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提了三听罐装咖啡,回来了,没有一句寒暄。隔了墨镜,我竟连轩的眼神都窥探不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对姐说,平静地。姐朝向我,伸开双臂道:“以后可能见面机会就少了,拥抱一下吧。”我上前,象征性地抱了下姐。“和轩也告别一下吧。他以后要经常随着澳洲公司的经理满世界飞了。”他,不作声,摊开了两臂,就似每次他拥抱我时一样。紧紧地,我环住轩的后脊。
时光,停驻。
无声的告白,就是最恰切的落幕。无需解释,更不必用眼泪诠释太多。轩和姐,在入口处,沉入人流。而我,端望,将这咫尺距离遥视为天涯。
一个人,踽踱出机场大厅。上海傍晚的天空,开始漫撒出雨滴来。繁盛的路灯,亮闪了,一切,都仿佛离我在万尺之外。突然,手机声响了,是条短信息。打开,竟是轩发来的。
“阳,如果爱,只是为了遇见然后离开的话,我们不算爱过。而如果爱,可以留在心里,那你,一直会是我牵挂的理由。感谢与伤感我不想再提,唯一想说的是,我们之间,不说再见。TAKE CARE。”
那晚的上海,还是哭了。 。。
可不可以,不说再见?(下部)
之三
次日清晨,在车站雕塑前,他和她要说再见。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会在广州等你。”他先开口。
“我要考北京的大学,不会去广州。”她定定地说。
“那也行,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尽全力去你在的城市工作,然后等你长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辆洒水车慵懒而过,噪音盖过了他的声音。是承诺吗?她不确定。但也不想问。两个人呆站在那儿,谁也没有先走。
向前迈去一步,他从提包里拔出一只水笔,不由分说地在她手心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你觉得开始相信时,就打给我…发短信也行。”
收回手掌,她没再去看。
“那我们不说再见,因为一定会再见。”刚说出口,他突地笑了一下。随后,她拒绝掉“送你回家”的好意,一个人提了两包行李,挤着公交车返回家中。
之四
也就在刚打开房门吧,她发现妈正在卧室里暗自抹眼泪。屋子里没有爸的踪影,这反而让她有些安全感。
“妈,怎么了?”她蹲在床边问。
“你爸进医院了,医生说是心肌梗死。”妈说着,抬起泪痕擦花的脸。
“他脾气一直暴躁,是不是又和谁吵架了才这样?”她语气并未显露焦急,想到爸经常在家打骂的场景,她甚而觉得有些解气。
“是昨天下午,不知道你爸在哪里听到什么我和‘旧相好’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一气之下找人家理论。那个男人也是个暴脾气,结果,两人打起来,你爸当场休克过去。送进医院才知道是心肌梗死。”
她从小就知道爸一直对妈曾在婚前为了别的男人堕过胎而耿耿于怀。坊间流传的蜚语更是让爸觉得颜面扫尽。妈十几年来虽忍气吞声,但为了让女儿有个“完整的家”,她始终都没同意和爸离婚。
“明天下午3点的手术,要15万手术费。这可怎么办啊?你爸向来对咱们母女是戒备的厉害,他存的私房钱肯定不下20万。可现在他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我们还能靠谁呢?”妈哭着摊开手中的存折,那是她自己的存款,只有1万多元。
“找亲戚朋友借呢?”她问。“你广州姨妈今天给我汇过来2万,剩下的,咱们除了房子,还能去找谁借呢?”
钱,果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最难筹。
她走去浴室,想给妈拿条毛巾擦下脸。就在她伸手去取时,目光极速扫到一行数字。
对了,他!
之五
躲到自己的房间,她拨通了那串号码。一阵“嘟嘟”后,终于传出了他的声音。
匆匆解释打来电话的缘由,那头的他片刻沉默,然后,重重地说:“你给我5个小时,剩下的12万,我借给你。”
“但是你现在真有这么多钱?!”她狐疑着问。
“没事,我有办法。雅,你要记得,我清晨对你说的话,是真心的。”没有再多的言语,他挂断了通话。
傍晚时分,他果然没有食言。12万现金汇给了妈的存折上。
即便如此,次日的手术,还是失败了。爸,没有再能看到她的模样。
三天后的葬礼上,她哭到几乎昏厥。虽然在过去的17年里,对于这个老男人充满了仇恨与抱怨,但当面对爸冰冷的尸体,她终于放下了那些密如尘埃的积怨。没有嚎啕的悲壮,只是静默地哭,嘤嘤细碎就似铁丝,一圈一圈,把心脏拧成痉挛。
一份生命划上句点。就连和爸在一起的创伤记忆,都怎么开始“珍贵”起来?失去了父亲,这个家,也就彻底散了。“爸,你继续骂我吧,打我吧。我再也不顶嘴了。爸,我不考电影学院了,爸,你醒醒吧。爸,我错了,我错了……”
看着爸的尸体被抬进火化炉,她悲痛到不能呼吸。横七竖八的花圈花篮、黑白两色的帷幔条幅,所有的一切,如同昏天暗地的沙尘,淹没、淹没。
之六
当爸的坟墓选好后,家里最后的8000元钱,也花掉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有遗嘱,没有只字片语。她找到当地派出所、保险公司、各家银行,申请去查查看爸的“私房钱”是否能够找到。结果,还是一场空。邻居们背地里说,是爸在杭州工地包了“二奶”,钱都被那个女人事先挪走了。是真是假,她已经无力去想。
秋季开学的学费,是姨妈极不情愿寄来的2000元钱。一边汇款一边在电话那头对妈嚷道:“大姐,我做妹妹的可够意思了。以后再遇到难处,可别把我随便往火坑里推了。这年头挣钱都难,我还有两个孩子要供呢!”
是啊,说到钱,她顿时想到了他。那12万,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来说,铁定是笔天大的数字。可在当前的状况下,她该如何偿还呢?
找出2个月前的那串号码,她拨通了,脑子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话筒里是个女人的声音。
紧张着,她应道:“你好,我是志凯的朋友,可以让他接个电话吗?”
“志凯,…志凯他…不在这儿了…”女人说着开始哽咽。
“他去哪里了?”一抹不详的电流让她头皮发麻:“我,我是想给他解释一下关于那12万元钱的事情…”
“原来是你害得我儿子进监狱啊,我们张家哪点得罪你了,你们要这么诬陷我的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呜呜…”歇斯底里的哭喊从话筒里传出,字字如针,牢牢刺破她满脑的假想。
之七
两天后,在市郊的监守所里,她又一次见到了他。此时的他,剃了光头,穿着灰色囚衣,而身份却是“劳改犯”。
“还好吗?”这次,是她主动开口。
“恩,挺好。爸爸没事了吧?”他问。
“他,走了…”她答。
无言。
2个月前,为了帮她在5个小时里凑齐12万,他铤而走险,私自卖掉了公司在深圳证券交易所的股票,套现后也没有及时做帐或报告公司,结果三天后,股市反弹,由于资金被凭空挪走,公司直接损失了50万元。随后,总公司报案,警方当天就将他从母亲身边强行带走。
一周后的法庭上,他并没有交代这12万的真实去向。因为,他不想让她与“犯罪”扯上丁点儿关系。三周后宣判,法庭以“挪用公款并对控方造成巨大损失”为由,对他判处有期徒刑3年。
沉默,继续。
顿了一下,她说:“我会等你的。三年,很快。到那时,我就已经21岁了。”
他的嘴角开始抽搐,隔着栏杆,虽然咫尺,但已是天涯。
没有接受她的“等待”,对话,在互望中结束。而那句“再见”,谁都没说。
尾声:
次年夏天,她没能考上大学,只是进入邻省的一所二类院校就读酒店管理。临行前,她又去监守所看望他,想去“暂时告别”,但他,拒绝见她。
隔了高高的电网,他躲在一个角落里,去找寻她远去的背影。是的,他仍旧想说出那句“再见”,而“再见”是否等于“不再相见”?
夏阳惨烈,伴着灰蒙的风尘,在狱所内外不羁翻滚。
她,呆站在铁门外,盯着高墙,暗暗对他说:“如果‘再见’是种承诺,我仍会保守这份确定。可不可以不说再见?因为,我们肯定会再次遇见。” 。 想看书来
生活怎敢纸上谈兵
现实里,我们只是凡俗的分子之一。面对那些理不断的头绪,唯一可以解脱的,只有放弃。“得与失”的道理,简直通俗到无需放在嘴边上,可难料的世事还是会有太多意外。倘若真要提前付出“牺牲”,你舍得吗?
一个女子,想要分手,不是只心痛失去了爱情,更多的,是扼腕叹息曾经付出的那份心情与外力。一个男子,想要辞职,不是只纠结于丢掉工作,而是在离开的瞬间,他于往昔的努力与辛劳都为下一任接班人“做了嫁衣”。人,因为会掂量得失,所以在成年后,才会有如此多的烦忧、忌讳。
认识一些学者,足不出户,闷在斗室当中一味纸上谈兵。即便写些感情专栏,也是利用假象及抽离之术换取些许稿费。生活,抑或爱情,遇见了难题,能够最先飞奔相救的,还是自己。即使将心情实况转播给同伴,他们果然能第一时间找到症结?烦心之事的解决,无非是“系铃”与“解铃”的关系。
我们用“刨析法”拆分“生活”,只有“生生不息”,才能“活出潇洒”。现今的我们,有太多人不懂得洒脱之道。遇见难事,首先求助他人。即使内心已有答案,但还是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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