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白晞倒没多喝,只是五点多就起来化妆打扮,又站了一天到处寒暄打招呼,忙里偷闲还要拍照,在车上歪歪扭扭靠着沈钦隽,各自浅眠。
因是深夜,路况出奇地好,往常三十分钟的车程,缩短了一半不止。
连滚带爬地进了电梯,又开门进去,白晞赤着脚往沙发上一躺,就再也不肯动了。
“洗澡去。”有人在踢她。
“我先睡一会儿”
“洗澡去。”
“……”
“去吃夜宵了。”
“我也去!”白晞一个激灵坐起来。
沈钦隽原本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时也忍不住笑了,俯下身去双手撑在她身边,“那你先去洗澡。”
足足挤了三次洗发水,才将头上的发胶、彩带冲掉,随便吹了吹头发,白晞一个脚一个湿脚印地出来了。卧室没人,客厅也没人,沈钦隽不知道去哪里了。
茶几上搁着温水壶,半杯蜜蜂水已经倒好,白晞慢慢喝完了门口才有动静。
沈钦隽穿着家居服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一抬头就看到白晞两眼放光扑过来,还嚷嚷“饿死了”。
不过打开的时候新娘子的眼神有些黯淡,“啊,不是米线啊。”
是一大桶炸鸡。
“有的吃还不满足?”他斜睨她一眼。
已经大口大口的开吃,白晞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可是以前你半夜都会给我买米线……”
对于白晞狼吞虎咽的吃相,沈钦隽自知自己纠正不过来了,捡了一块儿肉质匀称的递给她,“那是没结婚的时候。”
白晞翻了个白眼,“是说娶到了就无所谓的意思吗?”
沈钦隽十分斯文的那纸巾抹了抹手指,不答反问:“今天婚礼上麦臻东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你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思维停顿了一秒,白晞“哦”了一声,“我很感动啊,他说以后你对我不好就揍你。”然后抬起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我和他真的很像兄妹,说的话都差不多。”
沈钦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以前真的对你很不好。”
“啊?”白晞看着他略带凝重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很在乎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很快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亲,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就用炸鸡补偿我啊。”
他严肃地瞪着她的时候,五官线条分外深刻。
白晞忽然觉得大事不好,他可能又要借机说起钱啊股票之类的事……先下手为强,她又凑过去亲他一下,“上次不是都商量好了吗,反正也都是共有财产,放在谁名下都没所谓的。”
他依旧严肃地瞪着她,“我只是觉得,在亲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擦擦嘴巴啊?”
和她懒散随便的作息不同,沈钦隽像往常一样早起,端了咖啡在客厅里看书。
白晞靠在卧室门口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往书上写字,静悄悄的,仿佛还能听到钢笔笔尖在纸张上唰唰划过的声音。
白晞对他看的那些书从来没有兴趣,只是喜欢他此刻的光影和画面,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她心底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竟然真是自己丈夫呢……
这样想的时候,沈钦隽已经抬起头,“饿了吗?”
“有点儿。”他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补充说,“很饿。”
白粥是热的,还有几碟干净清爽的小菜。白晞随手打开了电视,新闻里那场国际异常盛大,包机去国外某海岛,记者们拍下的画面中,新娘穿着定制的昂贵婚纱,捧花放在胸前,大方地接受访问。
“秦眸也是昨天结婚。”白晞想了起来,“好像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去了。”
沈钦隽淡淡地抬起眉眼,很快地扫过,“嗯。”
“新郎你认识吗?”白晞纯粹挖八卦的心态问。
“打过交道。”
“好像也蛮年轻有为嘛。”
沈钦隽发出了一种介于冷笑与不屑之间的声音,却没说话。
“你别这样吊我胃口嘛。”
“求仁得仁吧。”他用十分从容的动作放下笔,合上书页,“秦眸想要一个豪门稳固地位,也想要所有人羡慕她嫁得好。至于夫家,这个阶段需要知名度。所以算是一拍即合。”他顿了顿,“否则,你觉得闪婚能有多少感情基础?”
白晞没有追问,低头喝粥。
通常而言,她不说话,表情乖巧的时候,往往就是心虚的时候。
他等着,看她要说些什么。
“可是……我好像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啊。”白晞藏不住话。
“那不一样。”他一本正经,慢悠悠地说,“我们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虽然你忘了,可你对我一见钟情,证明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
“他们结婚是求名求利,那你结婚求什么?”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对结婚要求也不高,也不用老婆多漂亮,多有名气。”他继续说,“像你这样的,不聪明,不过对老公很大方,我也就将就了。”
“……”白晞结巴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击,说是毒舌,她真的不是看似斯斯文文的沈钦隽的对手,酝酿很久,才憋出一句,“你聪明死了!”
“不过谁让我从小就喜欢你了呢?”他淡淡一笑,“喜欢一个人成了习惯的时候,在聪明也于事无补了。”
白晞是去西藏的途中得知自己可能怀孕了的。
辛而那时还在成都,第二天才直飞拉萨,她思想斗争了半天,决定争取坦白从宽,于是小心翼翼地发了条短信给沈钦隽:你可能要当爸爸了。
电话隔了大约十分钟才回过来,他的声音难辨喜怒,“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在拉萨了。”
“还没呢……在,在成都。”
又是几秒的沉默,她听到他在电话那边跟秘书说话,“改订到成都的。”
“你之前在订机票吗?我已经和老王他们说了,我不去了。”她连忙解释,“你动作太快了啦……”
“对你,我时刻要准备应付最糟糕的局面。”他毫不犹豫地说。
当晚沈钦隽赶到成都,那时白晞正窝在酒店,抱着一大堆卤味店买的兔头,对着电视啃的津津有味,他一推门就愣住了,屋子里乱糟糟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白晞知道自己嘴角边还有酱料,也不敢扑上去亲他一口,只好讷讷地站着,“你进来啊。”
他三步两步跨过地上的行李箱和购物袋,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她,先是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还很平坦的小腹,最后把她抱在怀里,完全忘了之前想好的,见了面先训她一顿,让她不要再乱跑了,只说:“我允许你现在不擦嘴亲我一下。”
经济酒店的所谓大床房,实在是大不到哪里去,房间紧紧凑凑的,浴室也小。沈钦隽冲了澡出来,她还在吃,他有些疑惑:“白晞,你以前说起你出差住的酒店,可不是这样子的。”
“就是这样子的啊。”她装傻,“独卫,安静,也不脏。”
“明天还是换一间吧。”他委婉地说,“你睡相不好,我怕你滚下去——哦,当然最近的十个月你也不用再住酒店了。”
“好啦好啦。”她妥协,知道自己的工作还是有些危险的。
孕妇在催促下刷了牙上床睡觉。
关了灯,因为床小,沈钦隽抱着她睡,两个人都睡不着,白晞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钦隽没有即刻回答,似乎在很认真的衡量。
“很难选吗?”白晞有些困惑地回过头,他的鼻尖擦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你放心说啊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说你重男轻女。”
“真的很难选。”他温柔地说,“如果是男孩,想到他以后要承担起的责任,我就觉得挺心疼的,万一他不想接我的班,又可能会被别人说纨绔子弟……还是女孩子吧,女孩子打扮打扮,再搞点儿艺术,也挺好的。”
白晞怔了怔,有些意外他这个回答。
夜里安安静静的,她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终于说:“你到底怎么长大的?爷爷……逼你很紧吗?”
“爷爷从来不逼我。”他轻声说,“可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讨厌麦臻东吗?其实说不上讨厌,我可能……只是嫉妒吧,嫉妒他和我差不多的出身,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晞在他温热的怀里动了动,“那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自己的工作。可是以前……有时候压力真的很大。”他自嘲地笑笑,“尤其是看到爷爷拄着拐杖,还要来公司帮我善后的时候。”
白晞回过头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又把头埋在他肩膀的地方,“你辛苦了。”
“那还是生个儿子吧。他像你的话,应该会很自觉很乖,你慢慢教他就行了。”白晞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了。
他闷笑着去亲她的后颈,又让她躲开,最后忽然说:“白晞,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嗯?”
“会不会你怀孕……是个乌龙?”沈钦隽坐了起来,想到这问题后,顿时失眠,“你确定查过了吗?”
“……”
沈温白小朋友在爸爸妈妈爷爷的期望下终于还是顺利来到这个世界,男孩,出生的时候哭声响亮。
就像白晞说的,孩子不仅外表像爸爸,就连作息和生活习惯都无爸爸无异,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闹钟”的特性。
定点儿吃奶,定点儿睡觉,甚至定点儿便便……让家长们觉得无比省心。
这天是老爷子八十大寿,沈钦隽带着老婆儿子去给他拜寿,自从沈温白出生后坐安全座椅开始,白晞就在后座照顾儿子,他就再也不能享受到老婆坐在副驾驶上随手伸过去就能摸摸头发掐掐脸的乐趣了。
沈温白到了刚开始说话的年纪,不过不像很多同龄人那样叽叽喳喳。什么都想说,可是发音又有些含糊,他大多数时候像爸爸一样喜欢严肃地皱眉,偶尔说出一两句话,却都很标准——发音标准,用法也准确。
“真是和你爸爸严谨的性格一模一样呢!”白晞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逗他说话,“儿子你快点长大啊,你知道妈妈一直晕车,不过想到将来可以坐你开的车,我就很有安全感呢……”
儿子含着奶嘴,严肃地看了妈妈一眼。
驾驶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