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刻:记忆中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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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刻:记忆中的影像-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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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做好之后,我就出差去海南了,为了逃避,我故意在海南呆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半月。去海南的火车上我就听说###是“反革命事件”,心中暗暗庆幸我拍到了历史的一瞬间了。我出来前跟家人说,绝对不能交出来,那样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会按照片去抓人。
  我从海南采风回来之后,我们的支部书记肖远问我,你去了广场没有?去了。你拍照了没有?拍了。被别人发现没有?应该没有。那你就咬定没去。就这样,我又被保护了。我们厂的老导演于村曾经在拍摄时帮助过我,我的母亲也冒着风险替我藏胶卷,所有这些,说明成功的荣誉不应该记在我个人的账上。
  我的这些照片首次发表就是在悼念总理的展览和画册上,那次用了我的18张,后来新影的纪录片上用了24张,总共获得了400元稿费,在当时这也将近是一笔巨款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自己用,因为这个钱来得不易,是有人流血流泪的情况下,是人民大众的民心所向的体现之下,我们只不过赶巧纪录下来而已。所以这笔钱我几乎都用在了四月影会的活动当中了,比如给大家买点汽水、包子,买点展览用的绳子之类,王志平(“四月影会”的###之一)比我付出的还多。
  这些底片的下落是个问题。在编辑《人民的悼念》这本画册时,底片都交了,后来新华社也复制了一部分底片给我们,现在我手里只有这张原底了,因为就这一张拍了3张。其他的不知去向了,有的也是几经辗转,磨损得很厉害。但我认为,就这个事件来讲,它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我也知足了。
  “四月影会”连着举办了三次展览,每次都引起轰动。这批青年摄影家也渐渐成熟起来。后来这个团体改名为现代摄影沙龙,再后来又改为当代摄影学会。每次改名都更加理性,这些工作王立平都参与了。而这个时期也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阶段,文化氛围越来越浓,王立平必须在他的本行—音乐上有所作为。事实上,这一时期也是他创作的旺盛时期。他的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流传甚广,结果一个音乐家的王立平频频出现在大众面前,而摄影家的王立平则淡出了大众的视野。尽管这样,王立平的摄影情结并没有消失,至今他还没放下相机,屡屡以嘉宾的身份出现在摄影活动的现场,手里举着最新款的数码相机。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起码有4台数码相机,家里的苹果电脑中存着他最近出国拍摄的大量照片。从中国电影乐团团长的岗位上退下后,王立平担任了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副主席,而且是专职的,他还是全国人大常委,如今政务缠身。他还创建了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保护了数以千计的音乐家的合法权益,如今,这个协会的收入以每年数千万元的速度增加,再次体现了他卓越的组织才能和博大的胸怀。
  见过王立平的人会发现,他很好相处,性格开朗,多么大的事情,他总是娓娓道来,充满智慧。总之,你会觉得,他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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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鹏:端着相机的“四五英雄”(1)
如果说在1976年的“四五运动”期间还有一些人是出于凑热闹、发烧的角度在拍摄的话,那吴鹏、王立平、罗小韵、李晓斌等一批“摄影有识之士”就已经是明明白白地认识到了这个重大事件的含义,认识到了必须用相机来记录这个重大事件。他们将个人的安危搁到了一边,拍得了一批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照片。
  吴鹏是个大“烟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而且只抽一半就掐了,让我这个不抽烟的看着好生浪费。他现在是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展览部主任,坐在到处都堆着照片的办公室里,一向不爱说“这些事”的吴鹏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我有三次差点被抓进去。
  1976年4月2日,有个便衣跟了我很长时间了,最后他抓住了我,要收相机并且让我跟他走,还在广场上当场审问我。我就不服,跟他顶。这时围上来好多人,大声说“不许带人”,“我们悼念总理怎么啦”?本来我在拍照,大家以为我是便衣呢,这下大家认为我是“自己人”,马上就对我好了,这一起哄,那个便衣也没辙了,只好走开。这一次是大家救了我。
  4月3日晚,正好“黄浦江上有座桥,江桥腐朽已动摇,江桥摇,眼看要垮掉,请指示,是拆还是烧”?那首诗刚贴出来,大家都在那里朗诵和抄写。我也在拍,晚上9点多钟,突然一大批士兵和警察们把大家都围上了,当时只有十几个人,正好在纪念碑东南角,我们都动不了了。这时警察开始调来后开门的吉普车开始装人,一次装几个,我尽量往后褪(音tun),结果就成为第三轮被装的。这时纪念碑北侧又有情况了,有人在喊,从我们这边调兵。走了一拨儿又来了一拨儿新的,到该带走我时只有五六个人了,正好我面前站的是个新兵,我就急中生智,大声问:“这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那战士看了我一眼,问我是:“干什么的,你从哪儿来?”我说我找自行车呢。那你快出去吧!就这样我又逃了一次。
  还有一次是在4月5日,就是被命名为“四五”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我也在广场,突然有很多士兵和警察出现,并从大会堂、历史博物馆,还有南北两侧开始往广场中央收拢。大家都在跑,而且都是朝着南面稍微宽松的方向跑。我也跟着大家跑,就听见有人喊“抓人啦”,当时有个北京冰箱厂的工人(那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因为那时大家都尽量避免问对方的名字和单位)建议往南跑,结果到了南边,南边也有人封锁,正好有一辆20路公共汽车路过,警察让车子赶快走,我们几个人就借着汽车的屏障跟着车跑出了广场,就听警察在后面喊“站住”,这会儿哪能站呢。我一口气跑到北京饭店才敢停脚,算是又漏网了一回。
  后来市公安局里的照片我也看到了,总共有三大麻袋。那里大部分是从各个照相馆里没收或从各处搜集起来的,好多是人们在天安门的纪念照片,而其中就有我的,可见我早就被盯上了。当然后来我能看到照片,说明对这件事已经是平反了。实际上,像罗小韵、王立平、李晓斌我们这些人,早就知道不能到照相馆里去洗,而且在这之前我们自己都会冲洗,所以关键的照片就这样留了下来。
  那个年代有照相机的人不多,当时专业记者们也不能公开去拍,于是,这些业余摄影爱好者就赤膊上阵了。他们拿着档次不高的相机,里面装着从电影厂里淘换来的黑白胶卷或者是几角钱一个的国产“代代红”卷,凭着一颗火热的心和一双敏感的眼睛,拍下了数以万计的照片,终于使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没能成为影像的空白。
  那会儿我用的是基辅相机,我开始学摄影时就学修相机,所以对相机比较了解。买来10米或20米电影胶片自己装盒。我第一次去广场是1月8号。刚一听广播知道总理逝世我就去了广场。那时人还不多,所以拿相机的就很显眼。我那时在北京丰台当铁路工人,为了拍照方便,我宁可上夜班,腾出白天来去广场。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是很明白为什么去拍摄的。而且从技术上讲,我已经没有问题了,只要能拍,我肯定能拍到好照片。
  我在拍的时候有人问是哪里的,我只好说是铁路局的,因为也没有别的办法。有时他们盯我,说别拍了,我就收起相机。走了一段他们看我没动静,就不跟我了,这时我又拍了。从1月8日开始,直到4月5日,这期间我去了许多次。可能是这批拍照的人里面去的次数最多的一个。尤其是3月以后,几乎天天去。
  这幅《团结起来到明天》是在4月5日上午10点左右拍的。头天晚上广场上的花圈都被收走了,人们愤怒了,高喊“还我花圈”、“还我战友”的口号,高唱国际歌,从大会堂开始手挽手地走,目标是广场东侧的“工人民兵指挥部”,那是一个小楼,如今已经没有了。那景象十分悲壮,颇有走向刑场的气概。我赶到他们的前面拍了几张,自己也很感动。这一天是整个活动的高潮,对周总理的爱,对“批邓”的不满,对“四人帮”的愤怒,全都在这一天里爆发了。
  我也很奇怪,那天我下午4点就回家了,我住崇文门附近,先把卷冲了,然后又去了广场。这些底片现在还存着,当时家里人很支持,嘱咐我藏好,我就放在一个高中同学家里,还有一部分在我母亲的医务室里一个空药瓶里,她是工厂里的医生。我的“藏品”里还有一段3分钟的电影呢。那是高强借给我的电影机,还有罗小韵和北影的李晨声给我的电影胶片。可惜我想拍的时候没有电影机,那时一般人不敢借给你呀,谁都怕出事。高强的电影机是自己买的旧货,在那个年代就算不错的了。结果我拍了3分钟那机器就出毛病了,没法拍了。要不然我有足足一小时的胶片呢。这3分钟的片子后来在新影厂的纪录片里用了,我还是那个纪录片的特约编辑。
  

吴鹏:端着相机的“四五英雄”(2)
在天安门拍照的人不少,这可以在后来吴鹏主编的大型画册《人民的悼念》中看到,但论精品,还是要数这几个人的作品。提到“四五”作品,就要提到这本画册,还有一个叫《人民总理人民爱,人民总理爱人民》的大型摄影展览。而吴鹏就是这其中的骨干分子。有了这样的形式,作品才有可能传播得更广、更久。
  整个画册的文字是我写的,而且这本画册已经开始有了“专题”的思路了。以往的画册大都是单张作品,没有“专题”这样一个概念。编辑的过程也是一个漫长的时期,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而且也只有我能知道哪个照片是谁拍的。1978年一年我都在编这本书。
  说到这本书,无论是摄影界还是新闻界抑或是中国历史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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