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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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灯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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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都上网打开电子信箱,却再也没收到他的一字半句。
  我想到了阿伦,百合那儿会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可以通过阿伦打听千恕的消息。但是,很快,那个念头就被我否定了。我凭什么通过百合寻找阿伦?又凭什么通过阿伦寻找千恕?我并没把千恕和我的事告诉过百合,如果向她打听,按她考虑问题的方式,一定会认为我爱上千恕了。
  我不爱千恕。因而,我不能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
  不再提起不一定就是忘记。千恕越是那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我越是不甘。一个昨夜还向我浪漫求婚的男人,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该如何解释呢?我的心有了空洞。它一日不填满,我就一日惶不安。
  这个夏季,南国似乎总是下着雨,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我的心也整日湿漉漉的。
  这夜,小雨依旧下着,我没打伞,独自步行找到了那个小街。走到和千恕一起吃烤肉的那个摊子时,我已经被淋透。因为下雨,烤肉摊子上的客人并不多,老板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来,显然并没认出我。也许千恕带来的女人太多了,我有些伤感地想着。
  我怯懦地问老板道:“见千恕了吗?”
  老板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我。接着,他的笑容变得亲热了些,说:“哦,我记起来了,你和千恕来吃过烤肉。怎么,你们不是朋友吗?”
  老板一说出那句话,我才知道自己来错了。既然我和千恕有交往,为什么要来一个吃过烤肉的摊子上找?这真是荒唐之极。千恕闯入我的生活,然后又倏忽而去,我怎么没领悟这就是结束的意思呢?我怎么就是不愿认同他那种男人的游戏规则呢?
  我窘迫地对老板说:“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
  老板并不愿去深究我内心的秘密,很随意地说:“千恕是做大买卖的,经常满世界跑,这段时间没见他来。哦,你看见前面那栋三层小楼了吗?那是他的家,你可以去问问。”
  我朝前方望去,看见了那栋古旧而美丽的三层小楼。那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苍老中透出悠远的华贵。我突然记起了千恕说过的一句话:“虽然我自甘下贱,但很可能比你的钱多得多。”现在,望着那栋三层小楼,我一下子明白了他那句话的含义。
  走到那栋小楼前,我痴痴地站在雨里,看着那一扇扇白色的紧闭着的木百叶窗。半圆形的小阳台上有几只很大的陶瓷花盆,种着的是矮小粗壮的热带植物。在那栋小楼上,我只看到白和绿两种颜色,它们的组合,透出了浓厚的宗教意味。那颜色很可能是出自千恕的设计。
  千恕啊,一个异类!一个奇迹!
  站在那栋小楼前,我幻想着,如果置身其中,能和他演绎出什么非同寻常的故事。不知为何,我相信,只要置身其中,就会得到真正的爱。因为这里太奇异了。
  我想象着他拥着我站在百叶窗前,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让时间停顿、灵魂飞升,让爱情在原始的肃穆里刹那就成为永恒。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恍然清醒过来。我是谁?我凭什么站在这栋小楼前痴想?又凭什么去小楼里打听他的下落?千恕消失了,我应该把他的消失看得和他的出现一样平常。缘分既尽,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期待什么呢?
  我转过身,快速离开了那栋白色的小楼。不再回头,永远不想再回头。
  像我这样的女人啊,今生还能有做一次梦的机会吗?不会有了,我知道。
  我不可能爱上千恕,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曾经给了我很多快乐。我不止一次地想起他,好像仍然在等待。但是,直到暑假来临,他仍没有任何消息。
  我告诉自己,当他死了,就当他死了吧。
  辰辰已读完了小学三年级。舒鸣的父母想和孙子一起过个暑假。我只好订了飞机票,              我得把辰辰送到那个城市。
  收拾行李的时候,辰辰却撅着小嘴说:“妈妈,我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不想去?”我感到很奇怪。他历来非常喜欢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你还让我回来吗?”
  我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看来他已成了惊弓之鸟。
  我忙揽住他,安慰地说:“别怕,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爸爸还要我吗?”
  我的眼睛模糊了,赶忙掩饰地低下头,整理着衣物,而后艰难地说:“要你!都要!”
  他听了,才满足地和我拉起勾来。
  置身于舒鸣的父母家里,我感到很不自在。他们需要的是我儿子,从来不需要我。我看得出,他们面对我,也很不自在。勉强住了几天,我就提出先回去。
  临走的那天晚上,在饭桌上,舒鸣的母亲试探了好一会儿,才说:“紫蝶,你和舒鸣结婚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憋着一些话,总找不到机会说……”
  我警惕地放下碗筷,生硬地说:“想说总能找到机会吧。”
  她盯着我,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不耐烦。“你为什么不快乐?舒鸣那么优秀,儿子那么可爱,又衣食无忧,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说:“舒鸣已经背叛了我,你相信吗?”
  她震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看来根本不想追究自己的儿子是否出轨。
  “好,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也不是理由。我直到现在还记得,你在婚礼上都没笑一下,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背叛你了?”
  我低着头,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她又痛心地说:“你是我的儿媳妇,这么多年来,给过我几个笑脸?你不觉得不是滋味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笑不出来。”
  “一个女人,性格活泼,人才显得喜气。你也三十出头了,脾气该改了。你这个样子,舒鸣在外面怎么放心?不要总是愁眉苦脸,怨妇很容易出问题!”
  那顿晚饭没有吃完,我就提起行李离开了。
  看来,我和舒鸣的父母永远也不会有和睦的缘分了。
  回来之后,慕哲在一段日子里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角。那是我生命中爆出的最大冷门。
  一直以来,我总会为每段生命安排一个男主角,即便结婚之后也没有改变。尽管大多数纯属虚幻。也许那是女人的本能,总在为自己的爱情设计理想的承载者。女人是爱情的动物,性别意识历来比男人强得多。男人除了女人之外,还需要事业和金钱,而女人的整个世界只是男人。
  在突然收到慕哲那个电话之前,我从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和他交汇的缘分。那次,我虽然拒绝了见面,却不能在脑子里把他彻底抹去。他,是个永远不可能在我记忆中褪色的男人,因为是我第一个男人。
  夜里,强热带风暴骤然袭来。我无助地坐在门窗紧闭的室内,看着阳台上的杜鹃在风雨中疯狂扭动,粉红色的花瓣已完全被打落。小区院子里的树冠也在狂舞,不时有枝条折断的声响。世界疯狂地动荡着,我的血液也在疯狂奔突。我害怕这样的风雨,每次遇到这种天气,都会心情焦躁、魂不守舍。
  十四年前,我十八岁。
  慕哲和我分手几天后的一个夜里,这座城市也和今天一样,遭受了强热带风暴的侵袭。那夜,母亲出差在外,我一个人在家,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风雨飘摇的世界极大地刺激和煽动了我。终于,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没带任何雨具,顶着狂风暴雨跑到了慕哲的窗下。
  风雨太大,我不得不抱住一棵大树才能站稳。窗内有灯光,窗帘关得严严实实。我死命地抱着大树,哆嗦成一团。我望着窗口,祈祷慕哲能灵感乍现,想到站在窗下的我,把窗帘拉开。直到我实在支撑不住了,窗内里还是没有动静。我完全可以去敲窗户,但终也没有举起手。我想见他,又怕被他发现。已经分手了,我已没有理由再来到他的窗下。
  两种截然不同的愿望冲撞着我,几乎把五脏六腑撕碎,我抱着大树痛哭失声。
  我的初恋开始于那扇窗内,也结束于那扇窗内。我做梦都想做慕哲的妻子,在他怀里依偎成一只小猫。听他诵读诗词小令,呢喃甜言蜜语。但是,分手的时候,慕哲却对我说一辈子很长,小女孩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所以,在我长大之前,他抢先把我从怀抱里推了出来,推入了痛苦绝望的深渊。
  那夜,我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想的全是死,死在狂风暴雨中。我恨慕哲,也恨自己。
  我一直想用死惩罚慕哲的绝情,但还是活过来了,活到了今天。
  慕哲和我分手后,并没有像我推测的那样,很快和某个女人结了婚。多年来,他的身边并没有女人。
  三年前,我得知他和他的一个学生结婚了,多年来对他的爱情的笃信顿然动摇了。既然他当时认定我太小而不能娶我,那么,他现在的妻子起码又比我小七八岁,又该怎么解释?由此推断,他不爱我,起码不是真爱。那以后,他在我的印象中一天天地模糊了。
  但这夜的狂风暴雨,却勾起了我对慕哲的怜悯和渴望。分手已经十四年,我离开那间大学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间,他变得怎么样?胖了瘦了?他已经五十岁,脸上该爬了几道皱纹?鬓边又添了多少白发……
  我抓起话筒,拨下了他上次留给我的电话号码。
  “我要去看你!”我任性地说。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仍是十四年前常蜷在他怀里的那个孩子。
  他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为什么是今天?外面风雨交加,你没看见吗?”
  “就是因为狂风暴雨!”
  “我怕淋病你。”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找到一条白色长裙换上。虽然我早已不喜欢白色,但我知道,慕哲喜欢一个洁白的我。我又从储藏柜里找出一件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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