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黑眼镜在做戏,那这种欣喜他起码照着镜子练了一星期。
心理医生不都是读心专家,但破解身体语言可是必修内容。
黑眼镜很高兴倒是真的。闹心的事儿太多了,就算今儿硬着头皮来医院,他也压根没指望得到答复,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他捧着解雨臣给的号码很缺心眼儿地笑了:“那我以后还能请你吃饭吗?”
“嗯。”
“你休假的时候能约你出去玩儿吗?”
“……看情况。”
“今天晚上我来接……”
解雨臣不耐烦地一瞥:“你别得寸进尺。”
“没有,我哪儿敢呢,”黑眼镜努力摆出正经脸,他觉得身上的受虐因子在蠢蠢欲动,解雨臣那种不自觉流露出的高傲,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让人着迷而不敢侵犯,“那我……”
“我说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工作。”
“那,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接我电话。”
“我只接短信。”
“那你记得回信儿……”
“你滚不滚?”
黑眼镜怕解雨臣生气,一个转身就没影儿了。刚出门就撞上一个人,匆匆留下一句“哥们儿对不住”就没敢再回头。被撞的那人怔了半晌才推门进去。
解雨臣皱着眉打量来人:“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几天没刮胡子了?”
吴邪抓了抓头发,努力掩饰他连头发都没打理的事实:“我懒得弄行不行?刚才那人怎么回事儿。”
解雨臣不紧不慢:“什么怎么回事儿,来看病的。”
“你们排班表上今天你可不值班,为什么放他进来?”
“有钱拿。”
“别扯淡了,你在乎那几百块钱?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吴邪有点儿动气,“花儿爷,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干。他可以利用。”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来利用你的?”
“如果真是那样,无非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我说解大少,你看看现在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儿,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人家玩儿天黑请闭眼?”
解雨臣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茶:“你觉不觉得你太急躁了,吴三爷突然失踪,未必是给你惹麻烦。如果这些都是旁人有意为之,你应该怎么做?”
吴邪翘起一条腿:“你的意思是,杀了导演?”
“这得看你的决定。”
吴邪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真不愧是花儿爷,受教了。”
“客气。你要在北京留多久?”
“还不知道,有几天吧,我总不能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
————
黑眼镜开车来到自己名下的一家酒店,从前台拿了顶层一间套房的钥匙,拎着电脑上楼。
旅游旺季就快来了,他名下的这些酒楼会所KTV也会比淡季更忙碌。黑眼镜进了套间,拉上窗帘,从主卧床下找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一张存储卡。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黑眼镜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森。
吴三省失踪这么多天,没有任何一方找到蛛丝马迹。不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不会知道吴家三爷的身份何等特殊,更不会知道百余年前曾有过怎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左右着历史走向。这位重要人物的失踪,恐怕是又一次风云突变的导火索。
“爷今儿个刚刚情场得意,可别立刻就来个赌场失意啊。”
黑眼镜小声嘀咕着,将存储卡里的文件全部转移到电脑里,然后掏出打火机,把信封和存储卡一起烧成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自从小楚摊牌后,楚光头就再没来医院闹过事儿。解大夫表示他很欣慰。小楚打死也不敢说,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解雨臣在他脖子后面砍的那一掌。他怕说出来就会被打死。
“中午有空吗?我接你出来下馆子。”
解雨臣盯着短信想了一会儿,拒绝邀请:“没时间。改天吧。”
黑眼镜的短信又发过来:“那我帮你送饭?”
解雨臣没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小楚恰好敲门进来,拿着一个小纸包:“解大夫,您忙着呢?”
“有事?”
小楚愁眉苦脸地打开纸包:“这药我又不能吃,我爸给我请的护工连我上厕所都要跟着,扔都没法扔,要不您今儿就给我放出去得了。”
“这么快出院,你爸会起疑心,”解雨臣将药片收进抽屉,没扔,“两天后我自然会让你出院,不过这两天,你得帮我个忙。”
小楚猛地站直:“您说,我能帮的肯定义不容辞。”
“你对那个黑眼镜了解多少?”
“……”
“嗯?”
“……解大夫啊。”
“说吧。”
“他不会针对你下手了吧?您不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啊!他是不是对您做什么了?”
解雨臣没忍住笑:“没有,我挺想知道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他泡了我马子。”
小楚说得很委屈,解雨臣越发觉得好笑,也就不再逗他:“告诉我你所了解的全部。我要做什么你不必管,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那我爸……”
“和你爸也没关系,你可以放心。”
小楚没那么二,知道不能再问,就坐下来一五一十地叙述他所知道的一切。小楚是学金融的,思路很清晰,而且没带什么主观色彩。
“平心而论,他很会做人,和下属关系打点得很好,但我没听说他上面有什么人,水深得可怕。恩怨分明,对背叛的手下从不手软,但对忠心的人从来不苛刻,我爸就是,所以死命抱着黑眼镜大腿。私生活好像很乱,男女都有,不然也不会一时兴起抢我女朋友,不过没听说有私生子之类的。别的……不清楚。听人说起过什么九门,似乎是很大的家族势力,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和打听到的没什么出入。解雨臣顿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电话卡递给小楚:“工作用的号码。”
“哎?可是我还没去上班……”
“你不打算去了?”
小楚咽了咽口水,还是接过那张卡。解雨臣之所以给他这么多好处,无非是因为他可以利用,如果失去利用价值,他很难保证自己不被卷入其中变成黑势力斗争的牺牲品。好歹他也有个在黑道上摸爬滚打的爹,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悄悄地抬眼打量解雨臣,此刻他才真切地发觉这个长得比电影明星更俊美的男人有多危险。谁说医生都是白衣天使的,天使里还有堕天使呢。
小楚拿着电话卡走了。解雨臣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下班的时候解雨臣毫不意外地看到黑眼镜在停车场等着。解雨臣觉得眼角一抽,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车开回去。
“我听护士说你中午不在食堂吃饭,所以送点东西过来,”黑眼镜从车里拎出个大食盒,“我中午有事儿,你晚上还值班吗?”
黑眼镜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有点傻呼呼的,解雨臣觉得有点晃眼:“不值班,你有事?”
“没,你要是值班的话我就再来送个饭,你这是要回家吗?”
“不是,我出去买份报纸。”
“我帮你买,你回去歇着吧,一上午肯定很忙。”
解雨臣接过食盒,刚要说话黑眼镜已经没影了。
“喂,我有说我要什么报纸吗?”
先不管黑眼镜在道上究竟评价如何,就这个二货程度,怎么会有人愿意追随他呢。解雨臣拎着食盒往办公室走,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7
“少爷,有人给您送了份快递,给您送到医院还是等您回来看?”
解雨臣吃饭吃到一半,接到管家的电话,擦擦嘴放下筷子:“文件还是包裹?”
“是个包裹,里面应该是个纸盒,不重,二十公分见方。”
“放着吧,我回家再说,先别打开。”
“是。潘家园那边的铺子进了新货,是我派人去验,还是您安排?”
“你安排吧。”
“好。”
重新拿起筷子,饭还不错,解雨臣不是挑嘴的人,那天在饭店纯属是掘黑眼镜。荤素搭配四菜一汤,绿葱葱的小油菜配着香菇海米,藕合炸得恰到好处,汤是简单的紫菜汤,蛋花打的很匀,不知道是从哪个饭店买的。
“解大夫,有人找。”
解雨臣把碗筷盘子收回食盒,一抬眼看见黑眼镜抱着很厚的一堆报纸进来:“忘了问你要买什么所以报亭有的我都买了一份。”
解雨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把智商扔在家里没拿来吗?”
黑眼镜把报纸放在旁边:“一时间忘了,你还看报纸啊?医院不是给订吗?”
“嗯,不过大部分都让病人撕着玩儿了。”
“……这笑话有点老了。”
“这是事实,”解雨臣翻开一张报纸,“精神病院里什么样的病人都有,有些狂躁症的病人一旦发作起来两三个护工都拦不住,撕报纸还是小的,病房里会变得一片狼藉,护士和医生也会因此受伤。”
“你受过伤吗?”
“被一个女病人抓伤过,不止一次,别的也不记得了,问这个干嘛?”
“我以为不用动手术的医生会轻松点儿,”黑眼镜顿觉很心疼,“原来也有危险。”
“没有哪个医生是轻松的,你也看新闻,知道那么多医患纠纷哪儿来的吗,人们对医生的看法太偏激,就像你那个手下,楚什么的,来闹事儿的不止他一个,幸好是我,如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医生呢?”
解雨臣翻了一下报纸,没有他感兴趣的新闻,于是放下这一份去看另一份。手里的报纸突然被抢走,然后他被人抱在怀里。
“我靠,你干嘛?”
“觉得你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作为安慰。”
“……”
“疼疼疼疼!你谋杀亲夫啊啊啊啊啊疼!”
解雨臣一脚把黑眼镜踹翻在地:“我说了我没答应你别的,谁准你动手动脚的?手伸出来我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