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小鸢蹑手蹑脚出去的声音,虽然她很小心,但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耳朵。心里有点暖,小鸢这丫头是担心吵醒我睡觉吧。
过了一会儿,小鸢又进来,悄悄给我盖上了层被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事了,她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她喃喃道:“六皇子最近都没有好好注意休息,下次还要提醒一下呢···”
窗外的雨模糊了视线,一片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变得嘈杂,连雨水都盖不住人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打破了景熙宫的宁静,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焦躁。
怎么回事。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我起身往外面走去。该来的总是会来。
数十个侍卫手持长矛,一致指向同一个方向,包围成圈。太子秦宇双手负立,以往脸上淡淡的微笑已不见,深沉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
熙贵妃不露惧色,薄唇紧抿。
两方人相互对峙,仿佛连空气都静止。
“太子殿下如此这番,不知有何贵干。”熙贵妃一挑嘴角,目光冷冷扫过包围的侍卫,还有还站在外面候命的士兵。
太子秦宇冷笑一声,“贵妃娘娘,如今您还在装什么呢?”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根簪子,上面暗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想对于这个,娘娘可是最熟悉不过了的吧?”
熙贵妃眯了眯眼睛,声音依旧平静:“这个簪子本宫确实有与其相同的,但是,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光用这簪子就要治本宫谋害太子妃的罪?”
秦宇笑笑:“众人皆知太子妃被害前四日到过您的景熙宫来,与您发生了争执,并且大打出手。”
熙贵妃:“大打出手?殿下您这个词语用得还真是妙呢。太子妃可是公然对本宫出言不逊,目无尊上。本宫这景熙宫里,十一位宫女可是皆知。”
是她落媛出言不逊在先,就算她是太子妃,那也是以下犯上。本宫要治罪于她,那也是别人没的说的。
秦宇面露伤心之色,悲哀道:“娘娘若是要怪罪于媛儿,本太子也不会多说其他。但是,媛儿已经被太医诊断出怀子半月,您不但没有对媛儿关心,反而···”秦宇眼色一暗,“这是不是代表您对皇子皇孙的性命莫不在乎?”
“放肆!”熙贵妃道,“本宫从未得知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何来对皇子皇孙性命莫不在乎的说法?”
“如今娘娘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小皇孙和太子妃都逝世了,您能完全脱掉干系?”说着,他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的包围圈慢慢缩小,已经打算捉拿熙贵妃等人。
章五十一 事情终止
熙贵妃咬牙,看着秦宇嚣张得意的面孔。
“太子且慢。”
秦宇转头。
我脸上挂着微笑,闲庭阔步般走来,“我还有话要说。”
秦宇黑了脸色,眼看事情成功了一半,谁知道又跳出个程咬金?
熙贵妃终于有些焦急了,目光投向我,想要上前却被侍卫拦住。
“您打算治熙贵妃什么罪?”
“涉嫌谋害未出世的皇孙。”
“啊哈?好大一个帽子扣下来啊,让熙贵妃背这么大一个黑锅。”我摸摸下巴。
站在秦宇旁边的侍卫露出怒色,准备上前,刚迈出步子就被秦宇一个眼神制止。
我把一根金色的筷子状东西抛向半空,又接住,“说说这簪子吧,此乃宫外之物,是我在宫外金店买下送给母妃的。既然是宫外之物,必定会不止一人拥有,太子妃有相同簪子也不足为奇。那这个,怎么能做证据呢?”
说着,我又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簪子,得意地朝秦宇甩了甩,“就宫里周管事的女儿也有一根哟。啊,那是不是人家也有谋害未出世皇孙的嫌疑啊?”
秦宇:“······”
“而且熙贵妃身处后宫,要去您那太子府何其困难,叫人去害太子妃?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您硬要说是熙贵妃斥了太子妃两句,太子妃气急攻心,然后被气死了的话···那您也太会扯了吧?”我耸耸肩膀。
秦宇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微微起伏,但还是压下了怒火。我颇感可惜。
“那么,六弟想说什么呢?”
我一扯嘴角,嘴唇启:
“如果我说,太子妃是——畏罪自杀呢?”
“放肆!!”
秦宇瞬间抽出腰间的佩剑。我感觉耳边一道厉风刮过,几缕头发飘下,紧贴在脖子上的是刀刃的冰凉还有划破皮肤的刺痛。
我微侧着头,秦宇眉头紧拧,眼睛里布满血丝,杀气释放。他手里握着的剑,剑的另一边就架子我的脖子上。在短短几秒就冲到我的面前,如果他再多用几分力气或者速度再快一些的话,我就要真的脑袋搬家了。
不过我在赌,赌他没有胆子杀我。
显然我成功了。
我的表情淡然,看着秦宇。脖子上的刺痛和温热的液体流进衣襟的感觉实在难受,我的衣领被染红,配上我有些苍白的脸,在旁人眼里是颇有些可怖的。
☆、章二十八 出乎意料
章二十八
“呵,殿下这算是心虚了,忍不住动手了?”我握住刀刃,眼里尽是嘲讽。
“····六弟可知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秦宇把剑从我的脖子上离远几分。
“哈,原来殿下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呀?”我每说一句话都要伴随着脖子伤口的牵扯。,但现在我早就管不了这么多,“不如殿下看点东西吧。”
“什么?”秦宇朝旁边看去。
小鸢捧着一叠信走来,淡淡的笑意在秦宇眼中是那么刺眼。
我走到小鸢身旁,拿起其中一张,“这是与朝中雷大人的通信。内容嘛···”我笑笑,话只说了一半,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但秦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还不止雷大人。”我说,“不知太子殿下您在底下偷偷集结兵力是要做什么呢?”
秦宇的手轻轻发抖,只好藏在袖子里阻挡众人的视线。
我在心里狂笑三声。没想到吧,没想到吧?害人不成反被将了一军。
“最有趣的还是这个——哎,殿下您别阻挡我啊,都看着呢。”
秦宇欲抢我的信纸,咬牙切齿道:“让你在这满口胡言?本太子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东西!”
我闪开身子,“太子殿下又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是您的吧?”
“你——”
我松开手,白色的信纸飘落到地上。我的声调骤然变冷,“似乎您和瑜国接触的次数,有点多了?”
“太子妃到底是怎么死的,相信最清楚的就是您。”
我赢了。
秦宇突然拿起手中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挥来。我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再加上我们距离相隔很近,眼看刀刃就要划破我的脖子血溅当场了。
“嘁!”我往后仰,脚底在地上一旋,身子转了半个圈。一手扣住秦宇拿剑的手,另一边手臂环过他的脖子。
“咣!”剑掉到地上,又被我一脚踢开。
我松开手,脸上有汗水滑下,好险。
秦宇已经气到一个极点了,分明是要拉上我垫背。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觉得有些可悲。
我缓了口气,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父皇,您要怎么办?”
秦宇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在同一时间,所有侍卫手上的武器全部掉在地上。
熙贵妃闭上眼睛,与所有人一齐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的龙袍出现在所有人眼里,属于王者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皇帝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自己的儿子。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始下雨,雨水顺着我的脸颊一滴滴滚落,冰冷的雨水从脖子流到衣服里,晕开鲜血。
寂静无声,雨滴啪嗒啪嗒。
终于,皇帝的声音给所有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来人,太子谋害皇孙,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罪无可赦。”
齐刷刷的脚步声,地上的水洼溅起雨水。
“————拉下去。”
秦宇的眼中如同死水,失去了所有希望。未来,迎接他的也许是终身监禁,又或许是跟当初的三皇子一样,一杯鸠酒。
“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向覆灭。”秦宇被侍卫拉着从我身旁走过,我的声音很小,但他肯定听见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就如同积攒了几个月,然后爆发,似乎是老天在无所顾忌的宣泄,清洗着整个皇宫。
“六皇子,雨越来越大了,回屋吧。”小鸢走过来,她也已经浑身湿透。
我露出一个微笑,仿佛是对她的安慰,“没事,我再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染了风寒可不好。”
“····是。”小鸢咬着下唇,一步一步离开。
我扬起脑袋,雨水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这雨不停,北方···要闹旱的吧。
“伤口还在流血,你身体也不好,淋雨很好玩?”
我愣了愣,茫然回首,“···秦琰?”
☆、章二十九 封王安闲(一)
章二十九 封王安闲(一)
“···秦琰?”
秦琰叹气,他举着油纸伞,在雨中撑起了一片两人的天地。
“你怎么来了。”我的目光躲闪。
他沉默,用手把我领子扯开一点,让衣服不要再贴着伤,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染上血迹。
我想制止他,这伤口没有关系的。他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擦掉红色的痕迹,结果他的手脏了。
“——他敢伤你。”秦琰垂睫,话中透出凌厉,表情却平静。“···我本以为最后出手的会是宋亦君,可没想到会是你。”
“啊?反正他自己找上门了,而且···”我说。
秦琰说:“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他举着油纸伞,比我高,挡住了风吹来的斜雨。他穿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雨中身影渐渐模糊。
我笑。扯住他的衣袖,与他并肩。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