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拉于里埃尔老板那儿。你知道,就是当我们还不是俄瑞斯特斯和辟拉德斯的时候,你想杀了我的那个小房间。”
“对,我就让我们的旅店老板把信送到卢佛宫去。”
正说着护墙板打开了。
“好吧!”两位公主一块儿问道,“俄瑞斯特斯和辟拉德斯在哪儿?”
“见鬼!夫人,”柯柯纳回答,“辟拉德斯和俄瑞斯特斯一是缺少食物,二是缺少爱情,都快饿死了。”
拉于里埃尔老板的确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把阿尼巴尔·德·柯柯纳先生的那封措词谦恭的书信送到了卢佛宫。
四十五 奥尔通
德·阿朗松公爵又对一切,甚至连自己的生存感到怀疑起来了。亨利在遭到这位王子拒绝以后,比以往更加友善地待他,——如果说还能更加友善的话,——变成了他的最亲密的朋友。
卡特琳从他们这种亲密关系得出的结论是,两位王爷不仅仅是融洽相处,而且是在一块儿搞阴谋。她盘问过玛格丽特,但是玛格丽特不愧是她亲生女儿;这位纳瓦拉王后主要的才能就是避开带危险性的解释,她善于应付她母亲提出的问题,她把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以后,她母亲反而比没问以前还要困惑。
这个佛罗伦萨女人因此只有玩弄阴谋的本能和仇恨的感情在指引她。玩弄阴谋的本能是她从那个时代里最善于玩弄阴谋的小国托斯卡纳①带来的,而仇恨的感情是她在当时利益和意见最分歧的宫廷,法兰西宫廷里获得的。
她首先明白了,贝亚恩人的力量一部分来自他跟德·阿朗松公爵结成同盟。她决定孤立他。
她从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起,以老渔翁才有的耐心和能力围着她的儿子转,正象老渔翁让钓丝上的沉子离着鱼远近地沉下去,然后悄悄地缓缓拖动,直到沉子从四面八方把这条鱼包围在中间。
弗朗索瓦公爵发觉他母亲对他倍加亲热,他也向他母亲靠近一步。至于亨利,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比以往更加密切地注意着他的同盟者。
人人都在等待着发生一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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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托斯卡纳:古代意大利以佛罗伦萨为京都的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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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有的.相信肯定会发生,有的人相信可能会发生,在人人都在等待的时候,一天早上浅红色的太阳升起,散发出宜人的温暖和馥郁的香气,预示着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拄着一根棍子,走起路来步履艰难,从座落在军械库后面的一幢小房子里出来,在小麝街上走着。
有一片散步场象沼泽中的草地似的围绕着巴士底狱的壕沟,他沿着这片散步场走到圣安托万门附近,然后把林荫大道撇在左边,走进了弓弩花园。花园的看门人十分恭敬地接待他。
花园里没有人,这座花园正如园名所指出的那样,是属于一个特殊的团体:弓弩手会。不过,如果有散步者的话,这个脸色苍白的人也完全值得他们注意,因为他的长唇髭,以及他虽然由于疼痛而变慢了,但仍然保持着军人风度的步伐,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新近受伤的军官,他要用适度的体育活动来检验自己的体力,到太阳下面来恢复他的生命。
虽然天气已经转热,这个表面上不会伤害人的人仍然裹着一件披风。可是,说也奇怪,这件披风偶尔敞开一下,就会让人看见腰带的银搭扣上挂着两把长手枪,另外腰带上还插着一把阔匕首,吊着一把长剑。这把剑大得出奇,看上去他好象不可能拔得出来;有了这把剑这个活武器库就算全了。剑鞘一下下拍打着两条颤巍巍的瘦腿。尽管只有他一个人在散步,但是他除了采取这些预防措施以外,遂每走一步都要投射出探索的目光,好象是要查看小径的每一个拐弯,查看每一丛灌木和每一道沟。
这个人就是这样进入了花园,静悄悄地来到小花棚底下,这个小花栅朝向林荫大道,中间只隔着一道浓密的树篱和一条小沟,算是起了双重的防护作用。他在一张桌子旁边的长椅上躺下来,花园的看守人除了看门以外,还兼营小饭店,过了一会儿就给他送来了一种滋补剂。
病人在那儿已经躺了有十分钟,一次次把那个陶瓷杯子举到嘴边喝一小口,忽然间他那张苍白得引人注目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他刚刚发现有一个人裹着一件大披风,骑着马从克鲁瓦—福班那个方向的一条小路来到。这条小路是今天的那不勒斯街的旧址。他停在棱堡附近等侯着。
他在那儿等了有五分钟。那个脸色苍白的人,读者想必已经认出他就是莫尔韦尔,他仅仅来得及从这个人的出现所引起的激动情绪里平静下来。一个穿着象年轻侍从那种齐膝紧身外衣的年轻人从后来叫圣尼古拉壕沟街的那条路来和骑马的人接头。
莫尔韦尔隐在他的花棚的叶丛里,可以毫无困难地什么都看见,什么都听见。当我们知道骑马的人是德·穆依,穿齐膝紧身外衣的年轻人是奥尔通时,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他的耳朵和眼睛有多么忙碌了。
那两个人都仔仔细细地察看四周围;莫尔韦尔屏住呼吸。
“您可以说了,先生,”奥尔通先开口,他年纪轻,也比较自信,“没有人看见我们,也没有人听到我们。”
“好,”德·穆依说。“你到德·索弗夫人那儿去一趟。如果你在她的住处找到她,就把这封信交给她本人。如果她不在,你就把信放在国王放信的那面镜子后面。然后你在卢佛宫里等候。如果有回信,你把它送封你知道的地方。如果没有回音,你今天晚上带一把短火枪到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地方去找我。我现在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好,”奥尔通说,“我知道了。”
“我是,我要和你分手了;我这一整天有许多事要办。你不必着急,急了反而没有用。你用不着赶在他以前到达卢佛官,我相信他今天上午上课,学用猛禽狩猎。去吧,表现得勇敢一点。你已经恢复健康,你见了德·索弗夫人,要谢谢她在你康复期里对你的亲切照料。去吧,孩子,去吧。”
莫尔韦尔听着,他两眼注视,头发根根倒竖,额头上大汗淋漓。他的头一个反应是从措扣上解下一把手枪,瞄准了德·穆依。但是德·穆依动了一下,披风微微敞开,露出了一件十分坚固、十分结实的胸甲,子弹很可能在这件胸甲上撞瘪,或者是打到身体上即使受伤也不会致命的部位。他又想到德·穆依身强力壮,配备着很好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他这个受伤的人打败。他叹了口气,把瞄准胡格诺教徒的手枪收回来。
“不能在这儿把他撂倒,多么可惜!”他低声说,“除了这个小鬼又没有别人在场,而且这个小鬼我第二枪就可以把他打发掉。”
但是在这时候莫尔韦尔又考虑到交给奥尔通,而奥尔通应该转交德·索弗夫人的那封信,也许比胡格诺派首领本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啊!”他说,“今天上午再饶你一次命。好吧,平平安安地走吧。不过明天该轮到我了,哪怕是到地狱我也耍追到你;你就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如果我不毁了你,你就要毁了我。”
这当儿,德·穆依用披风掩住脸,骑着马迅速地朝圣殿沼泽的方向奔去。奥尔通重新沿着壕沟朝河边走。
莫尔韦尔于是以他自己都不敢指望的精力和敏捷跳起来,重新走上樱桃园街,回到自己家里,让人把一匹马装上鞍子,不顾身休虚弱,冒着伤口重新裂开的危险,骑上马沿圣安托万街奔驰而去,到了沿河街,冲进了卢佛宫。
他在宫门里消失了五分钟以后,卡特琳就已经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莫尔韦尔得到了一千金埃居,那还是要他逮捕纳瓦拉国王时就答应过给他的。
“啊!”卡特琳说,“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个德·穆依很可能就是勒内占星时替该死的贝亚恩人算出来的命里的那片乌云。”
比莫尔韦尔晚一刻钟,奥尔通也进入了卢佛宫,按照德·穆依关照的那样露了面,跟宫廷里的好几个过去经常在一起用餐的人谈过话以后,来到了德·索弗夫人的套房。
只有达丽奥尔一个人在她主人屋里,卡特琳强人来请她的女主人去抄写几封重要的信件,刚去了五分钟。
“好吧,”奥尔通说,“我等着。”
年轻人在这个套房里可以随便进出,他利用这个条件,走进了男爵夫人的卧房,在拿稳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里以后,把信放在镜子后面。
也就是在他的手刚离开镜子的那一刹那,卡特琳进来了。
奥尔通脸色苍白,因为他觉出太后灵敏而锐利的目光首先是朝镜子射去。
“小家伙,你在这儿干什么?”卡特琳问道;“你是找德·索弗夫人吗?”
“是的,夫人。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再迟迟不来向她表示感谢,我怕会被人认为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这么说,你非常敬重这个亲爱的夏洛特了?”
“全心全意地敬重她,夫人。”
“听说,你为人忠诚?”
“如果陛下知道德·索弗夫人曾经照料过我,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仆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照料,那您就一定会明白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了。”
“她在什么情况下照料你的?”卡特琳问,假装不知道年轻人遇到过意外事故。
“夫人,在我受伤以后。”
“啊!可怜的孩子!”卡特琳说,“你受过伤?”
“是的,夫人。”
“什么时候?”
“就是有人来逮捕纳瓦拉国王的那天晚上。我看见几十当兵的,心里那么害怕,不由得大喊大叫。他们中间有一个朝我头上打了一下,我就昏过去了。”
“可怜的孩子!你现在恢复健康啦?”
“是的,夫人。”
“因此你来找纳瓦拉国王,想回到他身边当差?”
“不,夫人。纳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