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到了今天尚没有普及到一般工薪阶层,更遑论生活在乡村的农民了。能说《关雎》是民间的乐音吗?
那些反过来挖苦朱熹们,说他歪解此诗的新青年们,所指认的一句能够与爱情挂上勾来的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啊,多美的爱情场所啊,多朦胧的爱情意境啊,什么“雎鸠”是离爱情最近的鸟,什么淑女配君子,君子追求淑女啊,又有水,又有鸟,又有男,又有女,在他们眼里,只要有男女在场的地方,必然会生出一场缠绵的爱情,却全然不顾这是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的《诗经》时代,平头百姓没有今天的帅哥靓女们那么浪漫,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奴隶或贫寒的日子里的百姓人家。有人歪掰出这样一首歌:“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人们光着屁股跑,男的追,女的跑,追到之后按在地上搞一搞……”虽然粗野,倒还形象,道出了三千年前的“爱情”真相。
可见,三千年的这首所谓的“爱情诗”,是后人会错了意的绝唱。
到底是谁在歪解《关雎》呢?后世歪解《关雎》的,连关雎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如果说雎鸠真是一种所谓的爱情鸟,那么,后世这种鸟为何不见用来作爱情的代表呢?相反,倒是《诗经》中的鸳鸯成了爱情的化身。
且听雎鸠“关关”的和鸣,映照着君子与淑女的和谐匹配,一首打着爱情幌子的诗歌就这样一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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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覃:织女,天下男人心中的温暖(1)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汙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周南·葛覃
如果要你在织女和超女二者之间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择?我想天下每一个男人都会这么说,我选织女做妻子,选超女做情人。
按理说,作为男人,我也会这样选择。但我更愿意选择织女,至于超女,是不适合做情人的,谁愿意选她做情人由他去吧。
关于织女,有一个流传了千年的神话,早已占据了每一个梦想宏阔的士子之心。七月七日鹊桥会,早已凝结成一个美丽的节日。不过,那始终只是一个仙影,如同她洁白的仙袂在男人眼里飘荡,始终抓她不着。真实的织女不在天界,也没有银河阻挡,她活在《诗经》里。
不过,《诗经》里的织女,没有仙袂飘摇,没有珠光宝气。她穿的是粗布的衣裳,细织的裙裾,没有后世绫罗绸帐的绮丽,也没有当今巧匠良工的精致,有的只是自己亲手缝制的温暖,留着田野葛曼的清香。她不是走在铺着红地毯的丁字台上,也不是悠游于禁律森严的汉阳宫中,她和我们常见的乡间村姑一样,行走在青草芊芊的小径之间,她不美,却能让山有神,水有灵,让身边的男人感到一种切肤的温暖;她也不艳,却能让山谷中的黄鸟久久游弋在她的发髻之间,时而飞高,时而飞低,时而停在她的发间,时而又聚集到周围的灌木,并不时发出喈喈的和鸣。那是真正的鸟语,听着这一声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的鸟语,织女笑了。这一笑,刺破了春光,刺破了织女的心事。
三千年前的贵族士子,何以会去歌咏一位织女呢?按照后世诗歌理论中的“人民性”的观点,贵族阶级怎么可能去歌颂一个用葛织布的织女呢?两个完全对立的“阶级”啊,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啊,所以按照他们的逻辑,这首《葛覃》便毫无疑问是民歌了,是老百姓自己的歌唱。
然而,《毛诗序》却说,此诗是咏“后妃之本也”。这不是瞎掰嘛,堂堂的后妃怎么可能去采葛去织布呢?是啊,我们看惯了历代帝王后妃奢靡的生活,听惯了封建时代平民女子的苦难,怎么会相信,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会去大力歌咏一位织女,或者说诗中的织女怎么可能是一位贵夫人呢?
毛公们莫非是在胡说?或许吧,那么我们来看看孔圣人是怎么说的吧。
新出土的上博楚简中恰好有《孔子诗论》,其中的第16号简和第24号简,又恰恰是孔子评述《葛覃》的。
孔子曰:“吾以《葛覃》得氏初之志,民眚(性)固然,见其美必欲反其本。夫葛之见歌也,则以絺绤之故也;后稷之贵也,则以文武之德也。”
怪哉怪哉,孔子也认为织女可歌可颂。古人把采葛女入诗,是因为她把葛做成絺绤,制成衣裳,穿在身上,温暖人心。
这道理通俗易懂,放在当今,未尝不适用也。不必说三千年前物质匮乏的岁月,有衣可暖怀抱,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即便是在当今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一个女子亲手为你织一件毛衣,你的心中何尝不为之感动,顿时一层暖流。这不是衣暖人,是心暖人啊。
所以孔子说,《葛覃》唱的是先民最初的志向,把织女入诗入歌,是人性的体现。何必去分别织女是后妃还是女奴?在人性方面,后妃与女奴,心性相通,本性相同。更何况,《诗经》时代,人和人之间的阶级界限、社会等级,并非后人想像的那样森严。“郁郁乎文哉”的周代,天子、诸侯、大夫、士人和役夫之间的区别并不在于是否劳动,是否采葛织布。孔子生前,率弟子周游列国,一次其弟子遇见隐者,向他打听夫子的行踪,隐者怎么说?他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一个不劳动,分不清五谷的人怎么称得上是夫子呢?而作为周代礼乐教化工具的《诗经》,正是贵族统治者用来教化天下的,贵族夫人采葛织布这样的事虽然可能不是很普遍,但有那么一些个贵族织女,不正值得可歌可泣吗?《诗经》里还有一首《甫田》的诗,写的便是贵族夫妇到田间地头亲自给农夫送饭:“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有且。曾孙不怒,农夫克敏。”另一首《上农》诗,也记载“后妃率九嫔蚕于郊,桑于公田”。
葛覃:织女,天下男人心中的温暖(2)
在三千年前生活条件十分简陋的情况下,贵族女子既不劳心,劳一点力又有何妨?中国传统社会本来就是崇尚男耕女织,这固然是一种社会分工使然,但周代的礼制也是倡导织女的。《礼记》内则记载贵族女子出嫁之前,“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蘸,礼助相奠。”可以知道,三千年前的贵族女子也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葛覃》中的织女不仅因善织而成为天下男子共同的温暖,而且还因其孝敬父母而深得诗人的歌咏。“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汙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如果说织女在采葛织布的过程中享受到和谐的夫妻生活的话,这里则是因为能够回家去探望自己的父母,而感到格外欢悦了。你看诗中的织女,一边喜滋滋地告诉“师氏”,我要回家看父母了,一边把自己贴身的内衣和外衣都洗了,准备干干净净地去见父母,这样一种情景,令多少现代人不可思议,更是现代超女们嗤之以鼻,想都没想过的事了。
读懂了织女这样的心境,就难怪诗人要把粗野的葛藤和青青的叶子,婉转啼鸣的黄鸟作为织女的衬托了,也就难怪即便是经学家们也认为,诗人是以葛藤来比喻织女的柔情,以葛叶来比喻织女容色美盛,以黄鸟的歌唱比喻织女的神气悠远了。这样的女子,不胜过超女十倍百倍吗?这样的女子,不成为天下男人心中的温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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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广:教你如何单相思(1)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周南·汉广
《诗经》不是民歌,国风更不是民歌,它是国教。它是抒贵族君子之志的诗,贵族君子为何就不能创作出民间喜闻乐见的诗歌出来呢,不要把贵族想像得那么可怕而不可亲近。
这一首《汉广》,尤其不是江南水乡的民歌。有些人一看到“思”字“兮”字,就立马想起了楚辞。传统说法认为“兮”、“猗”、“思”为楚音之标志,《汉广》诗中恰有这样的句子,有人以为这就是江南楚地的民歌。其实非也。后世所谓的北方“民歌体”中《易水歌》就是例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能说这是江南“民歌”?可见,“兮”字句早已普遍化,“思”字也一样。要不然,《诗经》为什么称为雅言呢?
三千年前的道德说教,不像中古时人那样,编几本语录,注几本经书,拿来作考试教材用;更不像现代人那样,开几次会,喊几次口号,实在还不行,坐下来,用高音喇叭对着你的耳朵喊,或者干脆来一场两场批判运动。
你想像不到,除非你亲临《诗经》现场。这首《汉广》便是用最切近人性的比方来跟你说事。
《汉广》的现场就在江汉之间。这里被认为是文王所行教化之最南端。朱熹曰:“江汉之俗,其女好游,汉魏以后犹然。”诗中展现了一幅美妙的江汉仕女郊游图。诗中的游女,既无名姓交代,又无形象容貌的描述,仿佛一飘忽而来飘忽而过的神女,只存在于诗人的精神魂游之中,始终无从摆脱,真正是可遇而不可及。诗人的情思也恍如人天交接,热烈而又茫然,温暖而又带忧思,惆怅而又依依。总之,有几分爱,几分恼,几分愁,几分喜,想接近她,却又不知她的心思;想放弃她,却又颇为舍不下。在诗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