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问兰眼底有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难过,为他感到难过。
“裴焕哥……”
杜问兰只觉得捏在手心里的那一张便笺纸有千斤重,她忽然间,甚至生出一种想要毁掉夏夏姐留下的便条,瞒着裴焕哥的想法来。
“是问兰啊。”裴焕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让她的心像是泡在了醋水中一样,那酸痛的感觉刺激着周身的神经,让杜问兰几乎掉下泪来。
“这是什么?”
在她还没有开口的那一刻,裴焕已经从她手中将那便笺纸拿了过来。
问兰心下一急,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可裴焕的眉心已经紧紧皱了起来,他表情骤变,那眼中无法掩饰的慌乱和绝望,让问兰强忍的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裴焕哥……”
“你在哪里拿到这个的?”
裴焕苦涩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便笺纸询问问兰。
问兰强忍了眼泪,“伯母看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我出来的时候,在家门口的信箱里看到留给你的便笺纸,就顺手拿了出来想着见到你时给你……”
便笺纸贴在信箱上,没有折叠,所以她轻易就看到了盛夏留给裴焕哥的话。
原来,昨晚裴焕哥对夏夏姐说,要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去云南,裴焕哥他,是有想要娶夏夏姐为妻的意思吧?
问兰心里酸溜溜的难受,但此刻,她更多的却是担心裴焕。
裴焕,我不能跟你去云南了,我走了,不要找我。
这么短的一句话,看似没有什么伤人的话语,可问兰知道,裴焕哥的心里会有多么的难受。
他昨晚才对她讲,要和她一起去云南,她今天就留下这只言片语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中的拒绝和冷漠,还用再多说?
这字迹问兰可能认不准,但裴焕哥却是认得出来的,看他的表情,定然这是夏夏姐留下来的无疑了。
“裴焕哥……”问兰有心想要安慰他,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好,
“我没事儿,你先回去吧问兰,顺便告诉你伯母一声,就说我有点事情,要晚一些回去……”
“裴焕哥,你是要去找夏夏姐对不对?我和你一起去!”
问兰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的坚持,她也很想问问夏夏姐,这段时间和裴焕哥在一起,她过得很开心不是么?就算是不愿意跟着裴焕哥去云南,也不该这样决绝啊!
她让裴焕哥怎么受得了?他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了……
“问兰,我未必能找到她……”
裴焕脸上挂着落寞的苦笑,每一次她离开,就仿佛是消失了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每一次她出现,就像是梦一样,他其实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珍视无比,因为他不知道,他也很害怕,不知她哪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如此的幸运,再一次不经意间遇到她……
每一次分别,也许就是永别……
他的患得患失,又有谁懂?
*********
许是那一夜身体上遭受了极致的折磨,又被冷风吹了一场,她断断续续的高烧了几天,方才退了烧。
顾亦寒一直都守着她,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
只是在医生确定她的病情已经无碍之后,顾亦寒就离开了夏园。
夏园已经为她建成,他曾经幻想过,她看到这样一个园子,处处风景都是她为他描绘过,她该有多么的高兴?
可这世上实在有太多的事与愿违,当初筹建这一栋园子的时候,抱着如此美好的想法,可如今,她真的搬进这里,两个人却是势如水火一般,再也无法相容。
盛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离开,陈琳却面有难色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三少对她吩咐了,如果盛夏提出要离开这里,她可以答应,但是,只要她走出夏园一步,陈琳和盛秋这两条命就别想要了。
顾亦寒知道她的性子,如果她铁了心要走,自尽这样的事情她做过一次,就会做第二次。
如果她一心寻死,他终究是防不住的。
而盛夏秉性善良,如果因为她的固执,连累了陈琳和盛秋,她一定做不到。
威胁她,不如威胁别人。
陈琳说了顾亦寒的吩咐之后,盛夏果然沉默了下来,她没有再提出要离开,只是对陈琳说,她想见顾亦寒一面。
陈琳立刻给顾亦寒打了电话。
当天晚上九点,顾亦寒推掉了一场重要饭局开车回了夏园。
夏园的厨子做菜十分不错,顾亦寒回去就闻到了扑鼻的菜香,他穿过玄关进了客厅,摘掉外衣递给佣人,一眼看到她安静坐在餐桌边。
他的步子竟然就那样钉住了,这样的场景,就仿佛是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一样。
她端坐在餐桌边等着他回家吃饭,像是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平淡却又隽永的幸福。
顾亦寒记得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不是家财万贯,也不是美女香车,这世上最幸福的,就是等着你心爱的人回家吃饭,为你心爱的人亮起一盏灯,天天等着他。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幸福太飘渺,他无法拥有,但此刻,他竟然恍惚的觉得,也许这,才是他最该珍视的。
“做了什么好吃的?”顾亦寒故作夸张的深深嗅了一口饭菜香,自然的将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奇异的,她没有躲开他的碰触,甚至还微微一笑:“都是一些家常菜,比较素淡一些的。”
“素了好,家常菜才是百吃不厌的。”顾亦寒在她身边坐下来,陈琳带了佣人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将这难得的安谧留给了两人。
气氛倒是挺好,这一餐饭顾亦寒吃的十分惬意,难得的添了两次饭。
盛夏大病初愈,只吃了小半碗就没了胃口,顾亦寒却执意劝着她又喝了一碗汤,这才作罢。
顾亦寒知道,她等着他回来吃饭,绝不是要与他修好,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而那些话,又是他定然不喜欢听的。
他不舍得打破此刻难得的温馨,他又有多久没能和她这样亲近的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顾亦寒放下筷子,姿态优雅的站起来:“好,过来这边吧。”
两人在客厅对坐,盛夏垂眸望着茶杯中浮沉的茶叶,声音低低:“顾亦寒,我想了很久……”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又要对我说要离开的事情,那就免谈了。”
盛夏眼眸中腾时蕴出了怒火:“顾亦寒!”
“果然是要与我说离开的事情吧。”顾亦寒讥诮的一声冷笑:“陈琳想必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但只要你走出夏园一步,我立刻就会要了陈琳的性命!”
“你以为你真的能威胁到我?顾亦寒,你又何必这样伤害无辜?”盛夏告诫过自己数次,不要发火,她要的只是一个能离开的结果,和他争吵,对她并没有好处。
但面对他这样的态度,他这样无耻的做法,她又怎么能平静的不让自己动怒?
“我没有要伤害无辜,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夏夏,我谁都不会动,陈琳,盛秋,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顾亦寒,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盛夏的眼中聚出了淡淡的水雾,她不想亵渎她心中珍视的“我爱你”三个字,但事到如今,她还怕再毁掉仅存的宝贵东西?
“你爱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爱的?违拗我的心愿,逼迫着我留下来,让我日日夜夜承受煎熬,顾亦寒,如果你认为这就是爱,你不觉得太自私了一点?”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成全她,让她快乐才对?顾亦寒,我们两人已经再也没有可能了,你为什么还这样执着?你明知道,这样下去,永远都没有一个结果,而我和你,仇怨只会结的越来越深……”
“我当然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顾亦寒凝眸望住她:“可是盛夏,我知道这一切的结果,我知道我会受到惩罚,我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我都明白,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不能没有你,我只要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我只要一想到你跟着别的男人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自己的心……”
他深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站起来,他倏然睁开眼,声音已经低沉决绝到极致:“哪怕你恨我,怨我,哪怕这一辈子,你不会再对着我笑,不会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能看到你,我才觉得,我在活着。”
他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我还是那一句话,如果你离开夏园一步,如果你寻死,我就会让陈琳,盛秋,一切你在乎的人,为你陪葬,如果你不相信,盛夏,你尽管试一试。”
门被他重重的关上,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道身影寂寥的站在那里。
不知多久,盛夏的双膝忽然一软,她跌跪在地上,几乎是匍匐的姿势伏在地上捂住脸,大颗大颗眼泪从指缝里滴落下来,连哭泣也是无声的,安静的。
她知道,他是一个魔鬼,为了折磨她,为了将她囚禁在这华丽却又冰冷的牢笼中,不要说陈琳和盛秋两条性命,就算是再加上十倍,他也做得到。
原来之前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她以为的地狱和真正的绝望。
原来她的末日,还在这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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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的春初。
夏园里各色奇花异草都开始吐露芬芳,偌大的庭院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迹象。
酷寒的冬日已经过去,虽然在冬日里,夏园的花草也未曾凋零过,但春暖花开的季节,仍旧是比冬日时更热闹了几分。
徐染染肚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她住在夏园最角落处一栋单独的小院子里,平日里也是根本没有办法跨出那栋小院子一步。
预产期已经快到,顾亦寒是不打算兴师动众的让她去医院待产的,早已安排了信赖的医生搬来夏园住着,等着孩子降生的那一天。
徐染染知道,孩子满月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这里的时刻。
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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