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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卷起的风暴再也没有停息,蔡颖有生以来第一次任由自己的理智被激情淹没,放任身心随着良人的每一点动作而颤动、起伏、迎凑,迎合着他近乎无止境的索求。在这自朦胧记事起便无数次向往揣测的洞房之夜,她开放自己的所有身心,把十七年珍爱有加的的妙体全部交托给那身上的良人,一次次地攀上从未想象过的妙境,直到发出不能承受的呻吟。在那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激动的极致境界,她发出长长的哀鸣,整个身体弯成了一道彩虹,用尽全身心的气力将那夺取了自己最宝贵的一切的男子牢牢抱紧,以最大的骄傲将自己奉献出来。
……
同样的深夜,蔡府中亦有人夜不能寐。刚刚重返大宋权力颠峰的六旬老翁,此刻正负手站在书斋窗前,遥望着东边太尉府的方向,任由冬夜的微风吹拂着颔下的胡须,面上无悲无喜,身后的两个晚辈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过了半晌,蔡京才转过身来,踱到书桌前,用手指在一封打开的书信上点了两下道:“这信上内容,你俩也都看过了,不妨都来说说。”
蔡攸急道:“梁尚书是父亲门生,素来为官谨严,这次倾家三百万贯市买北珠敬上,也是一片爱君之意,更深得官家欢心,父亲也早就有意将其引入宰执为臂助,怎可因这小儿妄发议论而罢?”原来是户部尚书梁子美倾家财从北地购买大量北珠献上,引得赵佶龙颜大悦,蔡京便有意借本次改组宰辅的机会升他做尚书右丞,却被高强来信劝阻,现下在此商议。
蔡京目光一抬,冷冷地在长子脸上扫过道:“这小儿现在已经是你的乘龙快婿了罢?叫声强儿,也未见得就跌了你的身份。”
蔡攸一滞,一时不敢再说。旁边的叶梦得忙笑道:“恩相,以学生之见,蔡大兄的令婿这信上所言可也不是全然无理。梁兄此番倾家事上,其忠心虽然可嘉,不过其行却未必可奖掖。倘若百官都知一事悦上便可加官,则海内珍奇必罗掘俱尽以媚上,还有谁去躬行地方,抚亲黎庶?且其间花费必是百般刻薄百姓而来,是财富不入官库而致私门矣!此风实不可长,学生伏请恩相更虑,改引世杰兄从大名府返京便了。”
蔡京扫了叶梦得一眼:“如此说来,少蕴是赞同强儿这信上建议的?世杰回京倒也使得,然则子美当如何处?”
“子美兄么……”叶梦得故作沉吟,实则他与高强几番往还早有默契,片刻笑道:“学生以为,子美兄可用,却不可因进北珠而用,可上请官家加馆阁之职,出知北京大名府,游历地方一任,三年后调京便可大用。其所遗下的崇政殿讲书一职,”他瞥了蔡攸一眼,后者正因为这意外出现的情势而睁大了双眼:“便可由蔡大兄接任。”
蔡攸一喜,崇政殿讲书虽不是什么显职,却因能经常接近官家而炙手可热,历来是多出宰臣的地方。现在听到如此肥缺在手,顿时把因为叶梦得主张调梁世杰回汴京而来的不快冲淡许多,却还记得矜持之道,以手捻须干咳几声道:“少蕴如此说来,倒也使得,与父亲先前设想比起来算是各有长处,还望父亲明断。”
蔡京睨视了蔡攸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若不是你不堪造就,我又何必把世杰从河北调回来?也罢!“少蕴,你这便拟诏,明日已是腊月初十,正好上言改元,明年的年号么,就用大观二字,顺便将宰执重组的帖子也递上去吧。”
“是!”叶梦得答应了,又问道:“那移乡子便如何处,恩相可决定了么?”
蔡京仰天“哈哈”一笑,却殊无半分欢欣之意:“也亏他见机的早,半个月前便上书外请,免了被老夫一脚踢出宰辅。只是却不能便宜了他,几次三番在背后弄鬼,倘若临了还以使相风光而退,人家还道老夫无法制他!就命吏部上本说外任无缺,给他守佑神观使便了。”
次日廷议,赵佶对蔡京正是信从之时,所奏无不应从,当即降诏,明年改元大观,取盛世繁华、洋洋大观之意,并且明年上元之夜大会四方,传统的汴梁上元灯会延长至三天,御驾幸宣德楼观四方技艺,宰执改组的诏书也一并发下。
再翌日,高强携新妇拜岳家门,二人正是鱼水情欢之时,合府上下齐声称赞新姑爷仪表非常,日后出将入相,富贵不可限量,高强乐得合不拢嘴,红包自然流水价派将出去。
待见过蔡京,得知宰执重组一事竟如己意而行,不由大喜,这头磕得格外的爽快,心想历史上这北珠贸易也是挑动女真起事的由头之一,自己这下算釜底抽薪了一把,多少能小补局势吧?
正说得高兴时,上使宦官忽至,高强才知皇恩浩荡,赵佶知道他新婚,降诏再升两级,从七品宣奉郎变成了正七品宣德郎,新妇蔡颖亦封七品命妇,不由连连叩首高呼万岁不已。
不过他此刻的心境却没人能够觉察:改元大观,那就是向未来大限又迈进了一步,有了自己的历史,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片刻的迷茫之后,精神随即奋起:改变历史,就从这东南之旅开始吧!
第四卷 东南 第一章 上元
大观元年,正月十五。
这一天,是汴京城的老百姓一年中的大日子,一年一度的上元五夜灯会正式拉开序幕,国家法定放假三天,君臣无嫌、官民同乐,全城老少空群而出,四城十二座城门大开,内外各处除了禁宫以外张灯结彩任意游玩,王安石曾有诗赞曰“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正是夸称这上元灯会的盛况。
是日辰时,官家车驾自上清宫出,赵佶登上正对御街的宣德楼,文武百官由新复相位、气焰炽天的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京当先引导,以下新晋三参政中书侍郎何执中、尚书左丞邓洵武、尚书右丞梁世杰、知枢密院事张康国、殿前太尉高俅等文武众臣以次进贺,山呼舞蹈,赞颂今上文成武德,古今无比,圣朝繁华,远迈前代。赵佶听的洋洋得意,面上红光乱闪,有飘然欲仙之慨,即下诏赐登楼朝见官员簪花,赐锦袍金带,群臣舞蹈拜谢,一片融融洽洽、君臣和乐之意。
高强此时还是小小的正七品宣德郎,按说衮衮诸公在前,哪里有他的位子在?只是赵佶目下对他方自信用,特旨令他也上宣德楼晋见,是以高强以一绿衣小官公然厕身于一众金紫高官之间,也算是一道靓丽风景了。
朝贺已毕,各自依序散去,宣德楼上自然是皇帝坐了,旁边宗室嫔妃等花红柳绿喧然一堂,但坐观灯和各地进献的技艺。两旁早有开封府搭起彩棚,一溜写上“相公”“参政”“枢相”“太尉”等等字样,百官跟着对号入座。各人家眷也早早就座,这是大宅女眷难得的展示机会,众已嫁命妇和未嫁云英轻匀粉面淡扫霞妆,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五颜六色,引得各家的子弟东张西望,脖子伸的老长,各家的帮闲清客这时便派上用场,一旦本家的子弟看上哪位小姐,登即将平日搜集的资料尽数报上以供挑选,在帮助主子厘定联姻对象的同时也避免主子一时错眼盯上了别家的命妇,那可就棘手之极了。
高强这时是新婚燕尔,春风得意,与娇妻蔡颖一同坐在太尉彩棚中,稍稍落后高俅一点。高家人丁虽旺,可堪造就的人才却不多,高俅的兄弟大多是出身市井的小混混,整天只知来府上索些银钱出去花用,也没什么雄才大志之人,是以这彩棚中冷冷清清的,也只有父子二人外加各自的命妇端坐看景,不过身后侍立的各自心腹可着实不少,如党氏兄弟之流固然是少不了奔走趋奉,陆谦、石秀等新晋军官也换了一身新衣在棚前棚后来回走动。
纷扰一场各自就座,开封府传下号令去,全城一起将各色花灯掌起,登时把个百万人口的汴京城照的亮如白昼,宣德楼前的彩山挂灯,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君臣上下一片惊呼,多有离座而起者。
但见御河上排布数千盏莲花灯,远望如天上银河倒映水中,天街之上悬挂起彩索,将各色花灯吊在索上,牡丹、莲花、曼陀罗等形状具备,更有长竿挑起十余丈高,用彩缯结束起百戏人物来,风动吹起宛如飞仙,余外各种灯球、灯槊、绢灯笼、日月灯、诗牌灯、镜灯、字灯、马骑灯、凤灯、水灯、琉璃灯、影灯等大小高低星罗棋布,一个偌大都城如同仙宫玉阙般明晃耀目。
京城百姓指点观看,小儿奔走跳跃,欢腾的了不得,可把各家大人吓的不轻,紧着在后面看着,惟恐在这来去人潮中一个错眼丢了可不是耍的。开封府事先也有所准备,各处街角都支起大棚来,专一演小儿喜见的影戏说书,散些小食果子,各处小儿若有走失都到此坐着静等家人来寻。
年轻的姑娘和少年自然不能错过这大好时机,京都少年各个抖擞精神,手中提灯耳旁簪花,年轻的姑娘则佩带灯球,大小如拳,多者至十余枚,周身上下都挂满了,灯光花貌相辉映,衬的容颜愈发娇艳可人,灯市中来去游玩,撒下嬉笑声无数,似有与花灯争妍之意。
须臾,天街上百戏杂陈,奇术纷演,歌舞乐声传出数十里地,走钢丝、吞刀剑、玩傀儡,演杂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还有耍猴的、驯羊的、使唤蜂蝶、追呼蝼蚁,至于测字卖卦、射灯猜谜等更是奇巧百端,各处惊呼欢叫此起彼伏。
少停,各彩棚里家伎献艺,一时丝竹排满管弦密布,各官绅大家比赛一般将自己平日教养的歌伎舞女都拿出来炫耀,排练多时的新鲜节目纷纷亮相,新词新曲新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街上的老百姓乐得做免费观众,在一旁大饱眼福鼓掌叫好。这一节上太尉府可就略输了一筹,皆因高强觉得小师师太小,将她藏起来不许登台,只能在后面观看,其实一部分也是怕被别的什么亲王高官给看中强索,那时给还是不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这边高强与蔡颖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