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小丑,夹杂在人堆里,面无表情,目光斜看着走廊护栏边上倒塌的一片碎砖,有几个建筑工人正在抢修。
“她和系里的老师搞婚外恋呢。好象招认了……”围观的人躲闪地讲解着。
“听说是在宿舍的床上被当场抓到的?!”
“啊?…… 真不要脸!”
……
“李光耀,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吧,省得将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没爸的可怜种。”女人又在威逼。
李用牙死咬着下嘴唇,脸色苍白。
“说啊,你和这个学生到底有没有关系,你真的喜欢她?”又是一声逼问。
沉默。
突地,李向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暗哑地说:“小丽,我和王冉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没有任何你所想象的瓜葛,你误会了啊……昨天晚上是我和一帮朋友去酒吧看‘世界杯’,打你手机又关机,所以一夜没回来。没想到你今天就来学校里找我了……”
“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和这个学生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你,究竟爱没爱过她?”女人打断李的话,继续步入“正题”。
她和李同时把目光调准到对方的脸上。李锁紧了眉头,就连拳头也扣握起来。
“小丽,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和这个学生有什么龌龊的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向你……发誓!”这句话,清楚地从李的嘴里吐了出来。
人群中顿时“嘘”声一片。
仿佛不认识眼前的李,她的目光淡漠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这个曾经吻过自己的男人。
空气开始粘稠,片刻不能呼吸。身旁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光影,眼前,只有她,和李。
慢慢,她,如木偶般呆板地挪动脚步,走到李的面前。失声地,她轻问:“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对吗……”
停顿,3秒。
对于她来说,3秒,仿若三秋。
“没有,从…来…没…有!”一字一顿,李念白着,不再看她。
“呵,”她的嘴角竟突闪过一抿苦笑,说:“可是,我,爱你,一直都爱……”
说完,她凑身上前,淡淡吻了下李的唇。
人群,哗然。
还没等所有人从眼前的场景反应过来,她,扭身奔到走廊护栏坍塌的那片豁口,然后,纵身跳下……
嫣红的色泽蔓延了整个街道。人流,驻足,时光,止步。
随后而来的警察从她的衣袋里找到了一封还未寄出的信,上面写着:“……爱是一场自我的战争。如果爱我,可能在明天;而如果要忘了我,就请在今天……”
爱,只为初见
其实,我们在相爱时,就已经预见到了最后的结局。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结果,才让我们泪流满面。
—— 普鲁斯特
夏,炙暑逼人。
这样的天气里,仿佛水的存在,成了唯一的庇佑。一个人在房间里撒野般写作,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听着《THE BEST IS YET TO E》,就是大杯大杯地灌着冰水。很讨厌自己饥渴的感觉,因为有所欲求,所以内心才会失落。
在我的文字里,总会繁盛出爱恨情愁的贪嗔怒骂,更会含填了无中生有的诡谲把戏。每每写到绝望处,我总想给轩打电话,即便心里明白,他此刻一定在家里充当“好丈夫”的角色。记得当初认识轩时,就明了那份爱,只能留在心里。为什么会喜欢他?也许是因了他的满眼红尘,他所走过的城市,他对爱的理智与矜持,还有就是,他早已结婚三年。
踏入浴室,开始冲澡。在这样一个酷热的季节里,惟有冷水和空调是最让人惬意的。就在用浴蓬冲掉泡沫时,水,戛然停住了。未冲净的浴液,粘稠地滴淌着,我木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在上海这样一座濒江的城市里,水其实是稀缺的东西——因为有太多的土地需要浇灌,更有太多干涸的人心需要慰藉。
不能等了。我冲进客厅,费力取下饮水机上的半桶纯水,用这些我赖以解渴的液体来冲洗身上的泡沫。对于浴室,我始终觉得它很*。通亮的瓷砖,马赛克的墙面,透明的浴房,还有暧昧的壁灯。轩曾经在这里和我厮缠过很多个日夜,而每次的回念,都仿若要把自己再次丢入烤箱里翻滚。
还有五个小时。我瞟了下卧室的挂钟,内心还是紧了一下。“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177,浦东国际机场…”航班号好似符咒,被我深刻在心。而它的目的地却是千里之外的澳洲悉尼机场。轩是要走的,早晚。因为他说过,我们都钟爱没有碳酸成分的纯水,而爱情里倘若没有爱的气泡,完结与告别,是迟早的。
与轩认识时,是在他的婚礼上,而那天的新娘,就是我的姐姐佳欣。姐是在悉尼大学读研究生时与轩邂逅并相爱的。而我,直到婚庆那天,才遇见匆匆下了飞机赶来补办仪式的轩。“这就是我弟弟。”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轻描淡写地介绍了我,然后做幸福状用手挽住轩的左臂。我点头,并不做答。
很明显,轩的身上残带了太多华裔男子的优点与缺点。他的眼神软塌而中实,说中文时发音部位不准,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些微的傲慢与不屑。可能正是这点桀骜与伤感,才让我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了异样的情愫,甚至,在偷偷嫉妒起我的姐姐。
“你的SHIRT能借我用一下吗?我的行李还在机场…”那天的他,穿了件CK的素色T…SHIRT,手搭了一件西装外套,仿佛格外疲倦。“好吧。”没有太多迟疑,我把轩带到隔壁套房里,打算把身上的白衬衫脱换给这个应该称之为姐夫的人。就在纵身脱掉T…SHIRT的一刹,一个裸了半身的他跃现在我的对面。
那刻的我,失神站在原地。时间,如沙,开始细流。
交换过衣服,准备起身出门的那一刻,轩突然吻了下我的唇角。“什么意思,我不懂。”疑惑着,我问。“对于一种行为,你问太多的WHY,就会让自己很累。”他解释着,然后敞门先行。
随后的婚礼上,嘈杂、喧闹、酒精、烟草。。。。。。人群里,我多数都在细看轩的举手投足。他很爱护我姐,甚至在敬酒的时候都是轩一人在*。初次遇见,他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意外。也正是这种意外,让一切都涂上了朦胧与粉色。
不喜欢过于粉饰的上海,在这其间充斥了太多的做作和虚假。曾经的轩是澳洲的一名广告设计师,而他在悉尼设计的最后一幅作品就叫做“SHANGHAI IN THE RAIN”。轩说,那是给当地的一家中餐馆设计的外墙广告。“上海”本身杂含了太多红尘滚滚,而在雨中冲刷下的城市,将会更显内敛与精致。在生活中,惟有“水”的存在,才会让人有渴求的预感。假喻爱情,我们更应该把心当作容器,来仔细地斟满爱的杯子。
坦白说,我对轩不了解。关于他过去的一切,我也只是从他在澳洲的个人BLOG上窥探到些许端倪。崇尚完美主义的处女座男人、拥有美国国籍的澳洲华裔、曾深游过23个国家、最爱玄学与未知的事物、离过婚并有过两任男友,而最让其伤痛的,是多年前挚爱的男友在他怀中安静离世。
轩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爱”之类的话语,而我,也未曾想过要他许诺过什么。因为,轩有自己的家庭,因为,他是我的姐夫。说来奇怪,即便轩和姐结婚近3年,但是有大半的时间是一个人游走于美国、日本和澳洲之间,他们团聚的日子少之又少。而有好几次,我在姐的家里会碰到同样一个短发的男子。每次,姐会稍许紧张地搪塞说是大学同学。
对于姐的私事,我从小就很少过问。只是觉得,轩和姐之间,没有所谓爱情。每次和轩单独见面,都是在我逼仄的公寓房里。音响里一定是他爱的D*ID FOSTER,而*的地点,总是在潮湿暗郁的玻璃浴室里。我承认,自己从心底到身体都是很爱这个年过而立的男子的。爱,可以是很多种“水”的形状:如柱、如溪、如线、如雾… 我对他的那份情愫,是渐然深化为湖,而轩,总是不肯说出和我在一起的理由。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没有根的雨丝,看见了,滴落了,消失了。就如第一次遇见时那莫名的一吻,我甚至此刻仍能回味到当时的余温。
还有三个小时。我边穿仔裤边提醒自己。这次,轩和姐的离开,应该是长久的。因为父亲半年前过世,还因为遗产的事情,我和姐打了4个月的官司。记得上周轩最后一次来到我的住所时,他拿了瓶JONNEY WALKER。“没有终点,我和你也不想说再见。”微醉的轩,表情有些痉挛。“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立刻想到了LEO。你和他一样,脆弱、感性、甚至经常有神经质的笑容。”他说。是的,LEO是他曾经最爱的男友,因为车祸,静然去世。
替身也好,假意也罢。结局,真有这么重要?坐在开往机场的大巴上,遥望上海郊外的林荫,我反问。
仍是在机场入口处见到了姐,还有带了墨镜的轩。这是官司败诉后,我第一次又见到姐。她的表情上始终流露着“胜者”的笑颜,而轩,沉默。“我去买COFFEE,你们聊聊。”轩说,然后留下略显尴尬的姐和我。“有空来澳洲玩。无论这次官司判给我多少遗产,你,始终是我弟。”不管她再如何客套,我听了总觉虚假。瞧了瞧轩离去的方向,姐突然换了种声调对我说:“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和轩的关系。”顿了顿,又道:“没什么啊,你不用摆出很吃惊的表情,反正下半年我就会和他离婚了。你应该知道轩的美国国籍吧?你也应该知道,轩有个非常传统的家庭。他和我的结合,与其说是为了感情,不如说是相互利用而已。”
猛地,我明白了很多。假结婚、幌子、绿卡、逢场作戏?!我的嘴角开始抽动,而姐,始终泛出揭露者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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