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战地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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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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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现在是革命的新时代,要唱新的革命歌曲,和我们解放前唱的歌完全不一样,光懂得作曲法还不行,没有经过革命锻炼的学生,很难写出那种革命的激情和音调。我过去在学校也写诗,都是花呀、草呀、月亮呀,自己觉得很美,现在看来矫揉造作。在舟山前线,我还和战士们一起去海上训练,自己挺兴奋,耕耘叫我写海上练兵的词,真是把我难死了,后来硬逼了几句,全是干巴巴的。我现在慢慢学习别人的革命歌曲,追求革命的浪漫主义和新的文采,觉得自己有点进步。司马哥,你音乐基础好,向老同志学点作曲知识,再向老乡学点民歌,我看你将来作曲没问题。”
  “要学到柳耕耘那样是太难了。”
  “我看你一定行,你是一个很扎实、很刻苦的人。”思秋一向很信任司马雄。“我们一起努力,以后我供你歌词,我们互相探讨,还可以互相帮助。”
  晚上,思秋想起耕耘心里甜丝丝地:他取得这么大的成绩,人们都非常尊敬他,我真为他高兴。可思秋冷静地一思量,她发愁了,我们的差距看来越拉越大了,他在上海这样大的城市出尽风头,还会把我放在心里吗?能见他一面看看他的表情,探探他的口气该有多好呀。
  部队气氛越来越紧张。政治学习要求大家消除美国是不可战胜的神话。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国的胜利,美国原子弹的威力,解放前全国普遍存在崇拜美国、恐惧美国、亲近美国的心态,现在要求大家从灵魂深处肃清崇美、恐美、亲美的思想。
  部队又从奉化来到上海附近罗店镇,先是进行整编,明确部队调整好就要到朝鲜参战。传说军文工团要解散,而每个师要组织师文工队。以后正规化部队作战,一般以一个师为单位,让文艺工作者深入到每个作战部队。
  真是够热闹的,每个人都想当志愿军去朝鲜,朝鲜天气特别寒冷,战斗环境十分地艰苦,领导要求师以下单位尽量不带女同志,每个师只允许在文工队、医疗队和机要部门留下极少数几个女同志。文工团精简后分成三个队到全军三个师,每个师的文工队为二十八个人,分三个班。原来文工团有七十多个女同志,现在三个师只要二十四个女同志,所以竞争更加激烈,不少人咬破手指用鲜血写决心书、保证书,大家都是轮流找领导,说明自己能够去朝鲜的理由。
  三个文工队的名单宣布以后,哭的哭,笑的笑。榜上有名的人兴高采烈,没能去的人,很多跑到军首长那里告状,说文工团温团长有偏心,证明自己身体比谁谁好,业务比谁谁强,为什么没有他的份儿。部队一切行动听指挥,再闹也没有用。从最后看,领导主要是留身体比较好的,年纪比较轻的女孩子,容易适应艰苦环境。
  全军整编结束,童家三姐妹真够幸运的,三个人和司马雄全在编内。思春还留在军部,思夏与思秋都在穆子光这个师,可惜司马雄分在另一个师的文工队。思秋高兴的是和好朋友杨静在一起,就是讨厌的老波也在这个文工队。
  思秋到了师文工队,才看到谢可队长。他原来也是军文工团员,后来调到师里当文化干事,说起话来老是琢磨琢磨,所以大家背地里就叫他谢琢磨。分配的时候要说温团长是有点偏心,女班长田田,体质比较差,而且已经二十一岁了,因为她是温团长的老战友,是谢可的恋人,温团长就有意照顾了谢可,把田田也留下了。田田是从小参加过抗日战争、渡江战役的排级干部,而且已超过二十岁,所以有权自由地选择爱人。其余七个女同志都像思秋一样,是解放后参军的十六七岁的女学生。没有到朝鲜的同志有人给温团长提意见要换田田,这事还闹到首长那里,温团长说:“一群女新兵蛋子,有一个老同志带带她们,难道不需要吗?”首长也就首肯了。那是一个英雄的时代,年轻人都想到艰苦危险的地方锻炼,都想为祖国献青春、献热血,大家只有为这个目的才会去走后门。
  

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二部分(16)
文工队一旦组成,首要任务是编排小节目,将来好为战地服务;二是射击投弹练习,在战场上至少要求能保护自己;还有一个任务谁也想不到竟是要学交谊舞。过去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从苏联学会了交谊舞,经常开舞会,据说这是部队首长们放松休息唯一的娱乐。过去军以下作战部队,从没有开过舞会。可朝鲜人民是一个喜歌善舞的民族,人民军都会跳交谊舞,我们志愿军和人民军并肩战斗,打了胜仗两军联欢,语言又不通,他们邀请我们首长跳交谊舞,我们首长都像木头桩子一样,现在作为文工队的任务,要教会军师级干部跳交谊舞。文工队每个队员真是忙得四脚朝天。
  这是一个星期天,全队休息整理内务。部队什么行动都是集体的,每个班集体领柴火烧水洗头、洗澡、洗衣服;领面领馅包饺子改善伙食。女同志班班长田田,负责分配全班每个人的工作,有整理宿舍的,有擀面皮包饺子的,有洗衣服的,思秋在老百姓的厨房专门烧水,供全班每个人轮流洗澡。
  思秋一抬头,看见二姐思夏向这边走来,她穿一身干干净净的军装,腰间一根皮带,挺秀俊美,显得英姿勃勃。思秋觉得二姐穿上军装,别有一番风韵。思夏从军医疗队结业以后,分在思秋同一个师,因为不住在一起,大家都很忙,所以很少见面。思秋非常高兴迎上去,拉着二姐坐到灶台下和她一起烧火。
  思夏神秘兮兮地看看周围问:“这里说话没有人听见吧?”
  “怎么啦,姐,大家都在忙呢,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思秋预感到二姐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怎么分到这个师的?是穆师长去军医疗队要来的。”
  “他在我们家住过,和你比较熟悉呗。”
  “他说他是有意的。”
  “有意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上个星期天,他的勤务员来叫我,说首长找我有事。我到了穆师长那边,他说,住在你们家经常麻烦你,现在请你和我一起吃顿中饭。他问我:是我亲自去把你要到我们师,你乐不乐意?我说:认识师长当然好,我很高兴。吃饭的时候他不要勤务员照顾,他自己给我夹菜倒水。我归队的时候走到门口,他突然拿出一封信说:小夏,这封信你回去再看,你考虑好了答复我。我回去一看,真是吓了一跳。你也看看,你说怎么办?”
  思夏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思秋打开一看,前面没有称呼,后面也没有落款。
  “从见到你,就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我常常幻想,又为我的幻想感到害怕,但是只要我的工作一停下来,你的影子就占据了我。甚至在开会,听别人的讲话,有时也会走神,是你的笑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白天清醒的时候,我责问自己,这是怎么啦?我肩负重任,我怎么可以这样?晚上我却睁着眼睛与你反反复复对话。你说:‘光爱漂亮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我说:‘我但愿你不这么漂亮,我面对战友、面对我的部属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没有这么多的非议。其实让我说老实话,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你不仅仅漂亮,还有你的热情,你的活泼,你的纯洁。’你说:‘我太凶猛,太高傲,大家都怕我,你也怕。’我说:‘我但愿自己不这么凶猛。我小时候也很活泼调皮,还爱唱山歌,可现在是一个要带领军队去冲锋陷阵的指挥员,我握着许许多多青年的生命,我要我的部队能战胜敌人,我只能像一只老虎。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是可以变成一只羊的,像你们唱的那支歌一样,还让你的皮鞭轻轻打在我的身上。’你说:‘我见了女人一句话都没有,我会体贴女人吗?’我说:‘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见了你,我却连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不会体贴女人,是因为没有女人给过我机会,我相信你能教会我。’
  “本来没有这么着急写这封信,现在要去打仗了,我很矛盾,想了三个晚上,我失眠了,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我太想知道你的态度,又怕知道你的态度:如果你点头,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这辈子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以愉快地上战场;那么你如果摇头呢,我不是连一个等待的希望也没有了吗?战争锻造了我坚强的性格,人家都说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我现在害怕你给我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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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二部分(17)
解放军部队有一种很独特的习惯,结了婚的夫妻之间一律称呼对方爱人,除此之外,这个“爱”字是不会轻易启用的。表白爱情只说“我喜欢你”,而不是说“我爱你”。
  思秋看完信,俩人都没有说话。想不到师长这么严肃的军人,内心会有这么热烈的情感,连她都被感动了。说他突然吧,也不突然,思秋在家的时候,就觉得穆师长喜欢二姐;说不突然,又确实从来没想到这一层。他俩毕竟在年龄、知识、资历、社会背景,都相差得太远太远。二姐既然拿来这封信,就明白说出她有所心动。那唐捷呢?
  “你和唐捷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怎么说呢,唐捷斯文,内向,可能对我太过殷勤了,言听计从,不像个男子汉,到部队以后,我们就疏远了,现在已断绝来往。”
  “看样子你是喜欢黑大个了?”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高大威武,他成熟干练,他受到全师人的敬重和爱戴,我很崇拜他。我还是这样的幼稚,这样的无知,他虽然才二十九岁,可在我眼里,是把他看成老师、看成长辈、看成像父亲那样的人,我是绝不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但他会在这么多女孩子中注意我,喜欢我,而且为我失眠,又让我感动,让我幸福,让我心跳。阿秋,你觉得我这是不是虚荣?”
  “我想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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