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庄园
房间里一片漆黑。
时间是上午九点,天气晴朗。但没有一丝明媚的阳光,能够穿过遮挡在窗前的重重帷幕——如果有灯光的话,你会看到那些厚重而华贵的紫红色帷幕,上面绣着精美的金色花纹。然而,没有灯光。
女孩坐在房间正中的扶手椅上,一如过去的每一天。手指轻轻叩击着冰凉的木质扶手,这并不表示她在无聊或不耐烦,只是忽然想要听到些声音,细微的,不太吵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女孩不能确定。谁在乎那个?反正,午饭没有送来,说明至少还没到十二点。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女孩在黑暗中微微皱起了眉:虽然家养小精灵们经过她的训练,说话的方式已经不再那么神经质,但是这种尖细刺耳的声音,她还是永远都听不习惯。她考虑着,要不要让它们增加一项发声训练。
“克莉丝汀小姐,时间已经到了。霍格沃茨的引路人已经穿过了警戒区域,正在庄园入口附近徘徊。”小精灵首领在门外恭敬地报告。
时间到了。女孩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然后回答:“我知道了。解除隐匿结界,防御等级下降为二级。”声音在宽敞的房间里回荡,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房间实在太大了。
“谨遵您的吩咐。”随后,是“啪”的一声轻响,小精灵首领离开了。
女孩站了起来,对着墙壁说:“那么,我去了。”无需光亮,她也知道墙壁上除了花色繁复的墙幔之外,什么都没有。——哦,也许有,有许多长方形的、颜色比其它部位的墙幔浅一些的痕迹,挂过画框的痕迹。当然,只有痕迹,没有画像。这个庄园里没有任何一幅画像。所以,墙壁上也不会传来回答的声音,只有女孩自己的声音依旧在回荡。
女孩向门前走去,步履轻盈。她无需担心在黑暗中被绊倒,因为房间里除了那一张扶手椅外,没有别的家具或摆设。
门感应到主人的接近,为她而打开。门外的采光经过设计,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光线直射到门前,但女孩还是在门外的光明中微微眯起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女孩沿着门外的长廊向外走去,她要去见她的引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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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黑眼、黑色的长袍。
光是站在那儿就等于为辞典中“黑色”一词做了注解的男人,正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眼神凌厉——好吧,我们不妨认为,除了用全身为“黑色”一词做注解外,他还正致力于用自己的脸为“不悦”一词做注解。总之,他现在心情不好(当然,第一时间猜到他身份的诸君都非常清楚,这个人一年到头心情都不怎么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纯血世家的新生会需要引路人,尽管这个世家已经从魔法界的公众面前消失了二十年,除了十一年前出现在“新出生巫师名单”上的一个女孩名字之外,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世家的消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被派来做引路人,比他合适的、(更重要的是)闲着没事的人手还有不少呢。他很忙!他一年到头只有这点时间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啊!
而且,现在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庄园的入口在哪里……
刚才过来的一路上,数以百计的麻瓜驱逐咒和巫师驱逐咒,让他确信自己没找错地方,这附近应该就是桑斯费尔德庄园的所在地。不过,一个完全关闭了的贵族庄园,除非从内部关闭了隐匿结界,或者得到主人的允许,否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入口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当然,是他)站在密林中愤怒地想:难道他要一直这样傻站着?还是那个不懂待客之道的庄园主,在等着他喊“芝麻开门”?
不过,庄园主人显然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礼,很快局面就开始好转了:他看到茂密的树丛在他眼前分开,露出大片的空地。空地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抻着似的,一截一截地变大,直到对面的树木完全看不见了——视野所及,全是旷野。然后,庄园出现了。
或许,应该说,庄园“也许”出现了。因为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浓雾,在雾中隐隐约约有着建筑物的轮廓,根本不可能看清庄园的全貌。与此同时,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浓雾中走了过来。
斯内普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弄清对方的来意之前他必须谨慎从事。一个封闭已久的贵族世家,不管它是因为什么理由封闭的,必定有很多禁忌,和对外界来人的不信任。如果轻举妄动,很可能会被当作敌人,而这里,是对方的主场。
不过很快,他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女孩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行了个屈膝礼,并说:“先生您好,请容我自我介绍:克莉丝汀?塞琳娜?莱因克尔?桑斯费尔德,谨以桑斯费尔德家第三十一代家主身份,欢迎您的光临,并为之前的轻慢请求您的原谅。”
在这一长串的自报家门和礼仪用语中,斯内普用两秒钟时间打量了一下女孩:金发碧眼,脸色白得接近透明,个子比同龄的女孩稍矮一些。也许这座庄园在没有外人到来的时候也是浓雾弥漫不见天日,终年见不到阳光,所以把女孩养得跟吸血鬼一样?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听到年幼的女孩以“家主”自居,并立刻从中得出了最接近事实的推论,斯内普不动声色,冷淡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贵族们都是怎么说话的?真难写,俺就是一庶民啊庶民!悲摧,这样下去卢大孔雀我能写好吗……
这就是桑斯费尔德
桑斯费尔德,一个传承了九百多年的纯血世家。这只是从第一任家主离开所属的本家自立门户,拥有了独立的家庭纹章时算起,本家——大陆上的温克裴雷家的历史当然更为悠久。
做为追随着大陆入侵者的脚步而到来的外来户'注1',桑斯费尔德家在立足之初,选择了一种谨慎而低调的处世态度。这种处世之道后来就成为了桑斯费尔德的特征,“无懈可击的桑斯费尔德”不仅是每一个桑斯费尔德家成员的最高追求,也是英国魔法界对这一家族公认的看法。
大概是拜这种低调所赐,历代的桑斯费尔德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时,约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家族成员进入了赫奇帕奇学院,余下不到百分之四十的成员则被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所瓜分——没有格兰芬多,不得不承认,格兰芬多的张扬实在是太不符合桑斯费尔德家的形象了。
然而谨慎并不等同于怯懦,低调也不等同于能够容忍侮辱,如果有人遗忘了这一点,桑斯费尔德不吝于用鲜血来刷新他的记忆。在这些往事中,最初也是最有名的,正是桑斯费尔德家第三代家主莱因克尔?克劳德?桑斯费尔德的逸闻。
这位桑斯费尔德家史上第一位拉文克劳,才华横溢的魔法阵创师,在霍格沃茨就读的第四年遭遇了一次侮辱。一位学生把桑斯费尔德家的纹章——衔着蓟花的双足飞龙'注2'——替换成衔着蓟花的绿毛龟,并加上“迟钝而胆怯的桑斯费尔德”字样,悬挂在拉文克劳宿舍的门前。
在当时,大家认为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此之前莱因克尔的表现十分平庸,对于学校里常有的玩笑(即使稍为过火的)也从未有过过激的表现,通常都是一笑置之。
但是这一次,莱因克尔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回应,他向那个学生提出了决斗的要求(在那个时代,未成年巫师做生死决斗是不受限制的)。当校长和学院院长试图调停时,莱因克尔回答:“针对‘莱因克尔’的行为我可以谅解,但针对‘桑斯费尔德’的,决没有容忍的余地。”
决斗如期举行了。莱因克尔在决斗中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的对手和两个助手,他自己的助手在这场决斗中唯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适时鼓掌,并在最后递上手帕,让他拭去并没有流出多少的汗。在三个同学的尸体前,莱因克尔说了一句话,后来成为桑斯费尔德家的家训之一:“桑斯费尔德家并不需要子孙为它增加荣耀,只需要捍卫它不受到伤害和侮辱。”
除了身为一位出色而狠辣的决斗者之外,莱因克尔还在魔法符文方面拥有稀世的才能,他所创制的几种魔法阵绘制方法,在其后的几百年中,令整个魔法界都受益非浅。遗憾的是,这位短命的天才只活了三十三岁,在研究魔法阵刻印技术的途中不幸夭亡。他的好友兼合作研究者,亚历山大?佩斯特尔为他整理了遗稿,撰写了《魔力恒定与魔法阵刻印初探》一书,并在序言中感叹说:“如果再给他(莱因克尔)五年的生命,使他得以完成这项研究,魔法史将为之改写。”
为了纪念这位早夭的天才,桑斯费尔德家把“莱因克尔”定为永久中间名,无论是直系或旁支,每一位家族成员都拥有这个中间名。同时,“剥夺‘莱因克尔’中间名使用权”则成为仅次于驱逐出家族的严厉惩罚。
家族利益至上,非到万不得已不露锋芒,一旦出手则不留余地——这就是桑斯费尔德。
经历了九百年风雨,桑斯费尔德家屹立如故。他们从不以家族的名义介入任何纷争,偶尔有家族成员以个人身份参与外界的权力斗争,但桑斯费尔德家既不承担失败的风险,也不分享胜利的果实。久而久之,野心家们认识到,想把桑斯费尔德家绑上自己的战车是不切实际的,如果执迷不悟甚或不择手段,则将遭到桑斯费尔德家不惜一切的反击。
不参与斗争,却也不畏惧斗争。虽然平时低调得如同被施了忽略咒,但从未真正遁出过人们的视线。然而这样一个家族,却在二十年前封闭了祖传的庄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在一个敏感的时期,桑斯费尔德家消失了;而在另一个敏感时期到来之前,它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