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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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就是故乡-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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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是狠狠地打了族长的嘴巴。主人远去了,带走了这里的精气神,只留下幽暗与空寂,盛满大大小小的房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2)
丰镐房:演绎一个政治人物的凡人本性
  富丽堂皇,直逼侯王宅邸。庭院深深,装满蒋家故事。这是一九二九年的建筑,其时蒋介石已军权在握,全国最高权力伸手可及。可以肯定,蒋介石印像深刻的还是儿时。尽管那时的丰镐房还只是三间祖传破屋。
  溪口的乡亲们都知道,王采玉当时那个叫蒋瑞元的宝贝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惹事生非的小家伙。四岁时,全家团年,他忽然异想天开,想用筷子去试喉咙到底有多深。结果,筷子整根插下,小家伙两眼翻白,吓得王采玉几乎昏倒。五岁那年中秋,全家在院中赏月,他却在水缸里捞月,一个筋斗栽下去,差点淹死。六岁时,家里请来一位老塾师,因无法管住这匹小野马,只得愤愤而去。后来进学馆,照样顽皮撒野,喜欢自封“大将军”,指挥放牛娃们作战,常常打得头破血流。因凡事都好逞强占先,别人不让便耍赖,得“无赖”称号。直到十四五岁,顽劣德性才稍稍收敛。
  十五岁时,蒋瑞元娶亲了。蒋母托人说来家庭殷实的的毛家闺女,想以此收住儿子的野性。可是这个半大孩子,只是为了不让母亲生气,才忍着憋着演完拜堂的戏。好不容易听到一声“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他如获大赦,欢叫一声将头上簇新的瓜皮帽空中一甩便跑上大街。新婚之夜,十九岁的毛家姑娘在龙凤花烛面前悄悄流泪,而不久前与顽童们一起抢糖果放鞭炮最来劲的“新郎倌”,早已在老娘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也许就是在预示着一种宿命。顽童蒋瑞元(后改名介石,字中正)结束无忧无虑的玩童生活以后,屡屡外出求学,两度留学东瀛,民国初创后又奔波各地。丰镐房内,婆媳二人过着一夕数惊的日子,在经堂日日念经求佛,希望他能逢凶化吉。而蒋介石回报给毛氏的却是先纳姚冶琴,再恋陈洁如,一九二七年底更公开宣布与她离婚,将迎娶宋美龄!
  毛氏在丰镐房几日哭祷,一声长叹之后,与蒋介石协议离婚。当蒋介石携雍容华贵的新夫人走进这两扇朱漆大门时,毛氏却躲在经堂里,默默无语。旧式的中国女人都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与丈夫打捆。社会历史的惯性力量和毛福梅个人的生活逻辑都注定了要为丈夫作出牺牲。因此,被丈夫遗弃之后,她可以亲自指挥侍女精心布置丈夫和宋美龄的新房,可以亲为丈夫端上玫瑰白糖猪油馅的汤团,可以定时将丈夫爱吃的芋艿头、霉干菜专人带去南京。
  与丰镐房仅咫尺之遥的摩诃殿立着毛福梅简单的墓冢。虽有千年古樟作伴,虽然有络绎不绝的游人前来探奇,但丝毫也冲淡不了怨妇生前的那一份凄凉。但她本人已经十分知足了:至死都是丰镐房的女主人,并且蒋介石和宋美龄,都曾在墓前向她鞠躬。此外,她还有为之骄傲的儿子蒋经国。蒋经国是个孝子,这一点酷肖乃父。而外貌更多的是她的遗传。她认为儿子德才兼具,可成大器。事实没有让她失望。
  溪口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二日那个中午,毛福梅正收收拾拾准备去赣州与儿孙团聚,突然六架日寇飞机飞来,在溪口扔下几十枚炸弹,其中三枚在她身边落下……毛福梅墓为蒋经国亲自督建,并撰碑文。不远处那块由他手书的“以血洗血”碑,是他血和泪的凝结。二战结束时,在他强烈要求下,当时为日军提供情报的日本间谍被送上断头台,为毛氏祭坟。 。 想看书来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3)
毛氏,让“蒋介石”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更加丰富更加生动更加精彩。她本人,已成为溪口脸上的一道泪痕,恐怕已经很难拭去。
  文昌阁:风景的绝配
  到溪口,很难不被文昌阁打动。这个祭祀文昌帝君的宫祠,踞于武岭之头,剡溪之滨,本已风光占尽。后来被蒋介石改建为私人别墅,便成溪口最抢眼的地方。剡溪侧畔一座孤危的山头上,嶙峋山石、曲折磴道、玲珑小桥和自横孤舟,还有环绕周遭的参天老槐古枫,再加上那条潺潺缓缓的剡溪,浑然一体地组合成了风景的绝配。那幢中西合壁的小楼,简直被放进了阆苑仙境!
  走过铺满落叶的小径,拾阶而上。走入门厅,从一楼上到二楼。年代久远,木地板上的红漆几乎全部剥落。客厅空旷无比。卧室里的沙发已经陈旧不堪,床、几、桌、椅等等,早已看不出原来漆色。但做工的精致,雕刻的繁复和细腻,还可以多少窥见当年的讲究与豪华。
  文昌阁,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结婚礼物。结婚返里,虽然毛氏早在丰镐房为她在东厢房布置下了高雅华贵的卧室,但宋美龄心有芥蒂,不愿见到毛氏,所以她在溪口基本上都住文昌阁。
  当然,文昌阁的风景更是丰镐房不可同日而语的。在建筑上,每一个细节蒋介石都细心地为宋美龄想到了。宋美龄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夫人高兴,老蒋也就喜欢。只要他们在溪口,阳台上,剡溪边,常常可以看到他们伉丽的身影。夫人临溪作画,阳台看书,桥上垂钓,蒋介石总是耐着性子作陪。
  于是,在光影斑驳的树荫里,在临近剡溪的阳台上,在那株老迈苍劲的枫树旁,在小巧曲折的石级上,我们仿佛听到了宋美龄那清脆而响亮的笑声。
  蒋介石是一个极任性的人,包括玩女人。但有了宋美龄,他等于野马套上了笼头。在中国女人中,宋美龄是一个美艳的名字。她美艳,但她智慧的程度如同她的美艳。美艳、智慧的宋美龄是美国文化奶大的。她与蒋介石的结合,也是权力与美艳、智慧的结合。这个结合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强大的美国。这也是中国现代史上,政治风景的绝配啊。楼板上空洞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蒋介石与宋美龄那有六条腿的床上,游客们又不知扔去了多少枚钢币。
  文昌阁作为一道政治风景早已被淡化。只有一对著名的夫妻,在人们极生活化的印像里,历历生动着。
  告别溪口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其联系之紧密,在中国历史上影响之深远,恐怕难有超过蒋介石与溪口的了。在大陆近六十年,蒋介石几乎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日子在溪口度过。丰镐房祭祖,鱼鳞岙扫墓,文昌阁休闲,千丈岩观景,雪窦寺问禅,武山庙求签,蒋家祠堂会见宗亲。几次下野,他都躲在溪口舔他的伤口。有的重大战事,包括国共最后一场大战的淮海大战,他也主要是在雪窦山妙高台上遥控指挥。那时陈诚、张治中、陈布雷、张群、孙科、闫锡山等国民党军政要员穿梭进出。一九四九年清明,蒋介石最后一次携儿孙回溪口扫墓。他自知在家乡余日无多,为父母上坟之后特地和蒋经国到附近各地祭祖联宗。四月二十五日,蒋氏父子坐渡船过剡溪,在溪南缓缓步行。遥望对岸祖居,年过花甲的蒋介石一声长叹,掏出手帕,擦着眼睛。随后,父子又回到镇上,从武岭门坐车启程。
  当天,蒋经国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凤山,极目回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维增依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且溪口为祖宗墓穴所在,今一旦抛别,其沉痛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
  蒋氏父子与溪口挥泪告别之时才呀呀学语的单家小子,如今已是满头皆霜的三轮车夫。半个世纪里,溪口也曾经历了与国内其他地方差不多的风风雨雨:土改、反右、*,也一齐走进了改革开放。败走台湾,挖了祖坟,背井离乡。当蒋氏父子走近生命的终点之时,任何人都可以充分想像到他们遥对故乡时心情的复杂。
  现在,风烟散尽,尘埃落定。当年的两个对立营垒的领袖都走向了作为一个自然人的必然归宿。进入二十一世纪,国人的政治审美已由欣赏“与人斗其乐无穷”回归到对社会和谐、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的强烈呼唤。人们从世界政治文明的不断推进中,从与我们曾经有过共同政治背景国家的不同演进中,更加认识到我们多么需要理性与宽容。
  聚焦溪口。从熙来攘往北调南腔的游客的眼神和口吻中,我相信这样的判断:蒋介石和溪口——一个人和一个小镇,已经由严酷的*、阶级斗争的历史积淀融入民族的共同文化。人们审视蒋介石,审视溪口,一定意义上是在进行人文和自然的审美。
  于是,告别溪口时,我想起了不少溪口人都熟悉的那首诗:
  历史无情
  但往往又最有情
  君不见源自雪窦山的剡溪
  半个世纪还在絮絮沉吟
  君不见武岭门已修葺一新
  雄峙溪口
  黄昏中阅尽百年兴衰
  夕阳下远眺千里归鸿。
  

孤舟(1)
小船。一只比普通小舢板略大的小渔船,孤零零地泊在河中间。船身灰黑。因雨季刚过,过度的潮湿已让它长了青苔,若隐若现的一层暗绿使小船显得格外阴郁、老迈和沧桑。这船多年前就见过。那时它被倒扣在表哥家的院中,如一具等待入土的棺材。而今,它经过重新清缝、刮灰、刷上桐油,获得了被主人放生的机会。船头船尾露出船板的截面,呈现着一棵大树的年轮。在四川盆地中部的丘陵地带,几十年来都不可能养育出如此巨硕的树。柏树。它只能来自这条河源头所在的原始森林。
  一棵脱离了森林的离群之树。它好多年前趁着河水还丰沛赶漂来到这里,被分割成板材、枋料和木条,然后以一只小船的形式继续存活。于是复活过来的小渔船便构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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