胄的家是实实在在的不复存在了,他们已经沦为了底层百姓,海蕖的眼前又晃动起了姑父那张满是眼屎的浮肿的黄脸。
这统舱是票价最低、当然也是条件最差的一层,它是为底层百姓准备的。才一到统舱门口,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各色人物进进出出、摩肩擦踵,有穿长袍的也有短打扮的,还有短袄长裙尖尖鞋的高丽女人和短袄肥裤尖尖鞋的高丽男人。统舱里人挤人、人挨人即闷热且难闻,海蕖突然想到了罐子里的沙丁鱼。虽说已是秋末季节,不少人都已经换下夹袄,穿上了棉衣,可经现在这么一挤,脸上脖子上就都直冒汗了。海林紧紧地拉着海蕖、新二太太搀着小脚姥姥在人群里挤着找铺号。这算什么铺啊?一层离地不过五寸高,二层也大约只有半人高,铺上铺着些草袋子,中间有条两人宽的过道儿。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就是日本的榻榻米。已经找到铺号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或躺着或坐着,一个人的地方宽也就不到二尺,只能僵卧,不能翻身。
从塘沽到大连要走两天一夜,海蕖不寒而栗:“这人挨人的两天一夜,成何体统、怎么忍受啊?”然而她没有发感叹的时间,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就身不由己的在挤挤挨挨中被三哥带到了自己的铺号前。脚夫把他们的行李卷、网篮和一只手提箱往铺上一放,接过脚钱,就扭身走出去兜揽别的生意去了。海林让三位女性先坐在铺上,然后打开行李在草铺上铺开,这才喘了一口气:
“歇会儿吧!”
海蕖只得无可奈何的席地而坐,她扫视了一下周围,左边是一位呵呵带喘的老头,他只有一个小行李卷儿,却有两大筐梨。唐山梨有名,看来他是个做水果小买卖的。右边是个高丽人,他什么行李也没有,光抱着个木头匣子,呲着一嘴黄牙满脸严肃,比倪的环视着周围的中国底层百姓,仿佛自己的民族高人一等。
他们的上铺是一男一女,男的五大三粗,紧身棉裤褂,虽说打着几块补丁,可是干干净净,腰里勒着一根土黄搭膊。看见他,海蕖想起了家里的车夫大黄,真是恍如隔世啊!海蕖想这人准也是个拉养车的,傍边那位一准儿是他的媳妇,也是一身蓝布棉裤褂,打着补丁,干干净净,怀里抱着个吃奶的孩子。
很自然的海林挨着那个高丽人,小脚姥姥挨着那个老头,把海蕖和新二太太夹在当中间。
海蕖过去只听说过“高丽浪人”或“高丽棒子”这些个词,知道是指朝鲜人,朝鲜原本是一个不大被中国人看得起的民族,于是这些称谓里也多少带着一些蔑视,可不知为什么自打日本侵华以来,这些高丽人的身价地位也突然提了一个格——仅次于日本人。他们在中国主要是以开烟馆、卖料面儿为生,自然也是中国百姓的第二大痛恨对象。原来只是听说,在他们生活的深宅大院里也只是听说,今天是真的见了高丽人,海蕖不免有点即新奇又害怕,就用胳膊肘碰碰三哥海林,低声说:
“Ae, ……”海蕖怕说中国话那个高丽人能听得懂,就用英文,可又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说,但是海林已经会意了,只低低的说:
“少说话!”海蕖只好闭嘴。
上船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统舱顶上亮着几盏混暗的电灯。统舱上有几扇小圆窗,几缕落日的余晖从园窗里射了进来,海蕖才想起天现在还没有黑。
“咱们到外边去看看,行不行?”海蕖下意识的感到已经没有了行动的自由,小心翼翼的低声向海林询问。
“现在不行,这会儿外边儿正乱着呢,明天一早吧,带你去看日出,那时候船也入海了。”海蕖不再敢要求,只好悻悻的坐在铺上发呆。
经过一番嘈杂拥挤,那么多的“沙丁鱼“终于各就各位,舱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大约六点多的时候船上的杂役开始给乘客送晚饭。晚饭放在一个个用菲薄的木片制作成的小方盒子里,每人一盒,并配有一双又细又短的木筷。盒子里是大米饭,是那种糙米做的米饭,饭上面是几块干鱼片,海蕖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说不出是什么味儿,勉强加起来放到嘴里尝了尝,立刻又吐了出来:“oh;my jod,不咸不淡的,这是什么饭啊!”
“日本船上当然是日本饭了。”听了海蕖的抱怨,旁边儿卖梨的老头儿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海蕖愣愣的看了老头儿一眼,仿佛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真的是坐的日本船、吃的日本饭,而且正在往日本人占领的满洲国去,难道从现在起就真的不是中国人了吗?
海蕖看了看左右的邻居:卖梨的老头看着盒儿饭没动筷子,只是一个劲而的使劲儿吧嗒着他的旱烟袋,仿佛在和旱烟生气;上铺那对夫妻也只打开饭盒闻了闻,就皱皱眉头放下了,然后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拿出几张黄灿灿的贴饼子和一包咸菜几颗大葱;只有那个高丽人在吃那盒日本饭,好像还吃得很香;还有就是新二太太和小脚姥姥在一筷子一筷子的咂摸,几乎吃光;海蕖看了看三哥,解开网兰儿,拿出嬷嬷临行前偷偷塞给她的几个“缸炉”烧饼和一包酱肘子,捅捅海林小声说:“给,三哥,吃这个吧!”
海林有点儿吃惊的看了看妹妹,接着又叹了口气:“唉!三哥不饿,你留着慢慢吃吧。”说着拿眼扫了扫周围,又把烧饼和酱肉偷偷塞回了网兰儿。
“你们上哪儿?”新二太太问那位啃着贴饼子的上铺邻居。
“大连。”是那个女的回答的。
“你们是哪儿的人啊?”
“海城。”这次是男的搭茬了,“俺们逃反逃到关里,乡下人除了种地就能卖苦力,可关里也乱,打短工的地方都难找,亲戚也是穷亲戚,哎,还得回去,这日子……唉!不让咱过安生日子啊!”听得出来,他是把那几个字咽了回去,可大家都听明白了他要说的意思,他媳妇赶紧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他,他摇了摇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贴饼子。
突然一个高丽人把一只托着个小纸包的手伸了过来,
“喂,买一点了!这么‘咝、咝’,”他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并把食指放在嘴上,比划着抽烟的的样子,同时毫不礼貌的盯着新二太太的脸:
“这个,船上不行的;”他又把大指和食指一合,做了个抽大烟的特有的代号:
“不允许”。
海林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的手说:“不要,你卖别人去!”
“要、要,她的脸色告诉我,要,要的。”
海蕖回脸一看,娘的脸色灰里泛青,还不停的打着哈欠,这会儿两眼直盯着那高丽人手里的小纸包。这些高丽人真会做买卖,嘴里说着手里就飞快的拿出一支烟卷,把烟卷在大拇指的指甲肚上墩了两下,上头立刻空了一小节儿,他把烟卷放在左手上,右手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