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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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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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躲躲猫的世界(12)
在18和19世纪,印刷术赋予智力一个新的定义,这个定义推崇客观和理性的思维,同时鼓励严肃、有序和具有逻辑性的公众话语。先后出现在欧洲和美国的理性时代和印刷文化并存,并不是什么巧合。印刷术的传播点燃了人们的希望,至少人们可以理解、预测和控制这个世界以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种种奥秘。到了18世纪,科学——对知识进行分析管理的典范,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改造。也是在18世纪,资本主义被证明是一种理性而开明的经济生活制度,宗教迷信遭到猛烈攻击,王权的神圣受到挑战,人们认识到社会需要不断的进步,普及教育势在必行。
  也许下面这段选自约翰·斯图尔特·穆勒1自传的文字能够代表印刷术所带来的积极意义:
  我父亲完全信任人自身的影响力,他认为,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够读书识字,如果人们能够通过口头或书面自由地了解各种观点,如果通过投票人们可以指定一个立法机关来执行他们所接受的观点,那么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做到的。2
  当然,这是一个从来就没有实现过的愿望。不论是在英国,还是在美国,印刷术从来没有让理性如此彻底地出现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但是,我们也不难证明,18和19世纪的美国公众话语,由于深深扎根于铅字的传统,因而是严肃的,其论点和表现形式是倾向理性的,具有意味深长的实质内容。
  让我们用宗教话语为例来加以论证。18世纪的宗教信徒们深受理性主义传统的影响。新的世界让人们享受充分的宗教自由,这意味着,除了理性,没有人能使用任何其他力量为不信教者指点迷津。“在这里自然神论大有用武之地,”埃兹拉·斯蒂尔斯1783年在一次著名的布道中这样说,“无神论者无须抱怨受到任何武器的威胁,他们面对的只有温和而有力的论点和事实。”1
  且不说这些无神论者,我们知道自然神论者确实是生逢其时了。美国的前四任总统可能都是自然神论者。杰弗逊当然是不信耶稣的,他担任总统的时候,写过不同版本的四本福音书,其中绝口不提那些“奇妙”的故事,只保留了耶稣教义的伦理内容。相传杰弗逊当选总统后,年老的妇女含泪藏起了她们的《圣经》。如此说来,如果托马斯·潘恩当选总统或成为政府什么其他高官,这些妇人要作如何反应就很难想像了。在《理性时代》一书中,潘恩大力抨击《圣经》和后来的所有基督教神学。关于耶稣,潘恩承认他是一个德高望重、亲切和蔼的人,但那些关于他神性的故事却被潘恩斥为荒诞不经的。作为一个理性主义者,潘恩是对《圣经》进行了细致的文本分析才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他写道:“所有的教堂,不论是犹太教、基督教或土耳其教,在我看来都只不过是人的发明,是为了吓唬和奴役人类、垄断权利和利益而建立的。”2因为写作了《理性时代》,潘恩失去了他在开国元勋神殿中的位置(直到今天,美国的历史课本对此仍态度暧昧)。埃兹拉·斯蒂尔斯没有说过无神论者和自然神论者是受人爱戴的:只有让理性作为陪审团时,他们才可能在一个开放的法庭上拥有发言权。他们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得益于法国大革命燃起的热情,自然神论者的斗争成了一次全民的运动。他们攻击教堂是社会进步的敌人,批评宗教迷信是理性的敌人。1当然,教堂奋起反击,在自然神论者失去吸引力之后,他们开始内部争斗。到十八世纪中期,西奥多·弗里林海森和威廉姆·坦南特在长老会教友中领导了一次宗教奋兴运动。在他们之后有三个伟大人物参与了美国的“大觉醒运动”,他们是乔纳森·爱德华兹2、约翰·怀特菲尔德和后来19世纪的查尔斯·芬尼。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 躲躲猫的世界(13)
这些人都是非常成功的传教者,他们的影响达到了理性无法控制的意识领域。据说,怀特菲尔德只要说出“美索不达米亚”这几个字,就会让他的听众泪流满面。这也许就如亨利·考斯威尔1839年所写的:“宗教狂热据说是美国精神病的最主要形式。”3 但是我们应该记住,18世纪和19世纪奋兴运动倡导者和传统教堂为不同教义的争论是通过行文理智、逻辑严密的小册子和书进行的。如果我们把比利·格雷厄姆或其他电视上的福音奋兴派人士当作当今的乔纳森·爱德华兹或查尔斯·芬尼,那就大错特错了。爱德华兹是美国历史上最聪明、最富创造力的人之一。他对美学理论的贡献和他对神学的贡献几乎一样重要。他潜心学术,常常每天在书房里呆上很长时间。他从不即兴向听众发言,他总是朗读他的布道词,他对神学教义的论述观点明确、逻辑严密。4听众可能会被爱德华兹的语言感动,但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需要理解其意义。爱德华兹的名声源自他1737年出版的《上帝感化北安普顿数百灵魂之忠实记录》。他后来于1746年出版的《信仰的激情》被认为是美国最杰出的心理学研究著作之一。
  和今天“大觉醒运动”的重要人物不同的是,昔日美国奋兴运动的领导人都是学养精深之人,他们崇尚理性,具有不凡的辩论天赋。他们与宗教组织的争论不仅涉及神学和意识的本质,同时也涉及宗教的启示。例如,芬尼绝不是其对手有时贬称的“来自穷乡僻壤的乡巴佬”1,他接受过律师的训练,写过一本关于系统神学的重要著作,后来还成为奥伯林大学的教授和校长。
  各教派之间的纷争在18世纪是通过论述严谨的说理进行的,到了19世纪则是利用建立大学作为解决矛盾的应急手段。有时候我们会忘记,美国的教堂为我们的高等教育制度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哈佛大学是为了给基督教公理会培养教士而于1636年创办的。65年后,当公理会内部为教义争论不休时,耶鲁大学成立了,目的是为了纠正哈佛大学的松散风气(但到了今天,它自己也难免这样的弊端)。公理会这种重视知识的努力得到了其他教派的效仿,尤其是他们创办大学的热情。长老会创办了田纳西大学(1784年)、华盛顿和杰弗逊大学(1802年)和拉斐德大学(1826年)。浸礼会创办了高格特大学(1817年)、乔治·华盛顿大学(1821年)、福尔曼大学(1826年)、登尼森大学(1832年)和维克福雷斯特大学(1834年)。新教圣公会创办了何巴特大学(1822年)、三圣一大学(1823年)和肯因大学(1824年)。循道宗教在1830年至1851年之间创办了8所大学,包括卫斯里安大学、埃莫利大学和德鲍大学。除了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公理会还创办了威廉姆斯大学(1793年)、米都柏利大学(1800年)、阿姆赫斯特大学(1821年)和奥伯林大学(1833年)。
  如果说这种对于文化和学识的痴迷是一种“精神病的形式”,就像考斯威尔在评论美国宗教生活时所说的,那么就让这种精神病更多一些吧。在18和19世纪,美国的宗教思想和宗教组织被一种质朴、博学的话语形式统治着,而这正是今天的宗教生活所缺少的。要想找出过去和现代公众话语形式的不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对乔纳森·爱德华兹同当今杰瑞·法威尔、比利·格雷厄姆或奥拉尔·罗伯茨之流的神学观点进行对比。要想理解爱德华兹的神学观点,人们必须开启智力;但是,如果当今电视新教徒们也有什么神学观点的话,恐怕他们还未能清楚地表达出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躲躲猫的世界(14)
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法律系统,也同样会发现,在以印刷品为基础的文化和以电视为基础的文化中,话语特征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
  在以印刷品为基础的文化中,律师往往受过良好教育,相信理性,擅长论证。在美国历史上,人们常常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如阿历克西斯·托克维尔所说的,律师这个职业代表了“脑力劳动的一个特权团体”。一些律师被奉为民间英雄,如亚拉巴马州的普兰提斯,或伊利诺伊州“诚实”的亚伯拉罕·林肯。而当今电视里出庭律师的表演根本无法同林肯操纵陪审团的机智表现相比。美国法律界的大牌人物,如约翰·马歇尔、约瑟夫·斯托瑞、詹姆斯·肯特、大卫·霍夫曼、威廉姆·维尔特和丹尼尔·韦伯斯特,都是崇尚理性、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典范。他们认为,虽然*有种种的好处,但它无疑形成了一种助长不受约束的个人主义的危险。他们希望在美国通过“建立理性的法律”来拯救文明。1基于这样崇高的理想,他们相信,法律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行业,同时也应该是一个公正开明的行业。著名的法学教授约伯·泰森提出,一个律师应该熟悉塞涅卡2、西塞罗和柏拉图的著作。3乔治·沙斯伍德也许是预见到了20世纪法律教育的衰落,早在1854年就指出,单纯阅读法律书籍有害大脑,“如果只拘泥于耳熟能详的专门术语,就会丧失对事物进行宏观全面认识的能力,即使在熟悉的领域里也一样”。1
  美国及各州都有一部明文的宪法,法律条文的制定非常明确严格,这更要求法律界人士必须具有开明、理性和清晰的头脑。律师需要具备超过常人的读写能力,因为理性思维是判断法律事宜的主要依据。约翰·马歇尔无疑是“理性思维的杰出典范,是和纳蒂·班波2一样家喻户晓的代表人物”3。他是印刷术时代的优秀代表——冷静、理智、崇尚逻辑、憎恶自相矛盾。据说,他在阐明观点的时候从不运用类比,而是用“我们已经确定……”来开始他的论述。一旦你承认了他的前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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