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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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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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她看我的眼神突然有些陌生,让我感觉有些诧异。父亲见了她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父亲不明就里,放工后就去了她家。桂花把父亲堵在院子里不让他进去。桂花说梁支书,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以后还是少来为好。父亲说你这是啥意思?以前的桂花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这样的话。桂花说没啥意思,俺困了,准备睡了,你回去吧。说完把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父亲喊了两声,里面没有回答,只好悻悻地下山往回走,想不明白她突然之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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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十四(4)
父亲晚上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桂花怎么了?她从来不这样跟自己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想到这里父亲就披上衣服起来了,然后悄悄来到桂花的院子。大黄狗死了,小院静极了。窑脑上的黄蒿随风飘舞,发出飒飒的声音。父亲站在窑院准备敲门,这时窑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咳嗽声。声音像一根缠着布条的木棍一样沉闷,皮腾腾地抽打在父亲的心上。父亲愣在那里,以为听错了,就轻轻地走到门口。这下他听清楚了,同时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父亲身上的血忽地涌了上来,站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声“桂花”,里面没有动静。父亲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父亲恼羞成怒,拿起一把镢头朝门上就砸了下去,门“哐当”一声开了,桂花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袒胸露乳。月光下,桂花的脸像白纸一样,没一点血色。桂花说:“梁支书,半夜三更你跑来干啥?我睡了!”说完把门“哐”的一声又关上了,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桂花快上来,外面凉,别感冒了!”好像是薛大毛的声音,又不能断定。父亲扑上去又要砸门,这时小叔来了,是母亲让小叔跟上来的。母亲见父亲半夜突然出去了,就喊醒了小叔,让他跟着父亲。小叔看见父亲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往里扑,一拦腰就抱住了父亲。
  “回去吧,深更半夜的,你想惊动所有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吗?”小叔冷静地说。
  父亲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手上的镢头“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小叔拉着父亲往回走。月光下,父亲的脸上有泪,清汪汪的。
  父亲一宿未睡,第二天大早又上去了,那时桂花还没起来,门关着。看来这个女人是豁出跟自己过意不去了。只是父亲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年过来了,她跟梁家河的任何男人都没有来往,为什么突然就守不住了?这个女人的脾性他知道,桂花表面上柔柔弱弱,骨子里刚烈着哩,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很多,一来没那个胆,二来慑于父亲的威风,大家都知道桂花的心里只有父亲这一个人。大毛不信这个邪,去过几次,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有一次还被女人从里面泼了一头尿水。大毛大怒,把女人臭骂了一顿,结果梁家河的人都知道了。后来在安排活路的时候他就特意照顾过这个女人,两个人的时候大毛便动手动脚,结果被女人打了一巴掌。大毛嘿嘿一笑,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他不在乎。多年的实践经验告诉他,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大毛走上前去猛地搂住了桂花,桂花开始放开嗓子喊救命。山峁上四面都是坡,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毛说你喊吧,支书今天在河滩锄地,其余的社员都被我打发到对面峁上去了,没有人能够救你,桂花杏眼圆瞪。看着大毛一步步逼近。后面是高高的山谷,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突然嫣然一笑,大毛已经把衣服脱掉了,准备扑上来剥她的衣服,被这一笑弄得神魂颠倒。大毛说桂花你从了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桂花说那你过来嘛,脸上笑眯眯的。大毛再也忍不住了,忽地一下就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桂花的腰身。桂花也紧紧地搂住了他,然后猛地一用力,往后倒了下去。
  桂花搂着薛大毛滚下了高高的山谷。山谷不是很陡,但是重重的灌木划烂了大毛的脸、胸部和大腿,两个人遍体鳞伤,几天都没能上工。
  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上宋桂花家的门了。大毛也放弃了对她的企图,这个二杆子女人弄不好连命都会搭上的。
  可是如今,就在昨天晚上,桂花却主动投怀送抱了!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父亲他也不会相信的。
  门开了,女人端着尿盆走了出来,脸被一头乱发遮住了,看不清。父亲突然觉得鼻根酸酸的,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眼窝,眼泪就下来了。父亲不能容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鬼混,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和他深爱的女人鬼混的男人竟然是薛大毛这个畜生!大毛昨晚上在屋里说话是故意让他听到的,他是在向他挑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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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十四(5)
女人看见他在院子里,浑身颤抖了一下,迟疑了有几秒钟,然后走到涧畔上把尿水泼了下去。尿水“哗啦啦”地响着,一股腥臊的味道迎面扑来。女人掩了脸,不看父亲,径直往窑里走去。
  “给我站住!”父亲大喊了一声,女人吓了一跳,尿盆“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说,究竟是咋回事?!”父亲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领口,几乎把她提了起来。父亲青筋暴突,怒目圆瞪。
  “你管我咧……”女人脸上早就是泪水了,清汪汪地往下淌。“我爱跟谁就跟谁,你管了白天的事还管人家晚上睡觉的事情了!”桂花说。
  “啪——”父亲给了她一巴掌。巴掌声音很响亮,在山谷中回响着。血顺着她的嘴唇流了下来。女人的脸上是哀怨的笑,那张曾经熟悉曾经可爱曾经让他着迷的脸几乎变形了,她就那样凄楚地看着他。泪水像屋檐下的水滴掉了下来,滴在尘土上,砸出一圈圈烟雾来。
  “你为啥要这样啊?”父亲问。
  “因为我讨厌你!”女人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跑进了屋里,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屋里传来压抑而凄楚的哭声。
  秋天的一场大雾弥漫在山沟,到处一片朦胧的景象。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东西突然变得有些神秘,欲遮还羞的样子。河滩里湿气很重,每个人的眼睫毛上都挂着几粒亮晶晶的露珠。一些被水淹过的土地上积满泥浆,蟋蟀浑身湿漉漉的在地上跳跃,展示一种令人感动的生命力。山上的灌木丛上沾满了秋霜,草地上到处是水滴,一会儿就把人的脚弄湿了。南瓜像往出渗水一样,火红的颜色在草丛里非常耀眼,于是往往便成了野兽的猎物,被啃得惨不忍睹。玉米包皮上也衔着露珠,抖一下滴答成串,衣服便全湿了。太阳出来了,露珠在苦菜的叶子上颤抖着,最后努力一跃,跌了下来。
  队上在分粮食。分粮食的时候各家拿着章子在排队,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蛇,去得晚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分到。章子就是各家户主的姓名印,有石头的,也有塑料的。队长薛大毛的章子是用有机玻璃做成的,像水晶一样透明,装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样子很牛气。父亲的章子是木头做的,是他自己用刀子刻成的。这样的章子不用花钱,父亲给村里的几户人家都刻了这样的章子。分粮食的时候会计根据工分本上的出勤多少给各家分配,领到粮食的人需要用章子在工分本上按一下,作为凭证。每年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一般是夏秋两季各一次。分粮食前大家其实都很清楚自己能够分到多少,但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希望分到手的粮食会多一些。
  金灿灿的玉米堆成了山,父亲就站在山顶上给大家分粮食,大小均等,不偏三向四。玉米装起来根据工分算出的比例在磅秤上称,每家每户都有份,只是重量不同。有的人家劳力多,口袋堆了一大堆,像一座城堡,让人羡慕。有的人家没有劳力,一个麻袋都装不满。
  我家因为劳力多,每年分的粮食基本上够吃了。每次分的粮食都是小叔和母亲弄回去的。小叔很有力气,背上背一麻袋,还在腰里夹一袋子。父亲分完了粮食回到家里,拿过工分本算了一下,发现有些不对劲。按说我们家是分不了这么多的。父亲又让小叔复算了几遍,确实多出来几十斤,于是就把工分本拿回去让会计又算了一遍。没错,是多了几十斤!父亲找到薛大毛,退掉了多分的粮食。大毛心里是知道的,本来准备抓父亲一点把柄,没想到自己占了下风。
  父亲和薛大毛的关系因为“桂花事件”而变得非常复杂,甚至有些难堪了。白天上工的时候他们都是村子的领导,共同安排生产队劳动。放工后两个男人面对时就有些尴尬。桂花的公然背叛让父亲怒火万丈。父亲几次去找她,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结果都吃了闭门羹。父亲于是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薛大毛的身上。大毛毕竟上了年纪,不是父亲的对手,血气方刚的父亲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大毛刚站起来,又被他一拳打趴下了。父亲看不起这个老乡。当初收留他的时候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张狂得忘乎所以,开始骑在父亲的头上拉屎了。
  

农民父亲 十四(6)
父亲不能容忍,不能。
  挨了父亲的拳头后薛大毛有所收敛,表面上他对父亲毕恭毕敬,做什么事情都先请示再汇报。对大毛,父亲都有些懒得理他了。
  最让薛大毛头疼的是儿子拴狗和儿媳妇凤凤的事情。拴狗喜欢凤凤纯粹是一厢情愿,小两口几乎天天吵架。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凤凤不让拴狗碰,晚上从来不脱衣服睡。拴狗好言相劝,希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感动凤凤,可是一天天过去了,这个女人还是不让碰,拴狗就忍不住了,在父母的怂恿下,便把媳妇强奸了。媳妇哭着跑到公社,把拴狗侮辱革命样板戏的事情给领导汇报了,公社来了人,把拴狗带走了。拴狗的民办教师也撤了。
  拴狗离开学校后,梁家河调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教师。这个教师姓胡,长相很凶,有个外号叫“胡宗南”,就是土匪的意思。胡宗南军队一九四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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