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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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草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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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讲着话,——这自己所讲是什么事呢,不免令人猜想。那些认得的人,觉得这样子是很有意思,那不知道的人也猜想说这是谁呀,这个那个的来想,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吧。

  “什么地方有说经了?这里是法华八讲。”有人讲起这种事情来时,人家问道:

  “某人在那里么?”这边答说:

  “他哪里会得不在呢?”好像是一定在那里似的,这未免太过了。这并不是说,说经场里连张望一下也是不行,听说有很卑贱的女人,还认真去听哩。但是当初去听的女人,没有那么徒步走去的。就是偶尔有徒步的,也都是穿那所谓“壶装束”,一身装饰得很优雅的。那也是住寺院神社去礼拜罢了,说经的事也不大听见说起。在那时节曾经去过的人,如果现在还长命活着,看见近时说经的情状,那不知道要怎样的诽谤了吧。

  三二菩提寺

  在菩提寺里,有结缘的法华八讲,我也参加了。人家带信来说:

  “早点回家里来吧,非常的觉得寂寞。”我就在莲花瓣上写了一首歌回答道:

  “容易求得莲华的露,

  放下了不想去沾益,

  却要回到浊世里去么?”

  真是觉得经文十分可尊,心想就是这样长留在寺里也罢。至于家里的人像等湘中老人一样,等着我不回去,觉得焦急,就完全忘记了。

  三三小白河的八讲

  小白河殿是小一条大将的宅邸。公卿们在那里举行结缘的法华八讲,很是盛大的法会,世间的人都聚集了前去听讲。说道:

  “去得晚了,恐怕连车子也没处放。”于是便同了朝露下来的时间前去,果然已是满了,没有空处了。在车辕上面,又驾上车子去,到了第三排还约略听得说经的声音。

  是六月十几的天气,酷热为以前所不曾有过,这时只有望着池中的荷花,才觉得有点凉意。除了左右大臣之外,几乎所有的公卿们都聚集在那里了。多穿着二蓝的直衣和裤子,浅蓝的里衣从下边映透出来。稍为年老一点的人穿青灰色的裤子,白的里裤,更显得凉快的样子。佐理宰相等人也更显得年轻了,事也都到来,这不但是见得法会的尊严,也实在是很有意思的景象。

  厢间的帘子高高的卷上,在横柱的上边的地方,公卿们从内至外很长的排坐着,在那横柱以下是那些殿上人和年轻的公卿们,都是狩衣直衣装束,很是潇洒的,也不定坐,这边那边的走着,也是很有意思的。实方兵卫佐与长明侍从都是小一条邸的家人,所以比起别人来,出入更是自在。此外还在童年的公卿,很是可爱。

  太阳稍为上来的时候,三位中将……就是说现在的关白道隆公,穿了香染纱罗的里衣,二蓝的直衣和浓苏枋色的裤子,里面是笔挺的白色的单衫,颜色鲜明的穿着走了进来,比起别人都是轻凉的服装来,似乎觉得非常的热,却显得更是尊贵的样子。扇骨是漆涂的,与众人的虽有不同,用全红的扇面却和人家一样,由他拿着的模样却像是石竹花满开了,非常的美丽。

  其时讲师还没有升座,看端出食案来,在吃什么东西。义怀中纳言的风采,似乎比平日更是佳胜;非常的清高。本来公卿们的名字在这种随笔里不应当来说,但是过了些时日,人家便要忘记了,这到底是谁呢,所以写上了。此外各人的服装颜色光彩都很华丽的当中,只有他里边穿着里衣,外边披了直衣,这样子,似乎很是特别。他一面看着女车的方面,一面说着什么话,看了这情形,不觉得很意思的人,恐怕不会有吧。

  后来到达的车子,'在高座近旁已经没有余地,'只能在池边停了下来。中纳言看见了,对实方君说道:

  “有谁能够传达消息的,叫一个人来吧。”这样说了,不知道是什么人,选出一个人来。叫他去传达什么话好呢,便和在近旁的人商议,叫去说的内容这边没有听见。那使者很摆着架子,走近女车边去,大家都一齐大声的笑了。使者走到车子边,似乎在传话的光景,但好久立着不动,大家都笑说笑说:

  “这是在作和歌吧。兵卫佐,准备好作返歌吧。”连上了年纪的公卿们也想早点听到回信,都向着那边看,其他露立的听众也都一样的望着,觉得很有意思。其时大概是已得了回信了吧,使者向这边走了几步,只见车里边用了扇子招他回去,这是和歌中的文字有的是用错了,所以叫了回去。但是以前等了不少工夫,大概不会得有错吧。就说是有了错,我想也是不应该更正的。大家等使者走近前来,都来不及的问询道:

  “怎么啦,怎么啦?”使者也不答话,走到中纳言那里,摆了架子说话。三位中将从旁边说道:

  “快点说吧,太用心过了,便反要说错了。”使者说道:

  “这正是一样的事,'反正都是扫兴的是了。'”藤大纳言特别比别人尽先的问道:

  “那是怎么说的?”三位中将答道:

  “这好像是将笔直的树木,故意的拗弯了的样子。”藤大纳言听说便笑了起来,大家也一齐笑了,笑声恐怕连女车里也听到了吧。中纳言问道:

  “在叫你回去之前,是怎么说的呢?还是这是第二回改正了的话呢?”使者道:

  “我站了很久,并没有什么回信,随后我说那么回去吧,刚要走来,就被叫转去了。”中纳言问道:

  “这是谁的车呢?你有点知道么?”正说这话的时候,讲师升了高座了,大家静坐下来,都望着高座的这一刻工夫,那女车就忽然消灭似的不见了。车子的下帘很新似乎是今天刚用的样子,衣服是浓紫的单袭,二蓝的缕的单衣,苏枋色的罗的上衣,车后面露出染花模样的下裳,摊开了挂着,这是什么人呢?的确是,与其拙笨的做什么歌,倒不如女车似的不答,为比较的好得多哩。

  朝座讲经的讲师清范在高座上似乎发出光辉,讲的很好。但是因为今天的酷热,家里也有事情,非得今天里做了不可,原是打算略为听讲便即回去,却进在几童车子的里边,没有出去的法子。朝座的讲经既了,便想设法出去,和在前面的车子商量,大概是喜欢因此得以接近高座一点的缘故吧,赶快的将车拉开,让出路来,叫我的车子能够出去。大家看着都喧嚷着说闲话,连年纪稍大的公卿也一起在嘲笑,我并不理会,也不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在狭路中竭力的挤了出来。只听得中纳言笑着说道:

  “唉,退出也是好的。”觉得他说的很妙,但也不理会,只是在盛暑中退了出来,随后差人去对他说道:

  “你自己恐怕也是在五千人的里面吧。”这样我就回了来了。

  自从八讲的第一天起,直到完了为止,有停着听讲一辆女车,没有看见一个人走近前去过,只是在那里呆着,好像是画中的车的样子,觉得很是难得,也实在优胜。人都问道:

  “这是什么人呢?怎么样想要知道。”藤大纳言说道:

  “这有怎样难得呢!真好讨厌,这不是很不近人情么?”说的也很有意思。

  但是到了二十几日,中纳言却去做了和尚了,想起来真是不胜感慨。樱花的凋谢,还只是世俗常用的譬喻罢了。古人说“迨白露之未盼”,叹息朝颜花的荣华不长,若和他相比,更觉得惋惜无可譬喻了。

  三四七月的早晨

  七月里的时候,天气非常的热,各处都打开了,终夜也都开着。有月亮的时睡醒了,眺望外边,很有意思。就是暗夜,也觉得有意思。下弦的在早晨看见的月光,更是不必说了。很有光泽的板廊的边沿近旁,铺着很新的一张席子,三尺的几帐站在里边一面,这是很不合理的。本来这是应当立在外边的,如今立在里边,大概是很关怀这里边的一方面吧。

  男人似乎已经出去了。女的穿着淡紫色衣,里边是浓紫的,表面却是有点褪了色,不然便是浓紫色绫织的很有光泽的,还没有那么变得松软的衣服,连头都满盖了的睡着。穿了香染的单衣,浓红生绢的裤腰带很长的,在盖着的衣服底下拖着,大概还是以前解开的吧。旁边还有头发重叠散着,看那蜿蜒的样子,想见也是很长吧。

  这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在早晨雾气很重的当中,穿着二蓝的裤子,若有若无的颜色的香染的狩衣,白的生绢的单衣,红色非常鲜艳的外衣,很为雾气所湿润了,不整齐的穿着,两鬓也稍微蓬松,押在乌帽子底下,也显得有点凌乱。在朝颜花上的露水还未零落之先,回到家里,赶紧给写后朝惜别的信吧,归去的路上心里很着急,嘴里念着“麻地里的野草”,直往家里走去,看见这里的窗子已经打起,再揭起帘子来看,'却见女人那么样的睡着,'想见已有作别归去的男子,也是很有意思的事。'这男子匆匆的归去,'大约也觉得朝颜花上的露水有情吧。暂时看着,见枕边有一把朴树的骨,用紫色的纸贴着的扇子,展开着在那里。还有陆奥国纸裁成狭长的纸条,不知道是茜草还是红花染的,已经有点变了色,散乱在几帐旁边。

  似乎有人来了的样子,女人从盖着的衣服里看出来,男的已经笑嘻嘻的坐在横柱底下,虽然是用不着避忌的人,但也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心想给他看了自己的睡相去了,觉得懊恨。男人说道:

  “这很像是不胜留恋的一场早觉呀!”玩笑着说,把身子一半进到帘子里边来。女人答说:

  “便是觉得比露水还早就出去了的人,有点儿可恨呵!”这本来并不是很有意思,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互相酬答,也是不坏。男人用了自己拿着的扇,弯了腰去够那在女人枕边的扇子,女人的方面怕他会不会再走近来,心里觉得怦怦的跳,便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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