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声早,就去了洗手间,刷牙洗脸,一切准备妥当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以那样的姿势坐在那里。我走过去,才发现他们身旁都放着行李。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说:“你们怎么起这么早?”说着我坐到了他们对面。
不知道一点是不是不敢抬头看我,他低着头,说:“我打算回法国了。”
程叙看着我,很难看地笑笑,说:“我早上回上海,办好事情后马上就回来,也就这两天。”
我哦了一声,说:“你们,一路顺风!”
然后,房间里的沉默让人压抑。
一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
说完提着行李就往门口走去。程叙也站了起来,说:“我也该走了。”
我站起来,准备送他们。
出了门,准备下楼的时候一点站住了,抬头,终于看了看我,
然后说:“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期待,他问,“你是小一,对不对?”
我一愣,一点他到底是不相信的。但是我该告诉他吗?如果他知道我是小一又能怎么样呢?就让他当小一消失了也许会更好吧?
我还没有回答,一点很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了。”说完就下楼了。
程叙跟一点一起下楼了,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笑笑,说:“我很快就回来。”
一下子就空了,昨天还是热热闹闹的,今天却都空了。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这座城市,比不了北京的浑厚大气,比不了上海的国际时尚,一边羡慕努力,一边又守着自己闺中的心思暗自骄傲。
一点就这样走了,虽然昨天他那样对我,但是我心里还是不舍得,一个曾经与自己那么亲近的朋友真的就要失去了吗?
估计一点快上飞机了,我拿着手机,想给他发最后一条短信,我不想在他的记忆里关于我的最后的情节就是昨天晚上那叫人不堪的情景。于是我给他以前的手机号上发了一条短信:“我是你永远的老姐。”
短信发过去之后我终于安心了,一点,这个名字也许就这样在我的心里画上句号了,虽然这样的结局让人遗憾。
手机突然响了,一点竟回了短信过来,他说:“我知道。昨晚上我失态了,对不起。在我能忘记你之前,我不会回来。小一,保重!”
我看着一点发过来的短短的几行字,心里猛地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心里蕴藏很久的委屈都往外涌。我把悲伤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不敢出声,我害怕一出声便不可收拾。
心里憋得慌,天色刚晚我就晃到了酒吧。
是谁说可以借酒浇愁的?我才几杯酒就开始晕了。晕晕乎乎地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手里即将送到嘴边的酒洒了出来,酒倒是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身上被酒洒到的衣服真是叫我心疼。
我一转身,本来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无聊的人经过,结果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对着我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一拳,嘴里还骂着:“敢泡我的妞,你活腻了是不是?”
背靠着我的那个人挨了一拳,不想着赶紧还击,竟然还转头对我说对不起。
他说完对不起就愣了,我也愣了,这人竟是周远,我大学时的同学。
当年周远这个名字是阿可她们最喜欢在我面前说的两个字,每次我都没心没肺地假装不认识这个人,曾经,周远在我身上把能做的努力都做过了,他在宿舍楼下等我,在教室门口等我,在食堂门口等我,在学校电影院门口等我,只是,他一直都没有等到我。我其实只是不想见到他在我面前脸红口吃不知所措的样子。我需要的是个王子,强悍得甚至可以无视我的王子,而不是在我面前不敢抬头的奶油小生。
但是周远转头的那一刻,我除了吃惊会在此遇见他之外,更惊讶于他的气质,他的眼睛里有了淡定,摄人心魄的魅力。岁月,让当年的这个小子成熟了。我想到了阿可当年的话:“你不理人家,等哪天人家飞黄腾达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你又要后悔没下注了。女人啊,都是这样。”
也许吧,我身体里的酒精让我相信,当女人看到以前喜欢自己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气宇轩昂魅力难挡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伤怀的。
我还在这里昏天黑地没头没脑地想着,对面那个人第二拳眼看着又要打过来了。
我晃了两下就晃到了周远的前面,对面那个人的拳头砰地就砸到了我的头上。
这下真是天旋地转了,还好,只是站得不稳,但是我没有倒下。
因为周远扶住了我。
周远在我身后愤怒地吼着:“我再说一遍,我碰都没碰到她,拜托你回去把她调教好再来撒野!”
那人估计看一拳头打在了女人头上自己也有点懵了,我二话没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大声说:“你竟然打女人!”
那人怒目一睁:“哪来的泼妇?!”
我啪地又是一巴掌:“你还叫我泼妇?!”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那巴掌打出去的时候异常畅快,就连刚才被人打了一拳也觉得畅快。但是这小子说我是泼妇,我就不开心了,他竟然在周远面前说我是泼妇,谁不知道我是个冰清玉洁的纯真少女。
那人估计被我这两巴掌惹火了,骂道:“敢打我两巴掌的女人还没出生呢!我今晚要叫你知道什么事后悔莫及!”
他说完拉着我就想往外走,周远当然不让,眼看两人又要僵持起来的时候我的救星出现了。
荣言出现了。
她站在我们面前,一字一顿地对那个男人说:“你敢带她出去,我也会叫你知道什么事后悔莫及!”
荣言身上不容侵犯的霸气把这些人都镇住了,那男人见荣言面无惧色的样子想必也弄不清她到底什么来头,正不知该如何对付,酒吧的负责人带着几个人就过来了,眯着眼睛在我们之间做和事老。
那个男人也是知趣的,有个台阶顺势就下了,他松开了拽着我的手,嘴上还不饶人地说:“以后小心点!”
我不知道怎么了,还就和这个人较上劲了,我仰着头,不服气地说:“你敢再说一遍?”
那人本来都要走了,停下来回头看着我,说:“我只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你别不识好歹!”
此时周远拉了拉我,小声对我说:“这位小姐,算了吧,和这种人不值得。”
我一转头,睁大眼睛看着周远,说:“周远,你不认识我了?”
周远一头雾水的样子,问:“你……认识我?”
我的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想到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曾经那个普通的却也是独一无二的面孔已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一点落魄一样地离开我,何处神经一样地对我,阿可哀怨一样地看我,荣言神秘一样地可怜我……
我摇摇身子,努力站稳,也准备离开。
我刚迈开一步,面前冲进来一个人,我一抬头,何处紧锁的眉头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打算绕过何处继续走。何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
我冷笑一下,说:“不耽误你开房,我自己会走。”
何处一愣,我迈步走了出去。
何处没有追出来,我走出来的时候看见荣言只看着何处,于是她也没有跟我出来。
路上灯光在树下明明暗暗,孤单的、不孤单的人从我身旁擦肩而过,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冷漠,谁都不看我,会看我的人都不在!都不在!
路过一个路灯,又路过一个路灯,我终于支持不住,蹲在地上,借着酒劲和夜色的掩盖号啕大哭。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我身边看笑话一般看我,就如同我不知道在这个城市我还有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一样。我越来越想走,离开,再也不回来。阿可叫我无奈,一点叫我失落,何处叫我失望,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离开算了,回到西双版纳去,回到妈妈的跟前去,安安静静地了了这一生吧。
哭累了,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周远蹲在我的面前。
周远审视一样地看着我,说:“好点了吗?”
我竟然点点头。
周远又问:“你是小一吗?”
我一愣,反问道:“你觉得我像吗?”
“像!你的感觉像。你知道女大十八变,我们这么久没见,我不敢确定。”
我点点头,说:“我是小一。”真是奇怪,难道大家很容易就看得出我是小一?我不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叫人惊艳的美女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的就摆脱不了原来的影子?
周远听到我的回答,还是吃惊了一下,说:“真是越变越好看啊!简直不敢认了。”
我站起来,说:“我自己都不敢认了。”
周远扶了一下摇摇晃晃的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突然又失落了一下,曾经,周远可是在我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啊,如今,他可以这样扶着我,这样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了,岁月改变的只是他这个人还是连同我们之间的空气也一起改变了?
我摇摇头,说:“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周远看了我一眼,伸手拦了辆车,二话不说就和我一起上了车。
我看了看周远,欲言又止。周远把我送到家里,安顿好我休息后就离开了。他离开之前给我熬了一锅粥,把一杯热水放在我床头,然后对我说:“你酒喝多了,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把粥热热喝了,这样胃会舒服很多。”然后他就走了。
他甚至没有想要留下来陪我一下。
我没有再继续想关于周远的事情,昏昏地就睡着了。
周远做的粥我没有喝完,剩下的都倒掉了,倒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舍得的,但是自己笑了一下还是倒了。做事要学会取舍,才能有所得。
之后好几天,何处都没有和我联系过,其实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自觉地守着我的手机,我希望有一次来电显示上是何处的名字。但是,出来程叙、荣言和周远的,其他谁都没有。
程叙在三天后真正开始了无锡这边的工作,因为事先已经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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