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真相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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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真相与传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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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太狡猾,喜欢操纵别人,上演自己的传奇,喜欢骗人。然而,接近她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她糊里糊涂地投入到了“专职的写作”中,被写作的魔力所迷惑。神圣的东西也可能是世俗的,具有同样的外表,同样的痛苦,上帝的小圣人的痛苦。在那些年间,扬?安德烈亚忠诚地目睹了一切,但外面的诱惑力有时太强大了,使他离开了圣伯努瓦路。杜拉斯又独自一人,回到了早期的孤独,那是她生存悲剧的根源。那种苦行僧似的生活太残酷了,这位预言者的“心血来潮”太让人难以忍受。对她往往很不友好的菲力浦?索莱尔斯却把她当作晚年的维克多?雨果,行为神秘叵测,好像能“预知来世”。
  《艾米丽?L》是她最喜欢的作品之一,也是最不被读者接受的作品之一。文字激烈得使她以为自己陷入了疯狂,而她一直以为已经避开了疯狂。况且,评论界对这本书的“谋杀”使她蹒跚不稳,酒精好像代替了圣物又开始侵袭她,孤独、扬?安德烈亚的出走、她在黑夜中寻找、生活对她的嘲讽和对感情的屈服,这一切都使她跨进了“疯狂”之门。
  这是1988年夏天。
  她不相信自己的情况有那么严重,正如她从来不相信自己的病一样。她的“生命力”是那么旺盛,她的创造力是那么强大,她总觉得能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而且,新的解毒治疗之后,她相信自己又获得了自由,一切都准备重新开始。但在同年秋天,她又因呼吸衰竭进了拉埃内克医院,诊断结果是肺气肿。严重的并发症迫使医生对她实施了人工昏迷。她昏迷了5个月。但让大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所有的医生也都没想到,她又恢复过来了,并把这段经历当作了写作素材,她对自己更有信心了。那个曾经认命的女人,那个曾让男人们服从她的意愿的女人,那个完全继承了莎乐美1和犹滴2的神秘传统,像英雄一样表现出毫不妥协、勇于承担责任的女人,神秘地探索了“生命之后的生命”。她是从“死神”那里回来的人,她说,她想体验整个过程,目的仍在于弄清那个秘密,同时也是触犯它。
  触犯和传达。关于她的“复活”,她以各种方式回答记者的提问。一切都似乎表明她战胜了命运,她急于把“死亡那边”的某些情况告诉大家。
  插管在她的喉咙上弄了一个洞,像一个伤疤。在房间里,氧气瓶就放在她身边,这些都表明她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但她没有意识到这是缓期死刑,是在等死,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担心会发生更糟的情况。她开始拼命干活,给画家们写序,为比尔?奥吉埃写新的本子,她想拍电影,一直在写关于她的黑夜的故事。
  但有什么东西从此以后变了,刻在了她的脸上。以前,她脸上的线条坚毅、严酷,目光炯炯有神,现在,全都好像减弱了,甚至变得温柔了。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孩子般的童真。她说自己是“林中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生于西贡”。
  她常常披着一件红色或棕色的灯芯绒,这使她看起来显得年轻了一点,目光也没那么严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和了。她说自己到了“黄金时期的年龄”,到了青春时代。来自《情人》的“绝对形象”又回到了她身上,好像是一种模仿。她戴着一顶男帽,看起来像个流浪者,在她的心底,她永远是个流浪者。她喜欢这样随心所欲地穿衣,背心和裙子都松松垮垮,她的神态自然,镶着贵重钻石的名戒使她显得很高贵。衰老使她回到了亚洲,像印度###人一样,脸上挂着无动于衷的微笑。
  她说她的皮肤被“杀死”了,奇怪的是,深深浅浅的皱纹不但没有使她显老,反而使她具有一种不可战胜的魅力。她不是充满幻想、慈祥和蔼的小老太太,不是文学中的德尼丝?格雷1,因为她身上总有那种一触即发的愤怒和仇恨、暴力和智慧的强光。
  

第九章 写作就是我(3)
所以,她可以用她出名的专横跟人吵架了。“写作会让人变得野蛮,”她承认说,“会产生一种史前的野蛮。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它,就是森林中那种野蛮,像岁月一样古老。”年纪越大,她便越想得到宇宙间的那种无限力量,弄清地点的影响和更加玄奥的激情。然而,她身上出现了一些心平气和的东西,好像她在阅读先知和诗人的过程中找到了家。战后的学者其影响近乎恐怖,她已经忍受了太久太久,他们命令作家和艺术家介入社会,拒绝想象,否认诗歌。在1980年代末,她的散文有一种《琴声如诉》中已经流露出来的轻巧和优雅。
  她狂热地阅读波德莱尔、兰波、路易丝?拉贝1和拉辛,谢阁兰2在远方发出了巨大的呼唤,雷内…路易?戴福雷3的秘密让人发抖。
  全都是藏有黑暗的作家,当词语消失,让位于沉默时,她说:“当一个作家,首先要穿过黑夜。林中的黑夜。是随身带着写作,与它穿越这个黑夜。在整个旅途中,忍受着对黑夜的恐惧,然后写作。许多人以为自己是在写作,但他们不是作家,他们的文学死了。一块裹尸布而已。在他们的眼里,有到处可见的那种刻薄。写作,他们从来就不懂,我敢发誓。这我知道。那种温柔,为了让它产生……我所看见的那种温柔……”
  《情人》被让…克洛德?阿尔诺改编成了电影,此事再次表明,杜拉斯觉得不能把作品给别人。版权卖掉之后,她很快就意识到阿尔诺绝不会再现她的故事中的秘密。首先是投入拍摄的资金让她感到了厌恶,为了有地方色彩,财富被“厚颜无耻”地作了计划安排:邮轮,“雷翁?波莱”号,布景是模仿殖民地的照片设计的,太真实了。对她来说,《情人》的故事不是这样的。要搬上银幕的,她说,是小说中到处可见的那些图像:毁灭、侵蚀了人和物的时间,对生活的诅咒,恒河和湄公河内褐色的泥水,记忆中的河泥。她对愿意听她说话的人说,一个“广告商”怎么能做得了这些?被剧组熟练地掌控的市场,专横的职业制片人,她统统反对,甚至包括演员的选择,那是像脏衣服一样扔到法国市场上的好莱坞垃圾……
  她声称,只有自己能表现那种失败、侵蚀、热带丛林和公园里的气候、那个年轻姑娘的愿望。由于她在罗思希尔德酒店荒废的花园里拍过印度,她知道只有自己的摄影机能够重现她的世界。后来,她不再肯定电影中的画面能反映小说中巨大的秘密。她永远是她所说的那种作家,与无限的森林和茫茫的黑夜密切相连。
  她好像是为了报复才写《来自北方的中国情人》的,她要给让…雅克?阿诺德上上电影编剧课,想因此让他闭嘴。这个“共产党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不怕扮演她所说的“斯大林分子”,她又要跳出来了。在杜拉斯和外在的世界之间,总存在着一种力量关系,咒骂中充满了忧虑,挖苦中满是失望。
  当电影伴随着强大的宣传攻势上映时,她气愤地得知自己被展示在所有的墙上。她请几个朋友去看看,自己却拒绝去审看样片。但她也知道她毫无办法,作家就是要这样遭到剥夺和抢劫的。尽管她大胆地宣称“我是世界性的”,卖版权得了巨款,她还是感到自己被骗了,再次被“诈”了。永远是那个不断说起的玛丽?多纳迪厄,伤心地抱怨自己的过去被“剥夺”了。
  《来自北方的中国情人》使她与《情人》的出版商杰洛姆?兰东彻底决裂了。因为他未经她的同意就整整修改了好几章,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侮辱。她粗暴地离开了他,重新回到了伽利玛出版社。再次获得了巨大成功,她在杂志的畅销榜上名列前茅,在报纸的专栏上把阿尔诺说成是“蹩脚的电影人”,丝毫不懂得文字的力量,完全被专横的图像俘虏了……
  但故事在继续。她重新写作,发疯似的工作,健康又悄悄地恶化了。1989年的昏迷暗中留下了隐患,留下了不可弥补的病态,使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尽管她还在活动,但走路已经摇摇晃晃。她还有力气把《写作》推出来,那是一个5篇文章的集子,第一篇是真正的信仰表白。书上写的东西仍很大胆,因为她那几年的作品与一般的文学不一样,普遍都很大气、神奇,受到好评。她用词明确,强调作家要目光敏锐,她要求作家进行神圣而艰苦的劳动,谁都不敢这样说,任由媒体奴役,让世界慢慢腐烂。
   。。

第九章 写作就是我(4)
她名声显赫,在这之前一直有些虚荣,还有些卖弄,好像是对艰难的荒漠时期的报复,对母亲玛丽的报复。她甚至同意让就在她家附近的迪旺书店出她的书,她好久没有做过这种事了。这几乎是一场骚动,一大批读者沿着波拿巴路狭窄的人行道排成一行。她对自己的成功并不在意,只知道签名,一签一大批。
  这是1993年10月的事。她清楚地猜到她的黑夜真的来临了。
  

第十章 应该合上这一页了(1)
1980年代是完成任务和得到承认的年代。在这之后,1990年代,她在享受写作给她带来的宁静与平和。她一直关注着时代,这是她对自己的一贯要求。她与侵入的黑暗作斗争,在她的作品中,这是最重要的幻觉。是中国海黑乎乎的巨浪,扑打着母亲不结实的土坝。现在,自身的缺席使她远离了外面的世界,割断了与别人的联系,而她对外界又是那么好奇。
  尽管年岁已高,声名显赫,她仍然是别人嘲笑和猛烈抨击的对象,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就在她陷入她那么不懈地探索的黑夜之前,她仍找到理由对这篇或那篇文章、这个或那个不够谨慎的出版商、这个或那个对她不礼貌的读者发火。后来,火气消散了,她只问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仇恨。由于她不愿意再听见周围的论争,她宁愿远离不断要求她做的事:写作,她生命中惟一的动力。
  她的生活方式使她幻想一种她几乎从来就不曾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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