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白玉堂,却已经带着苏樱踏上了前往桐柏县的路。洛阳城中到处在通缉他,所以,他根本没再回城中,休养了三天后,他就带着苏樱在石三郎的带领下从一条偏僻的山间小路绕过了洛阳城,取道桐柏去了。
石三郎一路将他们送到了伊川地界,这才道:“好了,这里离洛阳已经很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前面的路小的也不熟,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白玉堂道:“多谢石大哥帮忙,来日白某必会报答。”说着取出一锭银子又道:“出来的仓促,身上没带多少钱,这点银子你不要嫌少,拿去补贴家用吧。”石三郎忙道:“五爷不必如此客气,你们还要赶路,用钱的地方多了,别再破费了。”白玉堂微笑道:“拿着吧,我还有,够用了。”石三郎这才接过,向两人道了别,自己回洛阳去了。
苏樱瞧着石三郎的背影消失,对白玉堂道:“大哥,走了这么久的路,你的腿怎么样?受得了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白玉堂道:“不碍事,也不是什么大伤,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点赶路要紧,天黑前要是还找不到地方投宿,就只有露宿荒郊了。”苏樱道:“我们要住店么?可是,万一这里也有通缉令怎么办?”白玉堂道:“没有开封府的批文,洛阳府尹没有权限向其它州县下达通缉文书,而且,我们不走大路,只投小店,应该不会有问题,不用太担心,快走吧。”苏樱点点头:“好吧,一切都听大哥的。”
两人因为道路不熟,又要拣小路走,就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天完全黑下来时,他们离打听到的最近的野店也还有二十几里路。白玉堂看苏樱已经微微喘息起来,初春的天气,她的额上已见了汗,自己的伤腿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便道:“累了吧,看来今晚难到宿处了。”苏樱道:“有点,你呢,腿伤怎样?晚上赶路不方便,我们路又不熟,再迷了路就糟了,不如,就在附近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夜吧。”
白玉堂原有此意,但怕她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现在听她自己提了出来,也就笑着道:“你说的也是,只不过,露宿野外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只好委屈你了。”苏樱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从小跟着爷爷,什么苦没吃过?”白玉堂点点头,带着苏樱往路旁的小山坳走去。两人在山坳中找了个避风的所在,白玉堂随即生起一堆篝火来,又在附近寻了大捆干树枝和干草来,铺在火堆旁让苏樱坐了,然后拿出干粮来,在火上加了热,递给苏樱道:“将就着吃一点,明天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吃好的。”
苏樱接过来:“这就很好了,我和爷爷最苦的时候,一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呢。”跳荡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却让她的容颜更加生动起来,白玉堂望着她,忽然觉得她就像一个难解的谜。
吃过晚饭,两人毫无睡意,苏樱帮他将伤处换过药,两人就坐在火旁聊天。苏樱道:“大哥,以前总听人说,你是最潇洒不羁的,怎么会入了官府?”白玉堂一笑:“我原来其实是最讨厌官府的,但是,包大人实在是个难得的清官,那只猫说的对,有这一方青天就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我们守着他,百姓的冤屈就能少一些,这也是一种侠义吧,所以,我才会入了官府。”
苏樱好奇的望着他:“那只猫?是谁啊?”白玉堂笑道:“猫——嗯,就是那只御猫了。”苏樱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南侠展昭吧,听说他被封为御猫后,你还去大闹了东京城呢,是真的么?”白玉堂道:“当然是真的,那年我盗走了三宝,后来他来陷空岛追讨三宝时,还中了我的机关,被我关进了通天窟,要不是我哥哥们援手,他还真不一定逃得出来,所以啊,我常说他是只笨猫。”白玉堂不知道,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和语调都是多么柔和,根本就不像在说一个曾敌对过的人。
但苏樱却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如此,可是现在,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白玉堂道:“嗯——很好,的确很好,我们可以说是知己,我留在开封府,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帮帮他。”苏樱道:“知己——有个好朋友可真让人羡慕——大哥,听说包大人断案如神,铁面无私,这也是真的么?”白玉堂道:“当然,只要是进了开封府的案子,就没有大人断不了的,至于铁面无私,你若听过铡驸马,铡王爷的案子就不会怀疑了。”
苏樱道:“我当然听过,也很佩服包大人。不过,若是大人的至亲之人犯案,大人也会公正无私么?”白玉堂道:“你可听过铡包勉一案?那包勉是大人的亲侄子,不是一样法办了么?”苏樱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么——像你,还有展大人他们,时刻跟着大人,出生入死,立下无数功劳,若无心犯下过失,大人也不会留情面么?”
白玉堂闻言叹了口气:“那是自然。前年青龙珠一案,不知你可听过。展昭曾多次救过大人性命,可那年他为了维护百姓,无奈之下造成抗旨之实,一样要被判铡刀之刑——”说到这儿,白玉堂的心里不由一痛,这件事,每次想起来都会让他觉得压抑。
苏樱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些吃惊,接着神色一黯:“真的么?那展大人他——”白玉堂道:“还好,最后皇上赦免了他,皆大欢喜了。”苏樱道:“那展大人就没有怨言么?包大人这样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白玉堂道:“那只傻猫,他又怎会有怨言?其实大人自有他的苦衷,若是情理能大于法理,那大人也就不是青天了。”
苏樱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白玉堂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问那些做什么?”苏樱这才道:“我是想,方家的案子要怎么办?如果不能找出真凶,而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你该怎么办?”
白玉堂道:“原来你在为我担心。没关系,有猫儿,公孙先生和大人,我一定不会冤沉海底的。”苏樱道:“可是,历来总会有一些案子是破不了的,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包大人又怎么为你伸冤?那时候你——你——难道真的会冤死么?”说着,她的声音就颤了。
白玉堂自嘲的笑了:“若我真的那么倒霉,又能怎样呢?大不了铡刀下走一遭吧。”苏樱闻言忽然就哭起来,白玉堂见状倒慌了,忙道:“怎么了,别哭别哭,我最怕女孩儿哭了,你别担心,我刚刚是说着玩的,只要我是冤枉的,大人是不会轻易定案的。”
苏樱好久才止住哭声,泪光莹莹的望着白玉堂:“大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你想办法赶回开封府伸冤吧,寻亲,我自己就可以了。”白玉堂道:“不碍事,只怕再过几天,我的事情就会传回府里了,大人他们一定会展开调查的,我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大差别,倒是你,苏老前辈的拜托我一定要完成才行,上次我见他好像染病在身,恐怕——所以一定要把你寻亲的事尽快完成,那样的话,也算让他老人家了个心愿。”苏樱听了这话,不由又哭了起来。
白玉堂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也沉默下来。许久,苏樱终于不哭了,白玉堂这才道:“时候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苏樱拭了泪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也早点睡。”白玉堂点点头,将已快要熄灭的篝火灭掉挪开,再把干树枝和干草都铺在那块已经烧热的地上,又在一旁另起了一堆篝火,对苏樱道:“来,躺下吧。这样就不冷了。”苏樱没说什么,听话地过来躺下了,白玉堂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自己就在一旁倚着一棵树坐下闭目休息。
暗夜里,苏樱好像很快就睡着了。白玉堂的脑子里却像走马灯转个不停:这案子迟早要传回开封府,倒又让那猫儿和大人他们担心了,不过,自己一直不露面,大人怕是要派人来洛阳调查,那么,猫儿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自己不能及早赶回去,那不就和他错过了?可是苏樱这边——想到这儿,不由有些烦躁,睁眼看了看苏樱,一个疑问忽然撞上心头:那天自己让石三郎去接她,本来是很担心两人能不能平安回来的,因为看方家的表现,是不会放过一切跟自己有关的人的,石三郎又是怎么带她回来的?真像他讲的那么容易么?这石三郎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知想了多久,白玉堂终于朦胧睡着了,夜很静,只有风过树梢的声音和篝火燃烧的哔啵声轻轻响着,一切都好像睡着了,而苏樱却轻轻坐起身来,凝望着白玉堂,很久很久,然后,一声长叹。
一夜无话,早上苏樱睁开眼睛时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坐起身一看,白玉堂正在火堆边烤着一只山鸡。见她醒了,笑笑道:“睡得好么?我烤了山鸡,一会儿吃了好上路。”苏樱道:“大哥,你起得真早。”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到不远处的小溪旁梳洗了,回来在白玉堂身边坐下道:“我们一会儿走哪条路?”白玉堂道:“这里是伊川,我们自然要走王汝阳去的路,这样到桐柏比较近。”
苏樱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我们还是走淅川吧。”白玉堂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走淅川?那样走的话不是太绕远了么?”苏樱道:“其实,是因为爷爷有位故人葬在那里,可是,爷爷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看他了,今年是他的十五周年,爷爷嘱咐我一定要替他去看看。”白玉堂道:“原来如此,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寻亲是最重要的,淅川不妨找到亲人后再去,反正清明已过,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大差别。”
苏樱道:“清明是已经过了,可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而且,他在当年救助过我和爷爷,也是我们的恩人,爷爷说一定要在忌日时去看他的。”看白玉堂有点为难,苏樱又道:“我知道,现在提出这个有点不合适,毕竟你还含冤不白,应该尽早了结了我的事让你回开封才对,可是——这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