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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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甘蓝-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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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蓝对着烤箱的可视窗短暂地出神,然後套上厚手套,拉出烤盘来调了个头,再重新放入。
  出炉的时候,陈静彤对着满目的金黄又是一通拍照。几人连吃带聊了一会儿,叶紫便提出要回家复习了。
  「我妈该催我了,她说就让我玩儿两个小时的。」
  陈静彤觉得有些扫兴,埋怨说叶紫家里管她管得太严了,因而只得往甘蓝要了袋子,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一打包。
  她们二人走後,甘蓝开始品味起郝厅长和叶紫这对母女的性格——叶紫的沉稳一定得於母亲的真传,只是眼里这份晦涩不明的阴郁,倒不知是来自背後的什麽故事了。
  弯下身来收拾茶几上的残屑时,甘蓝发现了一个白色纸团,展开来看,竟然是一张处方和一张取药单。处方上,除了患者的姓名外,其他的龙飞凤舞她自然是认不得,不过幸而取药单子是打印的。
  甘蓝喃喃念出药物的名称,思忖之後,将两张纸摊平折好,收在了抽屉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临近端午,除去发粽子和咸鸭蛋外,机关单位还会给职工些商场代金券之类的福利。甘蓝并不熟悉这一套,老老实实在外做事,直到众人领毕,才去取了自己的份。贾有德见到她,关怀地询问她东西是否都拿到了,甘蓝点头谢过他的关心。
  「端午节领导们要在食堂二楼聚餐,你也上去做几个菜、露两手。」
  说到「领导」二字时,贾有德总算睁开了眼,细小若刀裁的眼线裂开,满口官气地说着,好像他给了甘蓝一次珍贵的展现机会。
  甘蓝亦配合地接受着指示,又和贾有德客气地交谈了几句,才返回到後面去准备收拾下班。
  雷大妈进来,在甘蓝手臂上戳了一下,指着墙角说:
  「你那桶橄榄油,多亏我给你留下来,要不就被他们抢回去了。」
  「原来还发了这个,真是谢谢您了。」
  「我跟你讲,」雷大妈把甘蓝往里推了几步,神秘而严肃地说,「『坐山雕』她们在传你的闲话,内容难听得很!」
  「坐山雕」是雷大妈私下里对刁大姐的称呼,甘蓝不好沿用,只疲惫地问她传了什麽谣。雷大妈复述着她之所闻,至於其中是否有添油加醋,甘蓝也说不清。只是甘蓝现在着实不想和这些臭虫似的人物争斗,於是淡淡地听了,并在临走前把她那桶油送给了雷大妈。
  到了黄桷兰盛开的时节,街边常能见到卖花的老婆婆带一只小凳和一个铝饭盒摆摊。她们在面前的地上铺一方深蓝色小垫子,更将一朵朵兰花衬得嫩白。一天之内,花的价格会随着新鲜度的降低而有所调整,比如清晨时五毛一朵,而黄昏时,花瓣已不再饱满,便会以堆为单位出售。
  上街一天,只卖花未免太单一,因此这些老人们一般还会兼营些其他业务,例如卖鞋垫、卖鸡毛毽子等。傍晚收摊时,小小的铝饭盒里藏着她们所有的收益,钱被一张小花帕子妥贴包裹着,用於转动一面迟暮的生命之轮。
  甘蓝在一位老人面前站住,蹲下来挑选起蓝布上仅剩的几朵兰花。
  「只剩这些了,一块钱,你都拿去吧。」
  老人见甘蓝的衣服上没有扣子,於是在针眼里重新穿上了线,问她要缝还是要别针。
  「您给我缝吧,我借点儿您长寿的福气。」
  甘蓝捻起花束凑近老人,顺手把领的粽子悄悄塞在了老人椅下。
  她喜欢精致小巧的白色花朵,外表上的矜持,收纳着泠泠的清香,即使枯萎逝去後,花魂也会不吝地徐徐散发出遗韵。
  走到饭店外时,甘蓝怔了一怔,只见店面的一半被隔了出来自成一间,此刻正由一队工人在内装修着,她于是疾步冲过去,见人便问道:
  「怎麽回事?这店面怎麽分成这样了?」
  工人们觉得莫名其妙,不太想睬她,只说自己是收钱做工,哪知道怎麽回事。
  「师姐,别问了。」袁随听见甘蓝的声音,忙出来拉住她,「是师父决定把那一半租出去的,这样也好减轻些店面的开支。」
  甘蓝忿忿地把背包往桌上一丢,坐下来生闷气。吴菁拿了水来给她喝,怯怯地劝她别难受,说其实金师傅这两天心里也不是滋味。经他这么一提,甘蓝才想起来问金师傅哪儿去了。
  袁随正举着鸡毛掸子给墙上的财神爷掸灰尘,回头对甘蓝说:
  「师父叫上甘大叔回家吃饭去了,你去看看他俩吧,这儿有我们哥俩呢。」
  听见门铃的动静,周大娘双手在围裙上蹭着,跑出来开门,不忘骂客厅里的金师傅一声懒鬼。门刚打开,她怀里就被甘蓝塞进了两大袋子零食,低头一看,全是炒核桃、开心果一类她最喜欢吃的。
  「谁让我师娘是属耗子的呢!」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甘蓝已经能做到在老人面前报喜不报忧了,一见到金师傅老两口,她就只记得自己女儿的角色,开始忙进忙出;一会儿问金师傅有没有按时喝水运动,一会儿又和周大娘聊聊最近的股市行情,话题都尽量围绕着他们的生活中心。
  甘凌云正坐在厨房里择四季豆,和甘蓝点头致意後,就继续笨拙地去撕起豆角上的茎了。
  「甘蓝过来!」金师傅举起他的手机,在客厅里喊着,「我这个东西坏了,你给我调调。」
  现在的晚辈们都有一个职责,那就是充当长辈的技术顾问,不过解决的问题也通常是数码界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皆是像保存个文件、上传张照片这类毫无技术含量要求、并且完成后丁点成就感也没有的事情。
  甘蓝拿过来一看,立即笑金师傅太小题大作:
  「这不是坏了,是版本太老,人家让你升级!」
  金师傅不解,抱怨说这些高科技总是一天一变、太难以捉摸,甘蓝也懒得和他在此事上争辩,弄好後就把手机递还给他,站起来要回厨房去给周大娘帮忙。刚要挪步,金师傅又说他的登陆密码记不得了,风风火火地去书房里翻出个小笔记本给甘蓝,道:
  「你帮我输,我手指头太粗,老摁错。」
  甘蓝依言做了,金师傅的老花镜不在手上,便让她念念都有谁给他发信息。
  「胡叔叔、张阿姨,还有……白芷,都是祝你端午节快乐的。」
  甘蓝毫不抱希望地也摸出她的手机看了看,有种怪异难受的心情,而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嫉妒起金师傅来。
  不再想念其他的内容,她把手机置於桌上,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交给金师傅说:
  「单位发的现金卡,您拿去买点儿什麽吧。」
  「拿去给你爸去!」
  金师傅挡开她的手,不再理她,埋头鼓捣语音信息去了。
  甘蓝不敢违抗,转而给了甘凌云,後者果然如获意外之喜,擦了手接过,又兴奋地告诉甘蓝说他拿到驾照了。金师傅闻言,立刻插嘴说这拿驾照的过程可算是风波四起,甘凌云跟脾气粗暴的驾校教练好几次都差点没打起来。
  聊到兴头处,金师傅和甘凌云都开怀大笑着,甘蓝却实在没有兴致,躲进洗手间里拼命用冷水拍脸。
  痕迹确是可以洗掉的,只是红肿的双眼,却毁掉了哭泣的不在场证明。
  端午节当日,单位领导们皆以朴素着装出席,先於礼堂里参加了一场小规模的诗会,弘扬了某些精神,才又聚集到了食堂的二楼,准备用一切从简的饭菜,来传承某种传统。
  贾有德事先接到要求说:不许上山珍海味,桌上也不能见名酒名烟,於是他谨慎地传递吩咐下来,坚守在岗位上等待重要人物们到场。
  就餐前,郝厅长心血来潮,认为这是个慰问餐厅基层工作人员的好机会,於是让秘书来传话给贾有德,说她想和食堂职工们握个手、说几句话。贾有德心急火燎的,赶忙在楼上楼下召集了自己的人马,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姿势僵硬地作迎宾状。
  一行人在门口出现了,个个西装革履的,或不佩领带,或佩颜色艳红的难看领带,有人穿着得体合身,有人腰身只能围订做的皮带。有人眉开眼笑,在人群里如鱼得水;有人寡言少语,於场合中如芒在背。
  「怎麽搞得这麽正式?」
  郝厅长仍旧着深色的小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笑容显得慈爱。
  贾有德战战兢兢地说:「大家都是自发来等您的,您和其他领导们平时工作辛苦了,希望我们炮制的食物能勉强合您们的口味。」
  甘蓝被贾有德硬捏的「您们」这个词,搞得胃里一阵不太平,艰难地控制住了专管翻白眼的那根肌肉。
  郝厅长说贾有德历来就是岗位上的标兵,从他带的班子就可以看出来。她做文章似的起承转合了一阵,终於开始和列位职工握手。
  这第二次正面接触时,甘蓝恍然般一惊,忸怩之度也拿捏得刚好。郝厅长体恤地问了她几句,正欲越过她,彷佛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倒回来抓住甘蓝的胳膊,用开玩笑的语气,自信地向人群炫耀说:
  「我上次打饭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管我叫姐姐呢!」
  人群配合地迸发出笑声,贾有德忙道歉,说他的工作做得不详细,甘蓝一见也连说对不起。郝厅长完全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说她就是不喜欢和别人拉开距离,这样才是货真价实的深入群众。
  一顿饭吃得和气且秩序井然,大家都没谈工作上的杂务,保持着用正式的口吻交流非正式话题的「席风」。
  饭毕,郝厅长带头打包了一盘红烧排骨,称浪费可惜,於是旁人也纷纷跟从效仿,把盘碟都「清扫」了,每人都整齐地提着一个小口袋散去。
  终於熬到任务完成,甘蓝活动着酸疼的右臂,和大门口的邱大爷道了声节日快乐,缓缓走上了回家的路。
  行至角落处一个已经收摊的报亭後面,她听见一声车门关闭的响动——道旁一辆轿车里下来一人,步履歪斜地走来,堵在了她面前。此人看着眼熟,似乎是刚才饭局上被称作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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