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安静地坐在休息室一角,和海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心里惦记着另一个应该送出礼物的日子:斯内普的生日。
在这个学年以前,他们并没在对方生日时赠送礼物,只是在一些重要的节日中互赠礼仪性质的礼品。而这一次克莉丝汀生日时,斯内普赠送了蓟花花束,这个与其形象不符的浪漫举动,让克莉丝汀欣喜之余也为之感动。
蓟花花束在魔法的作用下,在克莉丝汀的床头盛开了一个多月。从那时起,克莉丝汀就开始为斯内普准备生日礼物,这件礼物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好,不过按目前的进度来看,应该能在他生日之前完成——虽然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
在这几天里,克莉丝汀一直在苦苦追寻着答案,为了斯内普,也为了她自己。答案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在她内心中轻轻鼓动着,如同她的守护神一般即将成型,但总是差着薄薄的一层壳,无法破茧而出。
很快就到了那个日子,这天正好是星期六,由于第二天没有课,学生们比往常的夜晚更加活跃。克莉丝汀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小獾和小蛇,小蛇们现在对克莉丝汀每天造访地窖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若无其事地和克莉丝汀擦肩而过,有的还冷淡而有礼地向她点头致意。
斯内普以为她只是来练习守护神咒的,在她拿出礼物时不由得愣了一会儿。他接过那个用银绿条纹包装纸封好的小盒子,看到缎带下面夹着的“生日快乐”贺卡时,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这时他听到克莉丝汀在他的耳边说:“生日快乐,西弗勒斯。”而后在他的颊上轻轻一吻。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送他生日礼物了呢?他恍惚地想着,至少,已经久到他根本不会在这个日子有所期待,在他看来生日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毫无生趣。
“拆开看看。”并没让他有继续感触的时间,克莉丝汀催促道。
斯内普抽出贺卡放到一边,拆掉包装纸,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盒子,再里面是一个磨砂水晶瓶,瓶里似乎装着某种药膏。斯内普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克莉丝汀,她示意他把瓶盖打开,然后从他手里接过药瓶。
“这是用桑斯费尔德家秘传药方制作的护手霜。”克莉丝汀一边说,一边用和水晶瓶一起放在盒里的银质小药匙从瓶里舀出药膏。
听到“护手霜”这个名词让斯内普微感讶异,他不认为自己会需要这种东西,也许铂金贵族会更欢迎这样的礼物——当然,既然是来自克莉丝汀的赠品,不管是什么他都会高兴地收下。
克莉丝汀了解他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这种护手霜是专门用来抵抗和消除药物伤害的。绘制魔法阵时手上难免会沾上墨水,而有些魔法墨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所以他们发明了这种护手霜。我想,对你来说也一样有用。”
她放下药瓶,抓住斯内普的一只手。由于魔药的长年侵蚀,指尖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焦黄色,粗糙且布满细小伤痕和毛刺,指甲也略微变形。他想说自己并不在乎这个,他难以想像自己像那个注重形象的铂金贵族或者对皮肤爱逾性命的女学生们一样,每天花费时间保养双手。
但是克莉丝汀用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有力地阻止了他提出异议:她握着他的手掌,贴向她的脸颊。滑如丝缎的柔嫩肌肤让他心生怜惜,他不愿用这样粗糙的手去触摸她。
克莉丝汀看出了他的让步,嫣然微笑,把他的手放下来,开始为他涂药。
洁白的药膏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微微泛着凉意。在五指上都涂完药膏后,克莉丝汀把药匙放下,轻轻按摩他的手指,让药力沁入肌肤,用薄纸擦净,接下来再对另一只手如法炮制。
斯内普安静地任由她摆布他的双手,看着她专注的目光,感受着手指上轻重有致的揉动,一股和煦的暖意在他心中微微荡开。
在她清洗完药匙,把它和药瓶一起放到茶几的小抽屉里之后,他好奇地问道:“克莉丝汀,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书上,嗯,你知道的……”克莉丝汀轻轻眨动着睫毛,仿佛有些困扰似的回答。
——是她前生看过的那本魔法界历史书?的确,在她所经历过的未来,他已经死去,成为一个历史人物,书上应该会记载他的生卒年月日。
于是斯内普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未来的我是怎么死的?”
意料之外的进展 。。。
克莉丝汀不知不觉地握紧了双手,低垂眼帘,不敢去看斯内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万圣节的晚上,金妮透露过他在不久的未来即将死去。但斯内普并没问过详情,克莉丝汀不知道他是对这一事实漠不关心,还是自信能够改变未来。
而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她顿时乱了阵脚。
出于怨念,她不曾看过原著的最后一本,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大致的剧情和结局。尤其是有关他死亡的那一幕,在无数的同人文中都曾被引用、被反复地描述,即使在这个世界过了十五年,那些记载仍然历历在目。
但她怎能对他说出这一切?
他并非死在战场上。不是以食死徒的身份被正义之士所冤杀,也不是因为暴露了真正的立场而死于敌人之手。尽管这两种死亡方式截然相反,但对于那一个失去对生活的热情、仅仅由于一个承诺而苟活于世的“他”来说,都还算得上死得其所。他不会介意自己是以英雄还是奸党的身份赴死,只要是堂堂正正地战死,不至于在最后仍被称为“懦夫”。
但事与愿违,斯内普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死于一次卑鄙的偷袭——杀死他的只不过是一条暴起袭击的毒蛇。对于身经百战、少有敌手的他,对于身为魔药大师的他,这是多么屈辱的死亡方式。而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却只是一个可悲的误会。她想起伏地魔那一声冷淡的、毫无诚意的“我很遗憾”,激扬的愤怒令她全身为之战栗。不管是邓布利多还是伏地魔,他们都把他视如草芥。
如果不是那个男孩恰巧在旁窥伺,他的死将默默无闻,在那个又脏又破旧的、没人敢接近的鬼屋里,也许事后打扫战场时都不会有人发现他。
而被那个男孩目睹了他的死,却更令人感到屈辱和痛苦。克莉丝汀回想着那些文字,那一幕如在眼前。
那几近卑微的遗言,他恳求一直与他互相憎恨的情敌的儿子,用继承自他所爱的人的绿色眼睛,目送他人生的最后一瞬间。
他不得不在生命结束之前,把自己的记忆交给那个男孩,让他不惜牺牲一切保护了七年的这个孩子,按老蜜蜂的安排走向死亡。
那个男孩从那些记忆之中,看到了斯内普宁死也不愿让他知道的秘密,并且还把这个秘密在伏地魔、食死徒们、凤凰社成员以及所有在场的师生面前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段痛苦的恋情……
克莉丝汀又一次因为愤怒而战栗,这一次愤怒的矛头直指“大难不死的男孩”。也许哈利是出于善意,想为他洗清罪名,但斯内普倘若有知,只会感到难堪的羞辱。而在克莉丝汀看来,那甚至如同在当众炫耀,炫耀自己的母亲俘获了严苛无情的斯莱特林院长的心,让他“爱了她一辈子”,即使她对他不屑一顾,他也仍然百死无悔……
斯内普惊异地感到克莉丝汀周身开始释放魔压。即使是成年的巫师,也仅有极少数魔力极其强大的才能释放魔力威压,未成年的小巫师的魔力波动如果增强到能令人感应到的程度,通常都只意味着一种危险的状况:魔力暴动。
克莉丝汀的魔力既没有强到足以释放魔力威压的强度,精密控魔刻印和长久以来对抗诅咒的经验又使她不可能发生魔力暴动,而这种魔压又与诅咒发作时的表现不同。斯内普困惑了几秒钟,随即发觉那只是由于情绪高涨而引起的魔力增幅。
她……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在他的预想中,她应该会为他的死而感到悲伤,即使那个“他”并不是现在的他。但是,这种非同寻常的愤怒……
斯内普伸手想要去触碰她,让她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他没有死,也不会死。但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她之前,克莉丝汀已经霍然起身,金色的长发在魔压的作用下无风自动、曼妙轻扬,明眸在烛光中璨然生辉。一瞬间,幽暗的地窖都仿佛被她照亮。
克莉丝汀感到自己的心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那不仅仅是怒火,还有另一种火焰在升腾,它是更强烈的、更深沉的、更阴暗的、更隐晦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被这猛烈燃烧着的火焰驱使着站起身来,怒视着眼前的虚空,如同怒视着无情的命运、冷酷的死神、莫测的未来;如同怒视着忧伤地恳求着的邓布利多、冷漠地吐出“杀”字的伏地魔、决然地转身离去的莉莉、还有绿眼睛里流露出憎恶的哈利?波特。
他是我的。克莉丝汀在心中对着这一切人、事、物默默地宣告。不是属于你们的,不是你们的棋子、玩偶和奴隶。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属于我——克莉丝汀?桑斯费尔德的。
像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似的,克莉丝汀拔出了魔杖,象牙色的软橡木魔杖对准了假想中的强大而众多的敌人,用坚定而清晰的声音喊道:“呼神护卫!”
在她无视斯内普伸出的手而看向另一个方向,并以如临大敌的气势拔出魔杖时,斯内普只是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态静静地看着。但当他听到克莉丝汀喊出的咒语,并看到一团银光从魔杖杖尖飞出时,心脏就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似的,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在那一瞬间,他竟无法让自己转过头去确认那只显然已经成型的守护神究竟是什么形态。他在心底怒斥了自己的逃避心理并因此给斯莱特林学院扣了一分之后,发现已经无须他去确认——那只小动物已经自动自发地拱到他的脚下,正在撕扯他裤角上的装饰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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