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浑身不能抑制的震颤。液体从发梢不断流下。浑身绷紧了,一点都没有办法缓解体内的疼痛。濒临昏厥却没有办法逃脱清晰的痛楚。
绝望地哀求在喉头翻滚不止。我不知道南楠是否看着我,是否会有一丝心软。被水撑破内脏,这样的痛苦我真的没有办法承受。
我反复呕吐着,没有办法逃脱金属管道。身体像要被撕开。
很冷,很痛,死去活来。我真的感觉到每当意识逐渐抽离时,又因为剧烈地疼痛被生生拽回。因为无法忍受而费尽力气苦苦挣扎,却在挣扎中受尽痛苦。
如果这是地狱,我必须清醒地接受。
我不知过了多久,腹部一点点胀大,剧烈的疼痛让我甚至没有办法挪动身体。
“南姐,她快不行了。”声音远远传来轻飘飘没有半点力道。
水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流入。不断有液体溢出。
“很多血。”
我只觉得很痛很痛,腹部被什么坠着,有即将撕裂的痛楚。身体很沉,眼睛也很沉。
“南姐……”
“停一下。”也许是错觉,声音在颤抖。
水流渐渐止了。按在我身上的手也松开。当我试图伏在地上减轻咳嗽带来身体震动的痛苦,才发现已经把绳子扯断了。
热的液体从一点点翻滚出来。贴着地板的身体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凉,身体内部却像翻滚着滚烫的水,疼痛难耐。
我尝试轻揉腹部,腹部像孕妇一样高高隆起。轻轻按压就是难以忍受的痛楚。
意识被疼痛淹没了。呼吸稀薄。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可以看到一个纯白的空间,自己置身其中,漂浮在空气里。
冰冷的手划过我嘴角,抚在我脸畔。“阿乐……是不是很难受……不要哭了……对不起……怎么这么多血……带她去医院!”
我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刺豚。浑身气鼓鼓的,到处都是刺。撑起每一根刺的时候都觉得很痛。刺向别人的时候,突破临界点的压力也让自己不能忍受。
我感觉自己被提起来。浑身震动着,腹部的大水球滚动起来。刀绞一般剧烈地痛苦。液体冲撞着,翻涌不止。从口鼻猛地喷出。
我痛晕过去。
我想南楠并不知道我的身体尤其肠胃到底有多糟糕,否则至少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惩罚我。这样子我可能真的会死。
那晚喝酒之后根本不是寻常酒精刺激导致的胃出血。之后好几次呕出暗黑色的血来。每一次伏在水池上呕吐不止后,甚至没有办法直起腰来。仅靠点燃的吸毒方式已经没有办法压制痛苦。凌晨时吸毒后严重的副作用让我在爬上五层楼后再也没有力气移动分毫。
我感觉到手越来越颤抖,反应也逐渐迟缓。甚至水下深蹲这样的常规训练也因为剧痛时常无力完成。
我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崩溃。
再接受手术,只能继续采取截短的方式。漫长的需要小心调养的恢复期,我猜自己根本负担不起。
我还剩多少时间翻盘?
作者有话要说: 林仑《欺骗》真的是超经典哦。为了这一章看第四遍。但是写出来还是差一些╮(╯▽╰)╭
第三卷和第二卷相比,随着南楠的更多动作,郑乐更加没法妥协,因此处境更差吧。她可以选择做床伴,感情简单而安全,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缠绵
很疼。
如果说心更疼会不会显得很做作?
深红色的血漫出来,不断有新的汩汩流入。虽然血液不能带去回忆和感情。但我深深感觉到自己心脏捂热的液体一点点流失,再有新的冰凉的血进来,又要从头开始,用全部的温度去温暖它们,剥离情感上被侵入的不适应。耗费精力,敞开心胸。这种不能死又无法安稳地活的感觉。这种在轮回里不断挣扎的感觉。很惊慌,很绝望。大概被称作力不从心。
我甚至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电流通过的声音。心脏像被紧紧攫取,挤压,绷紧,于是冷的血抽进来,热的血溢出去。于是到处都是冷的,没有办法躲藏。
明明它已经放弃了!为什么就算这样也可以由他人代劳?!
然而血液进来,就有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同涌上心头。我以为听到了南楠的哭声。
她坐在长椅上。很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滑落。在风里逐渐变凉。
我听到她抽泣起来。像那晚在南牧云坟前那样。呼吸的声音在水里,湿达达的。
我想不管不顾地离开。想说就算你现在哭了,眼泪在风里吹干了,就这样吧。但是她说,
“阿乐,你答应的。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我真的很伤心。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让我活得艰难又不能离开。但似乎是,明明我们前缘已断,为什么我一定要再找她,扯上她。难道从未想过这么多事情过去,找到的她也或许再不是曾经的她。
我很爱南楠。是曾经那个送我摩托车被我抱着转圈子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的南楠。但也不全是。
光射来,照到人最光彩的面容。笑靥温婉,眉眼精致。
但难道我不曾看到过拖长的黑影,暗藏的无奈?
即使南楠因我而没在黑暗里,难道我会因此认不清,放弃这样的南楠?
我记得曾经受伤被她带到医院包扎的时候。透过镜子的反光,她的心疼和愤怒都是真实而清晰的。如果不曾见过这样的南楠,当初我也不会相信对刘静怡是南楠下的杀手。
在一切开始时,我早该有所预料。倘若失意地走,是我太懦弱。
南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我死?
手术做了。人也终究还活着。这就是倒霉催的女猪脚的命运吗。
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根本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想要上演逆袭的戏码吗,实际是人嫌狗不理的节奏。
我想我一定是投胎时蛋碎了。
醒来的时候恍惚看到谭小流。额角包着纱布,高深莫测地俯视我。然后我就很不争气地再度晕过去。
此后输液。整个房间一片雪白没什么声音。护士都很守规矩,检查的时候都不说话,甚至不问我哪里不舒服。当然我一定会告诉她哪里都不舒服。
比较意外的是杨风来看我。杨风说毕竟我是在他店里搞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原谅我。其实六合会对我的态度取决于南楠对我的态度。或许他只看到南楠叫人把我送到医院。想想那种人仰马翻的场面,爱又爱不得,恨又不忍心,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
“那辆哈雷呢?怎么样了?”我想了想道。
“还在。价格谈不拢。大小姐说一分都不让。”杨风道。
我笑。卖都要卖了,还说什么一分都不让。“南楠不急这个钱。”
“大小姐现在的流动资金恐怕不多。六福楼至今没收回来,都是刀哥拼拼凑凑先租下来。”杨风道。
我有点出乎意料,“呵……她因为我投到医院的钱也不止一辆哈雷吧。”
杨风沉默了一阵道:“有没有想过大小姐为什么带你来车库?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教训你,用棍子或者刀,哪里都很方便。”
脑海里闪过南楠把我从警局接走的画面。水枪这种东西,警察在防暴时也会采用。同样暴力,但至少场面不会太难看。
“也许南姐也没想过这样。”
也许她只是要惩罚我瞒着她把毒品带出去。也许她也没有完全相信是我将地点泄露给警方。也许她想教训我一下然后就此不提。也许她根本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想置我于死地。也许不是祭拜南牧云勾起她的惨痛回忆,我们的关系可以逐渐缓和。
也许……是我逼她吗?难道说我一身伤都是自找的吗?
没有办法回应。
“而且谭小流被抓……南姐生气也很正常吧。毕竟谭小流现在是南姐的贴身保镖。”
“贴身保镖?什么时候?”
“谭小流枪伤好之后吧……”
所以是舍命救我让南楠见识到忠诚给了她上位机会吗?
“谭小流在哪里出现,南楠就会在哪里吗?”
“啊……是啊。”杨风道。
所以迷蒙中看到的谭小流,说明南楠一直在等着我苏醒吗?
我看着杨风,心里不能平静。最伤人的未必是痛苦,而是虚幻的希望。“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我心里想着,荒唐地念出来。
杨风笑,“还是希望你能让她幸福呀。”
幸福……这么偶像剧的话被真人说出来,我还是有点惊讶的。我们能像偶像剧里的女猪脚那样坚定不移地追求幸福吗?或者犹如困兽的我们能像沐浴在阳光里的偶像剧女猪脚那样活在幻想的美好世界里吗?
真的能不恨吗?
在我强行出院的那天,南楠终于出现了。妆容一如既往的美好。黑色皱纱裙包裹着玲珑的身段。好像又瘦了。
南楠从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要出院?”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心灵试探。就事论事。但我心底渴望她再说什么。
“嗯……十几天了。很无聊。”
“哦,那换个风景好的医院?”
“不要。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出去。”
南楠抿了抿嘴,摆手让其他人出去。摘下眼镜,“病好了?”
“好了。”
“还在打点滴。”南楠不紧不慢陈述事实。
“我可以晚上回去打。”
“打点滴不要人看着吗?”
“可以上闹钟。”
南楠嘴角弯了弯。“你站得起来吗?”
我从床上坐起来。拔掉针管。迈下床。头有一点晕晕的,大约躺太久。我决定忽视那感觉。
走向南楠,手指划过她的脸庞。还是软软的,凉凉的。长发别到耳后,近距离看着她。睫毛被刷得很密,一扇一扇的。眼睛里有血丝。我蹭着她的脸,很滑很香。吻上她的嘴唇。唇膏有一点甜甜的。
熟悉的味道。
总是吻她的时候,觉得就这样吧,天长地久就是这样,痛苦或者未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