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挺简单的人,他决定用米饭来为自己的生日宴会划上句号。
二见事先准备好了菜单,送餐的男孩也已经把菜肴都送过来了。首先上的是豆腐,这是京都西边的一家寺庙手工制作的豆腐,又新鲜又嫩滑,每块豆腐里面都包了一团芥菜。接着上了贝类寿司,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贝类动物,叫做赤贝。生鱼片是用本季最新鲜的鲣做的,为生日而特制的米饭则做成了散■饭(是用腌制饭团加上生鱼片,包裹了海苔、蔬菜等做成的料理。——译者注)。当然了,还有必不可少的佐餐佳品——温热的米酒。一照在宴会上展示了模仿歌舞伎演员的高招,二见则用三味线演奏了各种风格夸张的音乐。
我们的寿星开心极了,他越喝话越多。于是,我们都成为了他的听众,听他讲自己的逸事,尤其是性生活史的起源。他说自己在七岁的时候就第一次萌生了对异性的兴趣——他和邻居家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他给了小女孩一分钱,让小女孩把阴部露给他看。他还曾经尝试利用海葵的口盘手淫(海葵是一种圆柱状的海洋生物,柱体开口端为口盘,里面长有无数触手,而且触手上布满倒刺。——译者注),结果被海葵的触手刺得哇哇叫。 “这很正常啊,”二见说道:“它一定以为自己抓到一条奇怪的独眼鱼呢!”
当这位寿星喝得昏昏欲睡时,二见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那是一本瑞典的色情杂志。这种东西在日本是很难得到的,因为日本的猥亵法禁止任何曝露下身的图片。这些法规据说被一群负责影像处理的中年妇女严格执行,她们会在重要杂志上将违规部位全部涂黑。{56}比如说,在日本出售的《花花公子》上,所有的裸体图片都被黑色斑点仔细地处理过。二见的这本杂志,是一个客人从国外偷带回来的。寿星收到这份礼物,简直感觉如获至宝,他立刻精神振奋地浏览起来,而且大惊小怪地蒙上了舞伎一若天真的眼睛。一梅和一照,则因为处女身份而被客人们嘲弄。
终于这位寿星枕着我的腿睡着了,座敷逐渐接近尾声。一梅高兴地把他叫起来,我们一起把客人送出了门外。随后我们回到宴会厅,把剩下的寿司吃完了。妈妈桑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也从房间出来吃了一点。在客人们都走了以后,艺伎就觉得可以尽情饮酒了。因为一天的工作完成了,她们总算可以放松下来。就算座敷在午夜之前就结束,艺伎们也很少在凌晨两点之前休息。
二见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性格温和、身材丰满,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幼儿园老师,而决不会让人感觉是一个艺伎。事实上,她也曾经希冀过做一名幼师。在大专里面,她的专业是家政学,不过最终她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进入了花柳界工作。她的母亲也在娱乐服务业里打拼过,所以当二见开始找工作时,艺伎就成为了一个很自然的选择。由于当时她已经二十一岁,所以越过了舞伎的阶段,直接做了艺伎。她成为幼师的梦想渐渐消退,而且三十九岁的她膝下无儿无女。
我像先斗町的其他人一样,都非常喜欢二见。她和善、幽默,而且富有同情心。在艺伎圈,妈妈桑的位置有双重含义:“妈妈”意味着温暖与养育,但是同时,在艺伎圈“妈妈”更重要的含义是权力与地位。妈妈桑们是先斗町的操纵者,这一点艺伎和熟客都很明白。在第一茶屋,艺伎们会对妈妈桑表示顺从和谦恭,但是艺伎们有了麻烦时却从来不去找妈妈桑帮忙。而二见,虽然她不是妈妈桑,却更加像一个妈妈。尽管她早已退出了艺伎圈,但客人们仍然喜欢她的个性,乐于叫她陪宴,他们甚至常常带她外出赴宴。
二见:第一茶屋的小妈妈(2)
作为一疑,我最常参加的就是第一茶屋的座敷。有时候,是女仆代表妈妈桑叫我过去,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二见请我过去。她还被人们称为“首席女歌手”,因为只要她一离开房间,人们就会立刻觉察到她的缺席。她在座敷上经常会讲很多故事,有些故事本身其实平淡无奇,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就会让人们听得津津有味。
在二见的一次座敷上,一个非常熟悉的客人请来了他年迈的高中老师,而这位老师竟然把自己的妻子也带过来了。这在艺伎花街是非常少见的事情,就我所知,只有款待共同出席的外国夫妇时,那些商人才会遵照国外的社交观念,把自己的妻子也带上,而这也是妻子们唯一可以见识到艺伎宴会的机会。我之前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有妻子出席的宴会,所以,我无法想象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有多么拘谨。
宴会上,所有的人都喝多了,感情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外露,包括那位妻子。我们玩了好几个回合的“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就要喝酒,而这种游戏总是艺伎赢得多。二见将那位夫人像普通客人一样对待,让她感觉到温暖而舒适。对于跟客人调情逗笑的习惯,一梅和豆雪一时做不到完全收敛;不过那位夫人看起来似乎很理解,认为这是艺伎工作的一部分。
这个时候,老师的妻子借着酒劲对大家说道:“我知道这么问有点下流,不过有件事情我确实一直不明白,今天在这里我很想问一问。”她的丈夫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继续说道:“那种‘响铃弹丸’到底是用来使男人兴奋还是让女人欢愉的呢?”
二见直起了脑袋。“这是一个好问题,”她想了想,然后这么说道。“什么是‘响铃弹丸’?”一梅问道。
“响铃弹丸”是一种比鹌鹑蛋稍大一些的金属圆球,这个圆球并非是实心的,里面还有一个固体小球,所以在滚动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叮当”声。把这种弹丸放置到阴道深处的话,它会随着女人的移动而发出声音。实际上这并不能引起女人强烈的快感,只不过能够使女人明确意识到阴部的存在。“我曾经试过一次这种东西,”二见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次它‘叮当叮当’响时,我就会忍不住笑。我猜想这东西实际上还是用来让男人高兴的,因为男人每次插入的时候就会引起弹丸的响声。”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豆雪说道:“曾经有一个女人听说金橘也有这样的作用,所以她跑到附近的水果店买金橘。可是店主说:‘夫人,真抱歉,金橘全都卖光了。不过我这里还有很好的桔子,你买这个怎么样?’‘别开玩笑了,’女人叫道:‘桔子根本就没法用。’”“金橘!”二见大声说道,当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她说:“恐怕我以后再也不能毫无感觉地吃下金橘了!”
当那位老师和他的夫人在午夜离开时,艺伎们一边跟他们说再见,一边为引起夫人尴尬不安而再三向夫人道歉。“没有的事,的的确确,完全没有,”夫人不住地说道。
在这个座敷进行的过程当中,有两名艺伎中途离开,去参加其他的宴会了,而一照则在晚些时候加入了进来。一般时间比较长的座敷,在后半段就会出现艺伎的变动。妈妈桑们通常对于艺伎座敷的情况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以便在客人召唤某位特定艺伎时可以尽快找到这名艺伎。艺伎们并不是每次都能接受茶屋的安排,但是那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妈妈桑总是能够如愿。和客人们比起来,妈妈桑们对艺伎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反而更大。
午夜时分,茶屋剩下了一照、一千、一疑和二见。送走了老师及其妻子,二见的客人带我们去吃串烧烤鸡。这东西既可以当小吃,也能当正餐,取决于你会吃多少。老板是按照桌上留下的竹签来算帐的,因为已经是凌晨一点,所以我们五个都没有吃太多。我们的客人为这些竹签买了单,打着哈欠,让二见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和二见、一千打算再待一会儿,所以只有一照跟着客人一起上了出租车。
在他们走了以后,我问二见,这两个人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一照?”她嘟哝道:“和金田?别乱想了,金田只是顺路送她回去而已。”“我知道,可是他们难道不能现在改道去酒店吗?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不是吗?”我继续问道。“人们会知道的,”二见回答,“金田是我的老朋友了,至少,我就会知道。”我并不是有意打听一照的私事,不过我对于艺伎如何安排与情人的约会感到很好奇。在艺伎花街,这样的事情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是很困难的。
我们把最后要的啤酒都喝完了。二见那天晚上并不急着赶回茶屋。我总觉得二见承担了茶屋里的大部分工作,而且她应该也厌烦了那位妈妈桑的坏脾气。不过,她总是用自己温和的个性努力克制和忍耐,而那天晚上,她看起来有一些疲倦了。她承认有时候感觉自己在京都就如同生活在鱼缸里一般,“我也许会到其他地方去买一块地,”她说道:“要不就去美国吧,在美国开一家茶屋——那里一定没什么竞争。”“这肯定不行的,”我告诉她:“美国人的妻子不可能容忍艺伎在座敷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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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见:第一茶屋的小妈妈(3)
一千点了点头,“美国人经常为了芝麻大的小事就离婚,我听人说过。在美国,一个女人只要离过三次婚,就能完全靠赡养费生活了。这是真的吧?也许这是个不错的计划……”“别傻了——这太可笑了,”二见说道。一千接着又声称将来有一天她一定要自己开一家茶屋。“这是件很头痛的事,”二见告诉她,“所有的帐务、所有的客人,全都要去管理和安排——作为艺伎要轻松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你马上对调位置。”她们两个人为各自所承受的困难看法不一致。这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其他客人全都走了,原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刻。“我们也走吧,”二见边说边饮尽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屋外寒风渐起,我们三个人在街角挤作一团,等待着出租车。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