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严,并未仔细看清他的相貌,今日站在堂下倒看得清楚,只见他相貌还算端正,只是一双眼睛长得不好,眼角向下耷拉,看上去没精打采。白玉堂见状轻声对展昭道:“你不是说这云方严是美男子么?难道就长这个样子?”展昭也有点纳闷:“我不知道,只是听大人说的——嘘,看他问案吧。”
两人不再说话,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上。这是一起偷窃案,案情并不复杂,白玉堂和展昭听了片刻就理出了头绪,但那云方严半晌也没断清楚,最后还是师爷从旁点拨才算将案子审结。结案后,云方严立即退堂去了,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白玉堂道:“他到底会不会审案啊?这么多年的官都做到哪去了?”展昭道:“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若他真像大人说的那般有才华,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案子都审不清楚呢?除非——”
白玉堂见他忽然停住,好奇地问:“除非什么?”展昭沉吟了一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白玉堂闻言大惊:“你说什么?这会是真的么?”展昭点点头:“欧阳老哥哥信上说的语焉不详,这是我的推测,但应该不会错。”白玉堂道:“那么,这县令就大有问题了。但是,我们那晚明明看到他心系百姓,积极赈灾啊。”展昭道:“我刚刚听到身旁两人议论,说是云方严近日有升迁的机会。我想,他积极赈灾不过是在表现自己,为升迁增加筹码罢了。”白玉堂道:“若真的如此,这等贪官留他做甚,升迁?等苏家冤情大白,他就去地府升迁吧!”
展昭间日色已高,周围百姓越来越多,便拉一把白玉堂:“走吧,我们再去盐帮和刘府瞧瞧动静。”两人随即转西大街去了。两人今日为不引人注目,穿戴打扮都很平常,到了两家,白玉堂言语伶俐,过去与守门的喽罗,家丁套了会儿近乎,花了几个钱,很快就摸清了他们的情况。两人看看无事,便又回了客栈与王朝马汉会合,路上,展昭边走边问;“怎么样?”白玉堂道:“有戏,这两家都在准备明晚上山的事,而且,我听一个家丁提起,说刘恒与徐青林是老朋友,所以这次找宝藏,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两家联手的。”
展昭道:“这倒是个重要线索,正好印证了咱们的猜测,多年前他们的确是联手做下大案的。”白玉堂道:“看来就是如此。猫儿,好戏都在明天晚上了,我们今天不妨轻松一下,养精蓄锐,专门应付明夜。”展昭点点头:“也好,让王朝马汉也好好休息一下,昨夜累坏他们了。”两人便说边回了客栈。当晚虽然觉得不会有事,但两人还是去巡了一夜,直到天亮才休息。
因为晚上有事,两人睡到下午才起,养足了精神,好好吃喝一顿。到了申时,王朝马汉传回信息,说是徐刘两家已经出发了。展昭和白玉堂闻讯也立即结束停当跟着出发了。
盐帮和刘家都将自己的好手调了出来,一行二三十人声势浩大的往桐柏山去了。展昭和白玉堂与他们保持了距离跟在后面,天擦黑时就到了桐柏山。桐柏山绵延数十里,满山苍翠,此刻在暮色下显得幽深而神秘,最高峰即使在暮色中也看得清楚,好像离山脚并不遥远。但凡是走过山路的都知道“看山跑死马”这句话,看着不远的路,一经上山下山的曲折,往往比在平地上多出几倍。展昭和白玉堂目测了一下距离,知道要想登上这最高峰,最快也要到亥时了。
前面众人已经开始登山,展昭白玉堂跟在后面,这时虽跟得紧了些,但两人轻身功夫极好,丝毫没有被觉察。慢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路也越来越难走,盐帮和刘家的帮众都点起了火把,山间小路崎岖,他们排成一队前进,火把便在山间蜿蜒起来,点点的光亮成了白玉堂和展昭最好的路标,跟踪起来倒比白天还要省事多了。
晚上的桐柏山十分静谧,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和各种虫子的鸣叫,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为这夜平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峰头上,从这里望向最高峰,似乎触手可即,盐帮和刘家的帮众好像走累了,在这里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前行。白玉堂和展昭怕被他们发现,索性再多留一会儿,等看到他们的火把已经往最高峰移动,两人才再次动身。没走多远,两人忽听身后传来窸窸索索的声音,好像跟上了一个人,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向旁边深深草丛中一闪。
刚躲藏好,就见一条黑影从后面跟了上来,动作极为伶俐,轻盈的往最高峰那边赶去。白玉堂一见这身影,不由失声道:“是他——猫儿快跟上。”说着已先行追了上去。展昭一怔,也来不及问他,急忙跟了上去。夜色中,三人的身形都如风般迅捷,那黑影许是听到了展白二人衣袂带风的声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展昭和白玉堂见他停住也急忙收势,刹住脚时正好与那黑影渎面相对。
正是月朔之夜,月光极为昏暗,那黑影一时看不清两人相貌,只是冷冷问道:“两位是什么人?跟着在下意欲何为?”展昭看一眼白玉堂,白玉堂也冷冷道:“韦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将在下忘得一干二净么?”那黑影听他说话不由大惊:“你是白玉堂?你——你还活着?”展昭也是一惊,原来这人竟是那假扮韦行云的邢傲天,正愁寻他不着,不想竟在此撞上。白玉堂闻言冷笑道:“你的毒针固然厉害,奈何我命不该绝,怎么,没害死我你很失望是么?”
邢傲天转转眼珠,赔笑道:“白兄说哪里话,想是你误会我了,刺伤你的另有其人,那天我忙于追捕凶手,一时不查你还活着,真是对不住,我们同为公门中人,我怎么可能害你呢?你还活着这太好了,今夜你来这里想必是也听到了风声,我们就还联起手来,取了那藏宝图,找到宝藏也算一大功,日后加官进爵,前程无限啊。”白玉堂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么?邢傲天!你可知罪!”邢傲天听他忽然揭破自己身份,不由又是一惊,强作镇定道:“我是韦行云,不是什么邢傲天,白兄可是糊涂了?”
展昭闻言忍不住道:“韦行云两个月前已被你害死,如今你还敢冒充他,当真丧尽天良!”邢傲天道:“你又是谁?你说韦行云被害死,有什么证据?”展昭道:“在下展昭,前几日刚接到韦大哥的死讯和通缉你的文书,请问这是不是证据?你害死了韦大哥,又差点害死白玉堂,我展昭今日不捉你归案,枉称南侠!”说着一剑向邢傲天刺去,见他剑势凌厉,邢傲天急忙将身一扭,向旁边飘开三尺,白玉堂此时也抽出剑来攻向邢傲天,他的剑势比起展昭又凌厉数倍,邢傲天一边抽刀还击,一边道:“两个打一个,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有什么江湖道义?”
白玉堂一边挥剑一边道:“对你这种下三烂的人,何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不过就算单打独斗,你以为你有胜算么——猫儿,你停手,我和他之间的帐我要亲手算,也好让他心服口服!”说着剑招更为迅疾。展昭闻言果然收剑退开,站在一旁为白玉堂掠阵。夜间光线昏暗,两人虽夜视力极佳,但打斗起来更多的是靠听觉听风辨位,邢傲天刀法固然精妙,但内力却略逊白玉堂一筹,加之久在脂粉堆里留连,难免精力不足,斗得久了自然渐落下风,不过他此刻是为性命而战,格外拼命,白玉堂要想短时间制服他也不那么容易。
又斗了片刻,邢傲天只觉筋酥腿软,一不留神露出破绽,被白玉堂一剑刺中胸口。白玉堂这一剑刺得极猛,但剑尖抵上他胸口却并未穿胸而入,而是像遇上了什么东西,震得一弹。白玉堂不由一怔,邢傲天却趁此机会将手一扬,夜色中只见几点星芒极快的飞向白玉堂。展昭一直在旁边观看两人打斗,他知道邢傲天最擅长的就是暗器,早已留意多时,此刻见情况有异,飞身上前一把拉开了白玉堂,那几点星芒堪堪擦着两人衣袂滑过,击到一块大石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邢傲天逼退两人,自己忙向峰下窜去。展昭和白玉堂刚要追过去,忽听一物破空而来,直朝邢傲天面门射去,邢傲天大惊,本能倒退着弹开丈余,被那物逼了回来。还没站稳脚,那东西落在地上!的一声炸开了,接着一股浓烟升了起来,邢傲天站的正是下风头,他知那烟雾定有问题,只得迅速闭气躲避,这一来又退后了两丈有余。
展昭和白玉堂见状也来不及看是谁出手帮忙,闭了气一起追了过去。邢傲天慌乱中又甩出一把银针,这次白玉堂早有防备,挥剑将毒针一一扫落,接着一剑向邢傲天刺去。邢傲天刚才猝不及防,虽然屏住呼吸,还是吸入了一些烟气,此时只觉一股辛辣直钻眼睛,视物不明,听白玉堂剑锋过来,急忙闪避,却不料自己已退到崖边,脚下一下踩空,翻着跟头跌了下去,静夜里只听他!人的惨呼回响在山间,久久不绝。
此时山风早已将烟气吹散,展昭白玉堂都不料会有此变,几步抢到崖边,夜色中那还看得到邢傲天的身影?只有无数云气翻翻滚滚,如海浪般拍打着岩壁。虽然不是白天,看不真切,两人也知这山崖下是万丈深渊,邢傲天坠落下去绝无生理。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白玉堂道:“想不到他就这样死了,倒也便宜了他。”展昭叹口气:“官府多方搜寻他都没有下落,谁知竟在这里巧遇了他,虽说他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不能带他归案,终究是有些失职。”
白玉堂道:“何必那么较真?不管怎样,总算除去了这江湖败类,可是刚才好生奇怪,我一剑刺去竟刺不伤他,莫非他真的得到了那件天蚕甲?”展昭道:“看起来多半是这样,那天蚕甲竟真如传说中那样刀枪不入,可惜,从此随着这人永堕崖底了,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白玉堂道:“这等宝物也许让它消失会更好一点,最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