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一万零一条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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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一万零一条理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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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的地方
我常跑校园,隔些时候不去就有些空落落的。我也不知是因为写校园小说写出了什么职业癖好,还是我就是那种从骨子里就依恋纯净世界的人。
  虽说这些年人们的心情冷了点,学生也不似我们当年那样群情激昂,世故之风吹进校门。然而,学校仍是有着合唱的歌声,有着升旗仪式,有着集体主义和求上进精神的地方。不说别的,相互间叫着学号,称呼对方为同学,那种关系就仿佛脱了俗地干净剔透。
  曾经参加过一个学生自发组织的拍卖会,似乎是在一个狭长的礼堂中举行的。在一长排桌子上放着孩子们人见人爱的物品:长毛绒玩具,叮当作响的风铃,还有崭新的铅笔盒,甚至还有女孩的漂亮头饰。这些东西聚在一起,真像个小型博览会。有几个孩子在高声叫卖,也有人买,但大多数是看客,他们围在卖品边窃窃私语,点点戳戳。
  “请买这头饰吧。”有个小女孩扯扯我的袖子,  “它很美,太阳一照会发光的。”
  我问:“多少钱呢?”
  “两块钱!”她说,“请买下它吧!”
  我禁不住买下了。因为并不贵,何况那女孩露出央求的目光令我动心。
  “谢谢!”小女孩把头饰交给我,  “等它旧了之后,用牙膏擦一擦就会又闪亮的。”
  我转身要走,忽见女孩把两块钱投进一个箱子,那个箱子上写着:为张敏同学献爱心。
  我问谁叫张敏,女孩告诉我,张敏是她们班的同学,身患重病,所以大家就想办一个拍卖会把所得的钱捐给张敏。
  “那些东西,”女孩指指拍卖桌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都是我们带来的。”
  原来,那是孩子们捐献的爱物,他们守在自己的爱物边,是想郑重地把爱物托付给买者。
  “这个头饰是你捐献的?”我问女孩。
  她羞涩地点点头。
  后来,从另一个男孩子那里,我了解到,拍卖会有一条规定:凡不成交的物品都归还原主。也就是说,女孩假若不哀求买主买下头饰的话,拍卖会一结束,她可以重新获得心爱的头饰。
  我想把买下的头饰送给女孩,因为那美丽的头饰戴在她头上才会更有光彩。可她却拒绝了,还像受惊的小鹿似的跑开去。因为在她天真幼小的心中,只有奉献得彻底,才是神圣而骄傲的。
  

芭蕾与孩子
对古典芭蕾,我一直怀有孩童式的仰慕,而且我认为它很适合孩子去欣赏,因为它有纯净的剧情,对爱和情感的善意信任,以及恒久的理性思考,人类肢体的绝伦的感官美,还有就是通过艺术化的足尖舞焕发的扣人心弦的魄力。
  孩子有天然的艺术直觉,记得女儿五岁那年,我曾在一个风雪之夜带她去看《吉赛尔》,她被其中那哀婉的忧郁剧情所打动,深深地沉浸在那精致的抒情当中,目不转睛,直到剧终。回到家后她还念念不忘那一群少女幽灵以及英俊的青年伯爵阿尔布莱特。我关注着她神采飞扬的眼神,为她那小小的灵魂里飞进一些优雅和诗意而庆幸:与艺术相伴的人,即使在傻坐发呆的时候,心情忧郁、恐惧灰心的时候,仍然拥有深爱神往的美丽境界。
  尔后的情景却有些每况愈下,近两年来每次带女儿去看芭蕾、观演出,她常常会在其间打哈欠,或是悄悄地点着小脑袋打瞌睡。我便轻轻地推着她,提示她饱饱地汲取艺术精华,将美的一幕看在眼里,烂熟于心。每逢这时,她会歉然一笑,说:  “妈,我做功课做得累死了!”我何尝不知这个缘由呢,心里疼惜孩子被繁重的学业拖累,又生怕心爱的女儿还未接受良好的艺术启蒙,她的孩童时代就已飞驰而去。
  前不久带女儿去观看尼娜·安娜尼雅什维莉及世界明星芭蕾精品专场,那是一场顶尖水准的演出,它显示了每一位演员的令人惊叹的艺术造诣:尼娜在《天鹅湖》片断中诠释了忧郁凄美的情致,她的大跳、高度、完美的柔韧性中无不带着神秘的气质,那称得上是艺术最完美迷人的境界;而茵娜·彼得罗娃饰演的吉赛尔,飘逸轻盈得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仿佛那是灵魂在飞舞,充满精神之美;《海侠》双人舞跳得堪称技艺精湛,仿佛能够让观者体察到血管中梦想翱翔的血液在潺潺流动。  《根萨诺的花季》则凝炼典雅,饱含深意,萦绕于人心,挥之不去。然而,我最爱的小孩却熟睡在扣人心弦的演出中,我轻轻地晃晃她,巴望她能醒来,然而她却是疲倦得睁不开眼睛。在孩子的生活中充满了没完没了的纸上劳作,太多的死记硬背,它们耗费了孩子的浪漫天性以及对创造奇迹的渴求,每当我想到此,心里只有无声的叹息!
  车快开到家了,小孩才惊醒过来,她不安地转着头,询问漏看的内容,脸上带着无限惋惜!我想关键不在于少看半场经典芭蕾,而在于如果我们把孩子束缚在分数、作业之中,那他们很可能会变得缺乏远见,视线只囿于鼻尖下的那点东西;而事实上,许多人是一出发就忘掉了初衷:每个人在课堂上学到的那些知识远远抵不上从社会、人生、生活上所获取的新知和必要的技能、经验。更何况,尽管寻求幸福的途径有万条,但惟有一个人拥有仁慈、安详的心,幸福才会与之结缘,而艺术则永远是吹拂人心的春风
  上周收到旅居国外的朋友来电,说在假期中她的小孩被校方请去补习。这种消息太糟了,容易使人失望得脊梁骨发凉,好在后来终于听明白,在当地,校方督促孩子补习的只有艺术类的课程。我想这可能因为在这务实、匆忙的世界里,艺术给人带来的美、优雅以及力量是如此弥足珍贵。它能唤醒孩子的天赋,使他们凝视世界时看到阳光和鲜花,甚至人性的光辉,生活之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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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岱之夜(1)
稍早些时候,我并不对瓦尔岱抱有多少期待,上海作家代表团从莫斯科驱车前往圣彼得堡,中途将在瓦尔岱这个多湖的地方宿一夜,那小城有两万来人口,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中文译名。我以为对于一个游历过许多美名传天下的地方的人,它也许只是旅途中匆匆掠过的一个逗号。
  车抵瓦尔岱时,已是午后,翻过一座山冈,远眺瓦尔岱湖,不由“哦”地叫出声来:这既是对美景的惊呼,也是灵魂深处的巨大会意。我从未见过如此明澈、静谧的湖光,如同一个忧愁女孩的美目,毫无秽气,真情高贵,使人情不自禁地为之感动,一遍遍深情凝望。它让我意识到,真正的美景是富有圣洁的意味的,它摄人心魄,使人倏地产生想流泪的感觉,仿佛恋爱,心都软了。如果让我用词汇来概括瓦尔岱湖的景色无非就是:湖光、水色、湖畔木屋、草木倒映,而它真正的灵性却是难以言传的,只有恋上它的人才能谙知其中那熟稔的美妙,因为那些美牵动了我内心的所要,与之暗暗默契。我真想守着它,从黄昏到黑夜,从无风的时候到有风的时候。
  力荐我们去瓦尔岱的是俄罗斯作家协会的奥立格先生,他把车开得心急火燎。坐他的车,有时会找到乘飞机时的颠簸感觉。他说有一年与一位长者路过瓦尔岱,也是在翻过这道山冈时,长者突然说了一句:  “如果将来能老死在这儿,该多幸福。”后来,奥立格先生便在湖畔买下一座小屋,因为那种能够抵达极致的宁静,美丽,令人乐于将来永久长眠于此的地方已越来越稀少。
  奥立格先生并非在许多小说中出现的那种慓悍、贪杯、说话大包大揽的俄罗斯大汉,而是身材匀称、有点谨慎又有点风趣、认真生活的中年人,同时还是一个爱过不知多少女子但情感依然炽热、单纯的人,秉性中充满俄罗斯人浪漫、凛然的气质。他多次独自担纲接待中国作家们的任务,曾创下过这样的记录:为了送一个作家去采风,竟开着车一口气长驱一千五百公里;还有一次,接待一个四人团队,谁知其中一个会俄语的签证没出,只来了三个既不会俄语也不懂英语的,尽管如此,奥立格照样与大家打着手势聊天,有时一下子谈三小时,据说彼此相谈甚欢。
  至于瓦尔岱一带的生活,节奏缓慢,仿佛一幅凝固了的过去时代的图景:星期天的大街中央,成群的狗在那儿厮打;有醉汉扶着旧墙软着膝盖走路;小贩们上午十来点钟开始设摊,不慌不忙地顶着太阳歇着,待到下午一点就倒腾收摊的事了,他们理直气壮,不愿因为赚钱搅乱休假和悠闲松散的日常生活方式。
  三三两两的小孩们在街区里蹓跶,相比于中国的小孩,他们的课业负担要轻一点。俄罗斯的卫生部门多次出面干涉,不允许###门给予小孩过多的学习负担,因为这不利于儿童的身心健康。然而这些大眼睛、黄头发的小孩未必人人都幸福,在他们的父母里,有些是酗酒成性的,三十多岁的人心脏因喝酒喝得衰老得如同七十岁的老人,他们借酒浇愁,颓废潦倒,顾不上悉心呵护小孩。
  有个长着忧伤眼睛的瓦尔岱小姑娘,看见我们买水果就走近来,偏着脸守在一边,我们给了她一些水果,她接受了,飞快地跑过去分给同伴。待我们离开时,她跟在后面,小声问:  “你们住在哪里呵?”她对陌生人不加戒备,充满好感。她的淳朴、忧郁使我感动,那清澈的眼神里分明闪动着瓦尔岱湖水的神圣、纯洁。
  热情的瓦尔岱人与我们欢聚,都半夜一点了,还开始切熏肠,拉桌子,摆上面包和酸黄瓜,斟酒吟诗,唱歌聊天。当地的女子叶莲娜说,她相信在瓦尔岱的星空下许一个美好的有关爱情的心愿是非常有诗意的。这个年轻的女子在爱情方面遭遇过坎坷,但仍然对爱情怀有憧憬和宽容之心,她说两个应该相爱的人不爱了,没有爱情却仍有友情,如有了友情,哪一天说不定又变成了爱情。那种对爱情、对未来不灭的希望使人相信,能给予人们真正幸福的是发自内心的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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