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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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窑-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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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盖上它,就像屋子上的茅草将水顺下来,金德仁费了好大的力才盖上,压住,又窜到另一趟,刚弯腰压住一边,那边又被强劲的大风吹开了,大雨如注,没来得及盖的砖坯一岭一岭地歪倒成了泥。“不好”,金德仁心里喊道,雨水冲刷得他的眼睛睁不开,但是那件水红色的确良衬衣他看得清楚,那是钱二妮,钱二妮两脚陷进泥里,正在挣扎着往外走。金德仁手一松,白色的薄膜随风而去,德仁牵住二妮的手一把把她拖出了泥地,跑了出来,回头看时,场上已没有了人,没盖的砖坯还原成了泥。两人浑身像落汤鸡。二妮牙齿咬得咯咯响,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窑屋子里跑,偶尔两个滚烫的身子靠在一起,二妮心里像着了火一样激动。

《土窑》 第八章(9)
两人从此后有了那个意思。
  二妮愿意跟着德仁去铲土,这里的土非常均匀,没有石子,省去了筛选的工序,铲下一天用的土就完成任务了。二妮在德仁的身边,一点也不觉得累,把前一天铲下的土和成泥,放置一个晚上,一早起来就开始制砖坯了,每道工序,德仁都学得非常认真,二妮非常喜欢他。
  两个月过去,德仁同二妮在砖坯间相见。天上是一轮明月,高大的德仁和二妮相隔一米,二妮羞涩地把一副用厚袜子底做成的护手垫给了德仁,德仁一把攥住了二妮的手,久久地不愿意松开。德仁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才来的日子,他看到这个富裕的村子里紧挨着窑场有块菜地,一个穿着明显好于别人的姑娘常常在黄昏后去菜地,小伙子们爱开玩笑,后来才知道是支书家的千金。德仁略施一个小聪明,就让二妮对他有了好感,现在二人已难分难舍了。看到二妮娇好的面容和她富裕的家庭,想想自己家的穷困,他还是决定让别人给他们说和说和。
  给钱二妮做媒的是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春香。春香个子只有一米五,脸圆圆的,头上梳两条辫子,黄黄的头发。她的嘴唇薄薄的,能说会道。走起路来像刮风,正是五六十年代春香铁姑娘式的作风深得大队(人民公社时代)支书二妮爹的赏识。春香长相漂亮,工作能力强,头脑聪明。她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春香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二妮的最佳媒人。
  没想到二妮娘说啥也不同意:那地方穷,咱这里比他们那里富多了,再说女儿嫁得那么远,她不放心,不行,一万个不行。
  二妮急了说:“娘,没有人家在泥地里拉我那一把,我就捞不着见你了。”
  二妮娘说:“这事咱可以感谢他,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报恩。”二妮不语。发下工资后,二妮不见了。
  钱大妮顺藤摸瓜来到了金家村,找到了金德仁家,打听了门,一看一个空院子,门是木栅栏,三间土坯房,金德仁是制砖的,可是还住着土屋子,弟兄两个,他为老大。当年金老爷子在外没有音信,德仁娘带着两个挨肩的儿子过苦日子,两个小孩子懂个啥,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多亏这样,解放后金德仁的叔叔们都成了地主,“*”中挨打挨斗,他家就因为没地了就划个贫下中农,等到老爷子回来,他把自己的事看成小事,再也没找过政府。德仁娘病得很重的那一晚上,家里失盗了,仅有的一点财产让人洗劫一空,家里的日子再也没好过。两个儿子都到说对象的年龄了,还没个着落,金老爷子心焦呀。不管好孬,先给大儿子说上个媳妇,没想到大儿子自己领来了,虽然娘家人一遍遍来闹,但老爷子非常满意。
  钱大妮拉起妹子的手就走,二妮在后面打坠,眼看要出门了,二妮在姐姐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姐姐捂着发红的胳膊哭了,她当着金老爷子的面说:“妹子呀,咱娘也重感冒,躺在床上,你一定要回去呀,哪怕回去看一眼再回来。我是好心,你怎么咬我呀!”
  金老爷子说:“你姐姐说得对,回去趟再回来。”
  二妮说什么也不走,二妮说:“爹,你不知道,我大姐心眼多,她骗我回去,会把我关起来的,说不定屋子都准备好了,我同德仁好好过日子,过好了我再回去。”
  从此,留在了德仁身边。
  钱二妮是相过对象的人,那人是个飞行员,回老家来度假,媒人说他挣钱多,家庭也好。来相亲那天,二妮正在地里浇水,飞行员看到绿油油的麦苗地里一个亭亭玉立的穿粉红色上衣的姑娘向着他微笑,隔着一节子地,两人算是见了面,飞行员的头脑里就有了媳妇的影子。
  见了德仁后,二妮认为世上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金德仁了,她为了德仁,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如果把金德仁比喻成梁山伯,二妮就是那个变作蝴蝶的祝英台。
  钱大妮代表家里来闹过金家村以后,村里人都知道金德仁从窑场拐了个媳妇来。这年头有什么办法,金德仁不能没个媳妇,他靠自己的聪明才智领了个媳妇,虽然不是多么光彩,事实上他的的确确有了媳妇,大家还是十分赞同他的。遇上心情不好的日子,金德仁朝着二妮没头没脑的发一通火,并且分睡。可是只隔了一个晚上,德仁就靠不住了,没尝过媳妇滋味的时候,不太想,一旦开了荤,就上了瘾,戒都戒不了。又爬到媳妇身上享受那无与伦比的快活,这样媳妇就顺顺利利地留下来了。

《土窑》 第八章(10)
在金德仁的眼里,这个媳妇越看越好看,一米六五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敦厚善良,是个过日子的主,坐在那里像一尊大慈大悲的菩萨。德仁那几年也满足了,他一到晚上就钻到媳妇的被窝里,摸着两团软软的面,就疯狂个够。当女儿生下后,二妮常喝斥他,每到那个时候,欲望便小了。一样上工下工,集体活动,从没有什么想法,偶尔听别人讲荤色的笑话,德仁还有点不好意思。媳妇回娘家久了,他就说想孩子,把大人孩子一块接回家。二妮好长时间思想上转不过弯来,她的户口一直在娘家没起走,就觉得该去娘家多待些日子。
  世事难料,二妮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想起这些往事,那心里就像吃了没熟的柿子那样涩。现在钱二妮时常心神不宁,她不再出门,她怕村里人怪异的眼光,也怕嫉妒者幸灾乐祸的嘴脸,她整天闷在家里。
  金德仁记不起多长时间没到少红那里去了,他心事很多,尽管他每天山珍海味地吃,总是不长胖。金德仁不得不承认,用在少红身上的心思没那么多了。男人看弄到手的女人就好像女人买回家的衣服,觉得最好的那一件还在商店里。
  金德仁到少红那里去,总像做贼似的。掏出钥匙开了门,郝少红正哄着小儿子睡觉,侧耳听到金德仁来了,躺在床上连动也不动。金德仁知道她在生他的气,涎着脸扯开少红的被子,将一副刮得净光的下巴递过去。小凉被是绣花缎面的,软软地滑下去。少红那细细的腰肢,紧绷的皮肤,白白的脖子映入金德仁的眼帘。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金德仁把她翻过来,富有弹性的乳房,他迷恋地伏下身去,贪婪地吸着女人身上发散出来的青春芳香。金德仁眼前闪过妻子那张抵不住岁月的漂染而变老的脸,这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年轻的少红又唤醒了金德仁原始的欲望。
  听见动静,那小儿又醒了,便哭起来。少红娇嗔地白了金德仁一眼。
  抛弃了爱情和诚信的郝少红已经分不出哪是正当的,哪是不正当的,在她的眼里,有权的人、有钱的人都是她非常崇拜的人,是她唯命是从的人,不管他们的年龄大小,她都爱他们,爱他们挣钱的本领。少红这一类人不讲什么廉耻,没有什么廉耻可讲;她也不讲原则,也可以说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原则;她只知道,从别人口袋里掏来钱就算有本事。不用像家里整天趴在地里干活的婶子大爷们那样受累,就能过上舒服日子。拥有很多的金钱是她的追求,她觉得上天既然给了她这个捞钱的资本,她就要利用它,土窝里的金德仁占有了她的青春,让她有了孩子,理所当然的他就要对她负责。
  大人小孩子都睡不着了,少红一句话也不说,索性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放好热水,给小儿洗屁股,把金德仁晾在一边。
  尽管少红不高兴,金德仁还是颠儿颠地乐,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儿子竟然同金德仁同月生。自从少红生了儿子后,金德仁再也没敢让少红在窑场露过面,都是他偷着跑来看儿子。晚上给儿子洗屁股是少红必做的一件事。看到小儿可爱乖巧的样子,他凑上前去逗。脚下不稳,浴盆翻了,溅了少红一身水,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破口大骂。自从生了儿子少红脾气大长,动不动就骂人。德仁一听火冒三丈:“我在家里从没挨过骂呀,你不就是个婊子吗,你还敢骂我!”
  少红说:“我就是骂你,怎么啦?你也不想想,这一阵子你浪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也不见!”小儿听到少红大吵,吓得“哇”地一声又哭了。自从少红生了孩子,少红自己觉得对德仁的吸力大不如从前,什么欢乐、惊喜、思念统统地没有了,只留下了责任和义务,所以金德仁来住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少红不管洗没洗完,抱起儿子回了孩子房间,哄孩子睡了。德仁如一堆泥一样瘫在沙发上,不说话只用眼瞅着少红,少红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少红让他洗脚睡觉,他说:“洗什么脚,我早就去洗脚房洗了,用不着你管。”少红不高兴了,酒后吐真言,好长时间他不来了,少红以为他回家住了,想不到他时常光顾那些令人不放心的场合。她怀疑妙妙同他藕断丝连,当年没买房子时,德仁在一个不起眼的宾馆里有包间,他早些时候亲口对少红说,他退了包间了,一心同少红好。当少红拉他时,他推开了她的手。他竟哭起来,她第一次见他酒后流泪,她不知所措,德仁说:“离我远点,我烦。我现在后悔了,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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