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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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窑-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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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门路挣钱,很多人家里有车,到现在他不敢提车的事。有时他想,这福真的是钱二妮带来的吗?
  

《土窑》 第十四章(1)
清冷冷的月光照着他独自回家的身影,小区内自家的大门紧闭,门铃没有电池了,拍门,里面毫无动静,风刮过来,异常刺骨。他心里猜测少红一定不高兴了。他在外面站了大约半个小时,实在支撑不住了,兜里也没有住店的钱,要在以前,高档宾馆里开着包间,说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他走出几步,发现前方理发店的灯闪闪烁烁。妙妙理发店早不存在了,新的理发店金德仁没有去过,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估计已没有客人了。他推门进去,已不见当年的妙妙,而是一个比妙妙还成熟的女人,还有两个小伙子,染着黄黄的头发,这年头小伙子干美发这一行的越来越多了。没有人上来招呼他,那个正在给人理发的女人只是朝金德仁客气地点点头。几年前,只要金德仁来,都如大驾光临,妙妙眼睛里露出渴慕的光,会迅速停下手里的活,微笑着用蛇一样的柔软的胳膊挎住他的胳膊,手挽手地把他引到洗头那里去,亲自给他洗。他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正眼不瞧那些在沙发上等待的客人。妙妙浑身都柔软,她那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脸上,一股“郁美净”的香气扑过来。刮胡子的时候,金德仁会感受到妙妙细细的热气扑在脸上,清洁、温馨,他会紧闭嘴巴,减少呼吸次数,害怕污浊的口气冲撞妙妙。妙妙会软软地在他耳边说:“让我做你的美容师好吗?”在德仁听来,妙妙细声细气如鹦鹉,在他的耳边呢喃。金德仁由于激动喉头发干,一直坐在那里,直等到妙妙趴在他的背上撒娇。金德仁就是从那时穿上了吊带裤,头发打上了摩丝。那一年他隔三差五地去妙妙理发店,足足有一万元钱扔在那里。
  “大哥要理发?你先坐坐。”一声问话,惊醒了疲软的他。他正要往座位上坐,一个头上半边白毛半边黄毛的小伙子赔着笑走过来说:“大哥,不凑巧了,一点热水也没有了,洗不成头就理不成发,你反正事也不多,明天再来吧。”
  老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听这个小伙子的话火了,他说:“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就冲你这样我也非要在这里理不行,干吗轮到我就没水了!你这是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你这位大哥是咋了?”一位年纪稍大点的男子怒冲冲地出来说,估计是那个女人的丈夫。老金一拍脑袋忽然笑了,是呀,这么一个女人,咱又不认识。凭什么格外照顾咱呢?“什么好鸟!”他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骂道。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半边白毛半边黄毛的小伙子脱口而出:“疯子!”
  还好,等金德仁再次来到自家门口时,门敞着,郝大*已经回家了。郝大*见金德仁回来也不答话,自顾自地忙,金德仁看出她是生气了。
  “没办法,都是儿子!我这是不为大人为孩子呀。”金德仁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别说这个,你说是我丈夫,还是她丈夫!你说!你说呀!”郝大*斜着眼吼叫起来。“她当年告了你,让你做不成人咱先不说,你去录相,人家以为你们复婚了,你对得起我吗?”
  金德仁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哑口无言,这真是个不好说的事,家里的空气冷冰冰的。
  第二天,天有些阴,金德仁的心情如天气一样灰蒙蒙的,早起来忙了一通后,见娘儿几个还不起来,就出去溜达,回来买了两个小菜,两人照样一句话也不说。临近中午,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找上门来玩。金德仁马上换了一副笑面孔,招呼客人,郝大*阴着脸忙别的去了。好久不见,岁月无情呀,金德仁和老朋友都看着对方说:“老了老了!”两人感慨万千。金德仁请人家留下,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叙旧。还好,一会儿,郝大*做饭去了,一盘一盘地端上来,炒了一个豆芽,一盘青椒,又端上了一盘花生米。金德仁想起自己还有一瓶子羊口老咸菜,赶忙拿来让朋友品尝。等到再出来时,郝大*换了笑脸,金德仁打电话又从外面要了三个菜。
  在厨房里,郝大*脑门子后面一股怒气在升腾,她眼睛越睁越大,心里越想越生气:你倒有心情喝酒,孩子买奶粉都没钱了,那十几万元的债,人家时不时来催,一来催就赔笑脸,还要受人辱骂,年都过不好。一个声音在少红的耳边响起: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他就是去,人家不是以为他复婚吗!他简直不把我看到眼里,这一年的孤独生活容易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一个盘子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少红的心一紧。少红出来的时候,正听到金德仁向朋友叙述他儿子娶亲的场面,口气中多的是炫耀,这如火上浇油,令她失去了理智,提着一壶水冲出来……
  郝大*提了一瓶开水快步如飞,冲着金德仁就过来了。金德仁心里想:这小媳妇,吵归吵,闹归闹,还是很顾大体的,就将杯子摆好了等着。
  那是一瞬间的事,朋友蓦地站了起来,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切,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啊!”金德仁发出了一声惨叫,一股热气从金德仁的胸部升腾起来,空气里回荡着金德仁恐怖的叫声。
  郝大*还提着水瓶愣愣地站在那里,朋友大声斥责,郝大*转身跑了。朋友掏出手机打120,五分钟后120就赶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抬他到车上,马上送到医院抢救。
  不到一个小时,金德义、田玉英、金桃都到了,后来金家老爷子也来了。金老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金德义出来进去地找医生询问。
  在病房里,一位穿白大褂的主治大夫说:“好险,差一点就危及心脏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皮肤大面积烫伤。大爷,你这么大年纪了,快回家吧。让年轻人在这里照顾。”大家提着的心才放下了,金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田玉英推着他回了家。

《土窑》 第十四章(2)
等郝大*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时,她后悔万分,带着孩子来照顾金德仁。她刚推开病房门,金德仁就叫了起来:“魔鬼!你滚!你给我滚出去!”两个孩子哇地哭起来。一个月的住院医疗,金德仁拒绝郝大*探视。
  钱二妮来了,是金老爷子让她来的。金老爷子说:“二妮,别人没有工夫陪他,你好歹同他十几年的夫妻,就看护他一下吧。”钱二妮谁的话也可以不听,但金老爷子的话她是听的,她想这一辈子不会再同金德仁有什么瓜葛。可是谁会想到金德仁还有需要她的这一天。金德仁见钱二妮来,也没说什么,很听钱二妮的摆布。田玉英故意对钱二妮说:“嫂子你还照顾他干啥,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不记仇。叫我的话,一筷子把他戳在那里。”钱二妮说:“记啥仇呢,我不是已经报了仇吗,他也不容易,年轻时受了累,饭少了让我和孩子先吃,自己饿肚子,没白没黑地干,那几年受下了一辈子的累呀。我现在只想他的好。”
  “呜呜!”金德仁竟哭出声来了。
  他记起了六十年代,那不平常的岁月。受累吃苦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呢?孩子没有完整的家,自己背着一身债,现在又被烫伤,皮肤感染化脓,人不人鬼不鬼的。
  烫伤好得非常慢,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
  六十一
  奇怪的是,当四周蛐蛐弹奏起交响乐时,金桃陶醉在这自然界的美妙的声音里什么也不想干。有时早上醒来,她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百听不厌。那天籁之声会像流水一样穿过她的肺腑,带来对大自然的喜爱之情。她常常疑惑自己的这一嗜好,后来,她意识到这是对儿时和谐家庭的怀念,这种声音带给她的是她童年对家乡的印象:带着露水珠的路边小草、秋阳下躺在地里的玉米秸、还有在地里劳作的一大群人,里面有她的爸爸和妈妈,地头上站着她的两个弟弟妹妹,手里拿着爸爸逮来的蚂蚱……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她的美好生活永远存在记忆里了。
  当二叔金德义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金桃正在店里发呆。埋葬了同小马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后,金桃把女儿娇娇送到妈妈那里,自己开了一个小理发店,养活自己。金德义说晚上给爷爷过生日,到金马大酒店去。
  看看时间还早,金桃就坐下来专心修指甲,小指指甲已有二厘米长,一狠心剪去了,那片指甲如桃花瓣飘进了纸蒌,马上有一种不适的感觉涌上心头。人就是有些习惯,一旦改变就会觉得不适应,一如她的婚姻。她内心有些后悔,有些东西似乎是预兆。比如今天,金桃觉得非剪去不可,这指甲已经留了五个月,当初,她是想过另一种生活而留起来的。
  她抬头看看表,时间还不晚,她到镜前往脸上补了一下妆,转过身来,端详了一下,没有发现不得体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厉害,她坐回沙发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窗外就是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的,斜对面就是新建的广场,跳交谊舞的、唱京剧的早开始了。每到夏季,宣传部组织群众文艺活动,广场上就更热闹了。广场边那个银行的空地上也站满了做操的人们,生活日渐富裕起来的人们更注重保健身体了。她羡慕那些人们,而她自己也承认,她的心里那块伤疤时时刻刻令她心情忧郁。
  广场南边就是她要去的金马大酒店。她没有汽车,也不喜欢骑自行车,她永远是一身优雅的打扮。离开了马家,她不再担心大伯哥马志安对女人长头发的敏感,让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垂下来,配上她修长的身材,走在街上,许多男人都给她行注目礼。她就这样走在去金马娱乐厅的街上,红蓝黄多彩的灯点亮了她心头的快乐。这个小城随着步行街的开通,咖啡厅、肯德基的落户,令全鸡店、茶馆成了小儿科。北海人自豪地说:不去北京也能体验到步行街的滋味。而充满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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