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就让村里最聪明的一个老年妇女来看看,可不能失礼。那老年妇女围着大箱子转了三圈,又蹲下身来,小心地拿起一根茎,用舌头舔了舔,进而吞进了根茎,一边嚼一边说:“咸菜,咸菜,这是嫌女儿生了个闺女。”栓子才知道生闺女连自己的丈母娘都嫌。
第二个闺女芳芳出生了,一大早,他揣上一袋子杠子头火烧去丈母娘家报喜。一路上不但不喜,实在有些窝囊的感觉,碰上熟人都不好意思说话,似乎低人一等。丈母娘来了,又是让人捎来了个箱子,盛着一些咸菜,他这一次再也没问,悄悄地倒在喂猪的池子里,他对自己女人又多了一些厌恶。
坐月子的枫叶也感到万箭穿心,泪哗哗地流下来,顿时胸间涌起一股热流。她感到喘不动气,用手一摸,两个*像球那样鼓了起来,村里的接生医生还没走,赶忙跑过来给她顺气。重压之下,枫叶感到一股热流奔流而下。不好,血!婆婆吓得大叫,医生忙住了手,急得转圈,血继续浸,只好打120,送到医院时,枫叶的脸已经白了。输血2000CC,才算抢救过来了。三十二
金老爷子的右眼皮跳了许多天,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嘴里念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里一惊,不踏实起来。
金老爷子是个很利索的人,一个局长路过金家村,内急,一头进了金老爷子家,找厕所,一抬头,映壁墙上挂着两张擦得铮亮的锄头,院子里一尘不染,花草茂盛,农村简直没有这么干净的厕所。局长认为这家男人一定是个利索男人,他这几天正想找个看门的,机关大门的守门人不但要勤快还要干净,当他看见金老爷子时,才发现他的腿不方便。
《土窑》 第八章(7)
金德仁在考虑,纸是包不住火的,少红不肯流产,让他没了主意。如果孩子生下来了,也许父亲喜爱男孩儿,不会责备他。可是想起钱二妮,想到这种事会在村里传开,他还是很后怕的,他是金家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呀。再后怕他也是喜欢少红的,他已经同少红有了很深的感情,他的心已经回不到钱二妮那里去了。他要去父亲那里说和说和,让他有思想准备。
金德仁来到金老爷子身边,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金老爷子终于听明白了大儿子的意思,他从椅背上猛然直起腰来,翘着山羊胡,用发抖的手指着金德仁喊道:“打住,打住,你还有脸说!你这么大年龄了怎么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大姑娘,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老爷子说:“你有老婆有孩子现在又搞了个女人,还有了孩子,你还像立了什么大功似的来我这里说,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这是什么?这是流氓!这是流氓!”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头扭到一边去。
“好吧,我也一大把年纪了,别人会笑话我养儿失教,我的脸在村里没了,我以后说的话没人听了,可是,我说,我只有儿媳妇孙子孙女,没有儿子了。”说完,他颤颤地摇着轮椅走回屋里,不再出声。
德仁赖着不走,跟进来,老爷子抬手给了他两巴掌。他跪在父亲面前说:“你打吧,我和她有感情了,打死我也改不了了。”
老爷子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别以为这是小事,你这个大男人在这事上多用了心,在正事上你就少用了心,你有后悔的那一天,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管你。”
“我是没办法了;那女孩子怀了孕;已经六个多月了。”
老爷子说:“咱这个村,你去打听打听,自有《婚姻法》以来,没一个离婚的,你这是开了先河,好事轮不到你头上,坏事你领着干,你才过了几天有钱的日子呀。二妮和你拼死拼活地挣钱,挣了钱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有钱了却连家也都快没了,你这是把她娘俩往火坑里推,存心将我气死,你不安好心。金桃金宝这些好孩子今后要同别人一个爷,你这不是糟蹋他们吗?你这个坏蛋,你走得远远的,走!走!”
金德仁还是不走,老爷子又问:“二妮现在知道了吗?你个畜生就不做件好事!”
德仁说:“二妮开始也知道点,后来以为我把少红赶走了。”
老爷子说:“你不要在这气我,快走开,把那坏女人打发走,咱家里不要她。”
中午,金老爷子来到了钱二妮这里,钱二妮炒了许多菜,还专门用刀剁了一盘老爷子爱吃的辣椒加香菜,倒了味精、香油端上来。又特意为老爷子做了个甲鱼汤,老爷子吃得很快活,钱二妮也很快活。
钱二妮问他,做得好吃不好吃?金老爷子说很好吃。
钱二妮说:“吃了饭,咱一块到窑场看看,德仁怎么那么忙,好长时间没回趟家看看了。”
听说金老爷子和钱二妮要来砖场看一看,金德仁决定先回家。
金德仁回到了家里,手里提着好多东西,那是买给孩子们的。二妮望着丈夫,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丈夫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出去招惹下贱女人吧,那该多好。她见丈夫坐在沙发上想事,就端一杯水去,轻声地问道:“今晚上想吃什么饭?喝不喝水?”
倒茶水这个动作,金德仁也嫌钱二妮动作慢,他觉得钱二妮身上没一点顺眼的地方。他想自己怎么有这么个领不出门的媳妇?满脸的皱褶,粗壮的腰身,走路的样子也令人反感,哪有一点女人的妩媚?想想少红那细细的腰,那乌黑的长发,面前的这个女人简直令人呕吐。钱二妮不知道金德仁在想什么,还殷勤地给他送上一杯水,金德仁假装没听见,连手也不伸。钱二妮十分尴尬。她觉得心中一沉好像装上一枚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危险。她也是有感情的人,她的感情更细腻,只是碍于年龄的增大,不好意思表达了。
无意中金德仁的眼光射向钱二妮,那眼光是带情感的,那情感叫嫌弃;那眼光是有形的,那形状像一把带钩的刀子,剜在了二妮的心上。钱二妮只觉得一股冷气穿过心扉。耳朵里就传来嗡嗡的声音,那是金德仁的声音,金德仁心不在焉地说:“你管我想吃什么饭!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就这一句,二妮什么也明白了,他对她已经不存在什么感情了,他们的事情也将无法挽回。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土窑》 第八章(8)
金德仁又嫌金元复读机声音太高,很烦人。大声斥责他,金元一声不吭,关上了,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三个人三间屋,各怀心事。二妮想:世上除了孩子,我没有父母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她独自坐到里间,听见金德仁还在吵,二妮冷冷地说:“你不用闹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看我不顺眼,就找事。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个罪我受够了,你走,尽管走吧!也不用来家闹!”德仁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屋外是巨大的无边的黑暗,屋里再没有人说话,金德仁怏怏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对二妮已没有什么爱意,但也找不出离婚的正当理由,现在年轻漂亮的少红如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什么也阻挡不了他同少红的感情,他想让二妮给他照顾好老人孩子,又想与少红共渡爱河。在家里,他也时时想起少红,他默默地想:少红呀,我的亲亲,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金德仁自己清楚,为什么他不提离婚的事,他害怕会像其他离婚的人家一样闹得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男人迫不得已,谁愿意离婚呢?
钱二妮每天从菜园里干完活回来,就打开电视机,转到戏曲频道,她喜欢看吕剧,听《李二嫂改嫁》中张大娘的唱段:“张大娘,我淘完了米……”她的心随着剧中角色咿咿呀呀地唱,而陶醉,陶醉在她二十年前那些甜蜜的日子里。
烂了秫秫的第二个年头,钱二妮嫁到了金家村。
当年钱二妮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她们村有一座县级大窑场,她家的菜地紧挨着窑场,她熟悉窑场上热闹的场面。正是十九岁的好年华,特别爱热闹,好几次,二妮提出到窑场干活,爹爹说什么也不同意,嫌窑场活累,不舍得细皮嫩肉的女儿在毒日头下暴晒。钱二妮只好到队里干活,下了坡便收拾小菜园。那天傍晚,她推着一车子菜,车子陷进泥里出不来,正急得出汗,只觉得一股力将车子推了出来,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最近天天在路上碰到的小伙子,那是一个很成熟的小青年,头长得比一般人大,个子高高的,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爱慕的光。二妮脸红了,忙说“多亏了你,多亏了你!”推起车子就走了,脸上一片红霞。
这件事后,二妮非到窑场干活不可,二妮爹爹凡事依她,看看她态度很坚决,也没了办法,就又顺了她。到了窑上好几天,她没见到帮她的那个小伙子,又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二妮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打听一个小伙子的名字。一天一圈人围着制坯场,二妮挤进去看,一溜汉子,排成一排,一个模子一次能做三块砖,三个小四方形竖着一排,模子用的是楸木,湿了不变形,用一个大绳系着,一个个汉子汗流浃背,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双手插进大堆泥里,用力一挺,一块泥巴啪!啪!啪!像和好的面分别堵在三个框里,不多不少正好,掌声四起。大个子趁喘口气的空抬起头来笑了,二妮吃惊得合不拢嘴,这正是她日夜要找的那个帮他推车的大头男人,二妮看到他身后制的砖坯最多。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地上布满了横成趟竖成行方方正正的砖坯,结果大头汉子得了第一名,二妮对他又敬了一分。从这以后,二妮从窑场姐妹口中得知他是从外地来学烧砖技术的金德仁。
一个下午,一片乌云从北方涌来,大雨倾盆而下,全场倾巢而出,霎时,晾坯场站满了盖坯的人。风鼓着薄膜、苇箔,苇箔是从三十里外的河边割来的苇草编成的,盖上它,就像屋子上的茅草将水顺下来,金德仁费了好大的力才盖上,压住,又窜到另一趟,刚弯腰压住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