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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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网-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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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到火车站去,心里感到莫名其妙的沮丧。 
  “我在这儿过得太痛快了,”菲利普说,“你一直待我很好。” 
  “我看你很高兴离开这儿吧?” 
  “我在这儿过得很快乐。” 
  “可是你还想出国去见见世面?啊,你还年轻。”他犹豫了片刻,又说,“请你记住,假如你改变主意,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你真是太好了。” 
  菲利普把手伸到列车窗外,跟他握手告别。火车徐徐地出站。菲利普想起将要在蛇麻草场度过两星期的假期,想到又能再次见到老朋友了,心里乐极了。同时他也因为那天的天气晴朗而格外兴奋。然而,与此同时,索斯大夫却缓慢地步回到他的空寂的屋子去。他感到自己非常衰老,非常孤独。     

CⅩⅧ     菲利普到达弗尼时,天已经很晚了。弗尼是阿特尔尼太太的故乡。她从小就习惯了在地里采蛇麻子了。像许多肯特郡本地人的家庭一样,她现在依然每年偕丈夫和孩子们来这儿采集蛇麻子,一则想挣点钱,贴补家用,但主要还是把这一年一度的外出看作是最愉快的假日,在这之前他们一家人就都在热切期待了。这种活儿并不重,是在露天里大家共同干的。对孩子们来说是一次长时间的、愉快的野餐。青年男女在这儿幽会;在劳动结束后的漫长的夜晚,他们成双成对地在小巷里漫游、谈情说爱,于是,采集蛇麻子季节过后,紧接着常常是举办婚礼。他们带着铺盖、坛坛罐罐、桌椅板凳等家什,坐着马车出去,因此,在采集蛇麻子期间,整个弗尼村子里室静巷空。本地人非常排外,不高兴外地人闯入。他们管叫从伦敦来的人为“外地人”。他们看不起这些人,同时也害怕这些人,认为他们是一帮粗鲁的人,那些体面的本地人不愿意跟他们混杂在一块。以前来这儿采集蛇麻子的人都睡在仓库里,但10年前,在草场旁边盖起了一排茅草屋。于是阿特尔尼一家跟其他许多人家一样,每年来此地也都住在同一间茅屋里。 
  阿特尔尼坐着从小酒店借来的马车到车站接菲利普。他还在小酒店替菲利普订了一间房子。它离蛇麻草地只有1/4哩。他们将菲利普的旅行袋搁在房间里,便走到盖有茅屋的蛇麻草场。那些小屋只不过是一座又长又矮的棚屋,被隔成一个个大约12平方英尺的小房间。每间房间前面都用树枝燃起一堆篝火,一家子就围坐在火堆周围,热切地观看着火上正煮着的晚餐。阿特尔尼的孩子们的小脸蛋已经因海风吹和阳光晒而变成棕红色。阿特尔尼太太戴了顶太阳帽,简直判若两人,你会觉得在城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实际上对她没有多少影响。她还是土生土长的乡村妇女。你可以看出她在乡村里多么从容自如。她正在炒腊肉,同时一边照看着身边年纪较小的孩子,不过菲利普一来,她还是热诚地跟菲利普握手,愉快地向着他微笑着。阿特尔尼兴致勃勃地道起乡村生活的乐趣来了。 
  “我们居住在城市里,我们急需太阳光,渴望阳光。城市不是生活,而是一种漫长的囚禁。贝蒂,把我们所有的东西统统卖掉,到乡下经营一个农场吧。” 
  “我可知道一到乡下你又会怎么样,”她愉快地嘲笑他说,“哼,冬雨一下,你就会嚷着要回伦敦了。”她又转过脸来对菲利普说:“每当我们到这儿来时,阿特尔尼总喜欢这样说。乡村啊,我多喜欢你!可是呀,他连芜青和甜菜还辨不清呢。” 
  “爸爸今天偷懒,”珍妮以她特有的坦率说,“他连一袋都没摘满。” 
  “孩子,我正在学习,明天我将摘得比你们合起来的还要多。” 
  “孩子们,快来吃晚饭,”阿特尔尼太太说,“萨利到哪儿去了?” 
  “妈,我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她走出小茅屋来了,木柴燃烧的火苗跳动着,火光将她的脸孔映得通红。近来,菲利普发现,她一直穿着那件整洁的工装,自从她去裁缝店做工以来,就喜欢上这种工装了。而今晚,她却换上一套印花布衣,显得格外迷人,这衣服宽大,穿上它便于干活。她把袖子卷起来,裸露出她那双健壮、圆滚滚的手臂。她也同她妈妈一样,戴着一顶太阳帽。 
  “你看起来好像童话里的挤奶姑娘。”菲利普同她握手时说道。 
  “她可是蛇麻子草场里的美人,”阿特尔尼说,“说实在的,假如这里乡绅的儿子见到你,他马上就会向你求婚的。” 
  “爸爸,那个乡绅没有儿子。”萨利说。 
  她环顾四处,想找个地方坐下,菲利普就腾出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她的脸在夜晚篝火的辉映下美得出奇。她好比乡村的女神,令人想起了老赫里克①在其优美的诗篇中所极力称赞的那些俏丽、健美的姑娘来。晚餐很简单,面包、奶油、烘脆的腊肉。孩子们喝茶,阿特尔尼夫妇及菲利普喝啤酒。阿特尔尼狼吞虎咽地吃着,大声地赞赏他所吃的一切东西。他大肆嘲笑着卢加拉斯②,又把布雷拉特·萨维林③臭骂了一通。 
  ①赫里克(1591—1674):英国诗人。 
  ②卢加拉斯(公元前110?—57):古罗马之执政官及将军,以豪富著称。 
  ③布雷拉特——萨维林(1755—1826):法国政治家和食物品尝家。 
  “阿特尔尼,能为你讲一句公道话的是,”他妻子说,“你吃得很痛快,这准没错!” 
  “这都是我的贝蒂亲手做的饭。”他说着,还伸出了富有表现力的食指。 
  菲利普心里觉得很舒服。他快活地望着连成长串的篝火。人们围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红了夜空。草场的尽头是一排高大的榆树,头顶上是繁星闪烁的夜空。孩子们有说有笑。阿特尔尼活像个孩子挤在他们中间,他耍鬼把戏和讲异想天开的故事把孩子们逗得哄堂大笑。 
  “这儿的人很喜欢阿特尔尼,”他妻子说,“可不是,布里奇斯太太对我说,这会儿要是没有阿特尔尼先生,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他总有些高招逗人,与其说他是个当父亲的,倒不如说他像个小学生更恰当些。” 
  萨利默默地坐着,她体贴地照料着菲利普所需的东西,使他很开心。有她坐在身边很令人愉快。菲利普不时地瞥一眼她那张晒黑的、健康的脸。有一次,两人的眼光相遇时,她恬静地微笑了。晚饭后,珍妮和一个小弟弟被派到草场边上的小溪那里去提一桶洗脸水。 
  “孩子们,把我们睡觉的地方告诉菲利普叔叔,然后你们也该去睡觉了。” 
  一双双小手抓住了菲利普,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到茅屋里去。他走进去,划着了一根火柴。屋内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个装衣服的铁皮箱子外,就只有床了。一共3张床,分别靠着墙。阿特尔尼跟着菲利普走进来,骄傲地给他指点着。 
  “这才是睡觉的好地方,”他大声说,“既不是弹簧床,也不是天鹅绒被褥。我从来没有像在这儿睡得这么香甜过。你只得裹在被褥之间睡觉。亲爱的朋友,我打心眼里替你难受。” 
  床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蛇麻草蔓,草蔓上头又铺上一层稻草,最上面用毯子覆盖着。露天里到处都散发着扑鼻的蛇麻草芳香。白天在这种野外的环境里干了一整天之后,快活的采集者们都睡得很香。到了晚上9点,草场上万籁俱寂,人们大都已进入梦乡。但还有个别人依然泡在酒店里,一直到酒店10点关门时才肯回来。阿特尔尼送菲利普去酒店歇宿。临走前,阿特尔尼太太对菲利普说: 
  “我们大约5点3刻吃早饭,但我想你不愿意这么早起床。你知道,我们6点就得干活了。” 
  “他当然也得早起床,”阿特尔尼嚷叫道,“而且他必须像我们一样地干活。他也得挣膳费嘛。不干活就没饭吃,小伙子。” 
  “孩子们早饭前下海游泳,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可以喊你一声。他们要经过‘快乐的水手’酒店的。” 
  “假如他们去时就喊醒我,我就和他们一块去洗澡。”菲利普说。 
  珍妮、哈罗德和爱德华听他这一说,高兴得喊起来。第二天清晨,他睡得正香,就被孩子们冲进房子里弄醒了。男孩子们一个个跳到他床上去,他只好用拖鞋把他们赶下去。他匆匆地穿了一件上衣和套上裤子,尾随他们下楼来了。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透着丝丝寒意。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射出金黄色的光芒。萨利拉住康尼的手,手臂上挎着一条毛巾和一套游泳衣,站在大路中间。现在他才看清楚她的太阳帽是淡紫色的,在它的映衬下,她的脸蛋黑里透红,像一只苹果似的。她照样不慌不忙地,以甜蜜的微笑跟他打招呼。他突然发现她的牙齿小小的,很整齐,也很洁白,不晓得自己以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她说,“但是他们非要上去喊醒你不可。我说你并不是真的想去。” 
  “噢,是真的,我真的想去。” 
  他们沿着那条路往前走,然后抄近路穿过那块沼泽地。走这条路到海边不足一哩路。海水看起来冷冰冰,灰蒙蒙的。菲利普见了不觉一阵寒颤。但是孩子们却脱掉衣服,喊叫着冲进海水里去了。萨利于任何事的动作都有点慢,直到孩子们围着菲利普戏水时,她才跳进水里。游泳是菲利普唯一的拿手好戏。他在水里就感到舒展自如。他时而扮海豚、时而扮快溺死的人,时而装成一个想游泳又害怕弄湿头发的胖太太的神态。孩子们马上都模仿起他来了。他们闹声喧天,热闹非凡。萨利必须非常严厉地吆喝,才把他们一个个喊上岸。 
  “你和他们一样坏,”她以母亲般的口吻严肃地对他说,那神态显得非常滑稽、动人。“你不在时,他们从不会这么顽皮。” 
  他们往回走着。萨利的手里拿着太阳帽,一头金发从一只肩膀上披落下来。他们回到茅屋时,阿特尔尼太太已上蛇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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