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五楼,南楠忽然一声惊叫。短促的喊声在走廊里回荡,也吓得我不轻。
“怎么了?”我扭过头顺着南楠目光看过去。房间门口赫然摆着一个花圈。大半夜的,走廊里灯还坏了。惨白的月光照在惨白的挽联上,“秋风鹤唳,夜月鹃啼”,配上南楠的女高音,真特么挺渗人。
南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住不动。我被她吓得咳嗽都停了,“放我下来。”
南楠回过神来,略带忧愁地看着我,把我放在地上。我托起花圈,南楠连忙接过,准备放在一边。
“拿进屋来吧。怪吓人的。”我倚着门,开了锁。
“这个拿进家,不太好吧,”南楠犹豫了一阵。
“没关系,不信这个。”我开门进屋。
南楠犹豫着,把花圈放进我狭小的客厅里。黑道上做生死生意的,多少有些忌讳。毕竟死亡是个概率问题,概率再小次数多了就变成必然发生事件。所以道上往往比常人加倍迷信。
我指了指冰箱上,“不怕,有关老爷。”心道,刘静怡你干的好事吧。买个神龛不跟我说一声乱摆。太破坏美感了。
南楠迟疑着点点头。我感觉她手臂有一点抖,大约是抱我久了。
“很累吧?”我岔开话题,“坐一下?”
南楠条件反射地摇头,然后仔细想了想我的话,道,“轻太多了,全是被子的分量。阿乐……我有点担心你。”
“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手术以后正常反应。轻十几公斤的都有。我还不到十公斤。”
南楠茫然点头,考虑到之前已经表示拒绝留在这里了,于是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我想她现在走也好,不要碰上刘静怡。
待她走后。我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关老爷供奉的壁龛里点了两个红色灯泡。光线像透过血雾一眼,一片惨兮兮的血红。
正呆坐着,没多久。门忽然打开。此时我已半梦半醒。只见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从门口缓缓飘进来。我心想才收勾魂幡,这倒来勾魂的了?可怜我没死在南楠床上,没死在任何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枕边,孤零零一个坐在自己沙发上。早知如此就该跟南楠回去。但又想上天待我不薄,知道我爱好特别,专门叫了女鬼来勾魂,一路上还可以搭讪。
我这个时候咳嗽起来。
不及整理遗言,那边刚关上门的“女鬼”一声凄厉惨叫。吓得我动弹不得。尼玛这勾魂鬼动静太大了吧?这是要把爷脆弱的小心脏吓掉啊,倒了都不给爷留个全尸。
却只见电灯光一闪,我不由迷住眼。听见一阵破口大骂:“又是花圈又裹得跟馒头一样,你他妈大晚上不好好床上呆着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原来是刘静怡。
我真是一晚连受惊吓,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忍了半晌,觉得自己也积攒了不少力量,道:“我要洗澡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又。求评论呀求评论。为什么更这么频繁点击量还是这么低呢?是不是应该把每章字数降下来多更新呢?求解。
☆、暗算
浴室里三米见方的淋浴房。我靠在钢化玻璃上。低头尽量不使水滴在绷带上。
浴室门忽然打开。
“不带这么吓人的。”我冷冷道。
刘静怡嬉皮笑脸不跟我一般见识:“你看你也赶着洗澡睡觉,我也赶着洗澡睡觉。不如一起吧?”
“谁跟你一起。”
刘静怡一把抢过蓬头,开始给我冲头发。
“哎,告诉你一好消息。孟浩翔要结婚了。”我幸灾乐祸道。
刘静怡半晌不说话。
“难过了吧?当初把人家当棋子不看在眼里。人家可是小开。追着你你不要,不追了你倒难受了。”
“根本不是一路人。”刘静怡停了停,“你和南楠不错?”
“就那样。”我对刘静怡的祸水东引政策表示不满。
刘静怡把我头发上泡沫冲干净,忽然指着我锁骨上的牙痕。“哎呦,有点发脓。南小姐这么想被你记一辈子。”
伤口一次次在将要结痂时重新撕开。“这个不在你管辖范围吧。”
“我看你这条小命早晚毁在南楠手里。”刘静怡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忽然正色道,“门口那花圈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一头雾水,“在门口,我看到吓了一跳。太扰民,就搬进来了。”
刘静怡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要给我接着往下洗。我连忙挣扎,索性裹了浴巾坐到马桶上。害羞倒是其次,身下现在恐怕惨不忍睹,若刘静怡追问,我不知该怎么说。
“得罪人了?”
“得罪的多了。”我擦着头发道。
“别不当回事。你配枪还没下来?”
“……”我想了想,和她说也无妨:“不是丁允扣下就是方儒。无所谓谁吧,反正全警局我都得罪过了。”
“我这里有手枪,沙漠之鹰。你先拿着。”
“那么重能带着自卫吗?再说你的枪都走黑市,谁知道有没有案底。”每一支枪的弹道口都不尽相同,射出的子弹会带着枪具特有的痕迹,一如指纹,赖不掉的。
“你杀多少人了还考虑案底?”
“刘静怡,现在我是兵,你是贼。掉个了。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有为青年,注意你的言辞。”
“好。这倒是有趣。”刘静怡嗤笑着,手里打着泡泡。
“你看我们没缘分吧,永远站不到同一战线。”
“谁说不是同一战线,身份不同就不是统一战线了?再说就算不是统一战线,至少我们是同一屋檐啊。比你和南楠强多了。”
我哼了一声,懒得接茬。天天挑逗我,有色心没色胆,无聊透顶。
刘静怡犹豫了一下措辞,“乐乐,你现在的状态……跟以前不一样。光靠匕首根本撑不住。就算不肯带枪,防弹衣至少穿一下。”
我点点头。一阵昏沉。不想再洗,起身回房。
才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我想,不带这样的,一晚上晕两次。
醒转过来,刘静怡围着浴巾坐在床边束手无策。“你还好吧?”
疼痛几乎是在苏醒的一瞬间从身体内部冲刺而出。我捂住刺痛的腹部,点点头。
“怎么办?我打给谁?要找个人带你去医院。打给南楠好不好?”
我摇头。从刘静怡手中接过手机,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刘静怡不能出现在医院这种地方,她是已经消失的人。孟浩翔不能,昨天喝得那么醉,又要结婚了。光标最后停下来。又一阵痛,我捏着手机说不出话。
“谭小流?是谁?算了你伤成这样怎么讲电话,还是我带你去。”
我缓了口气,摇摇头,拨通号码。“把我背出去就好。”
我想早知如此就不该逞能,前面住院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谭小流和任晴来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门口,狼狈不堪。谭小流一把抱起我,“嗯?”
“怎么了?”任晴看着我颇为紧张。
“没什么。”谭小流颇为利索地将我抬进出租车:“蛮烫的。”
我觉得至少她俩在一起应该比较靠谱,于是彻底昏睡过去。
去到之前检查的医院。医生问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请了一周假。唯独遗憾孟浩翔婚礼不能去。孟浩翔婚后马上带老婆出去蜜月了,也许回来以后就孩子都有了。
谭小流说这病怎么这么烧钱,给我输血不说还垫了三万块,才做了个检查。
我说谭小姐你早晚是要挣大钱的人,垫个小钱回去找老板报销就得了。
小肠出血据医生说比较复杂,暂时争取不做手术,要好好休养多加注意巴拉巴拉。
住院一周,每天百无聊赖。没有南楠折磨的日子果然过的很缓慢。天天被灌食,痛苦不堪,嘴巴里没有一丝味道。又有些怀念刘静怡的粥。
还好有任晴心眼好,有时来看我,带着百合。虽然我并不喜欢花。但是和花一起的还有爱喜,我很喜欢。
这边的护士管得很紧,即使我再三强调自己认识她们的护士长莫晓柔,烟还是“不让抽就是不让抽”。但是我很快摸清了护士和医生查房的规律,可以把被子堆成人形,偷溜到洗手间,并且从未被发现。
就是某天我抽烟回到病房,迎面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戴着口罩的男人从我的病房出来。几乎只是一瞬间,他抬起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退进另一病房。插满管子的病人像庞大机器系统的一部分,没有任何意识。
没有时间给我犹豫,房门蓦然推开。他似乎扫视了一阵整个房间,才将枪端平。枪口扫视房间的一瞬,我一把制住握枪的手,猛然推门。
“啊!……”男人的小臂被门狠狠夹住。
趁他吃痛迅速拧住他的腕子,男人纹着青龙的手腕上系着一条黄金链子。也就只在一刹那间,男人缓过神来,将门推开。
我抓着他的手腕连退几步,胸口一阵压抑。
“什么人?”门外忽然传来谭小流的声音。
男人忽然把我反身压在门上。左手抓住我的后颈。我不及反应,额头被撞在门上。
“郑乐?!”谭小流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只一下,眼前一晕。右臂猛然被反拧着卡在背后。男人抽出持枪的右臂。
我整个身体被压在门上,男人在身后狞笑。右臂被强拧着发出咔嚓一声。我吃痛惨叫,左手探到把手,缓缓拧开。
几乎就是门锁咔哒拧到底的一瞬间,门忽然被谭小流顶开。我右肩卡住男人的胸口,隔着男人的身体,两个人被夹在门和墙之间。强烈的撞击引得我胸口一阵憋气,软倒下来。
男人忽然被撞在墙上也措手不及,却猛然跃起。
“小心有枪!”几乎是在我喊出的同时,男人直冲向谭小流。谭小流闪身避过的一瞬,男人回枪向我射来。我卡在死角避无可避。
说时迟那时快,谭小流挡在我身前。弹出弹簧刀。
子弹穿过谭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